大染缸
“对,我心怀鬼胎,我居心叵测,我不怀好意。”沈邱川点头承认。
担一下虚假的变态名号而已,把她惹急了直接化身神经病都没问题。
“所以能劳烦你这位大好人管下你家里的孩子吗?”
她说完,开始怀疑这人屋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偷来的,到底是谁能够放心将幼童交给脾气如此差劲的人照顾。
小胖子反应慢了好几拍,无法马上想通沈邱川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真正原因,迷迷糊糊中竟把沈邱川说的讥讽之话当了实话。
别的不说,他火气涌上来得倒是快,一手扶在门框边,烦躁地吼道:“她要哭,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有能耐,你来哄啊!”他上下打量了沈邱川一眼,摆出不屑一顾的姿态,“你们女的不是最擅长这些了吗?我可没这闲功夫……”
典型的小时候脑子让炮给轰了。
沈邱川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眼底泛起愠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少找借口了,你是废物吗。”
她扯了扯嘴角:“不是因为性别原因你才不擅长,你根本什么都不擅长。”
像火点燃干柴、喉咙经受烟熏,小胖子狭窄的气管里冒出的急喘越变越重,左脚迈到门槛外,一只手紧握成拳,呈按捺不住的向前挥动趋势,下巴上堆叠的肉隐隐发颤。
“我门口安了监控。”
沈邱川神色自若地抱臂靠墙,指了指走廊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
“一旦你动了手,建议你最好把我打死在这。”
小胖子本来不算大的眼睛瞪圆了,眼白掺杂着红血丝,有些可怖。
他胡乱揉了一把自个草窝似的头发,试图从其他地方找回优越感:“你跟到我这来,其实是想让我把热搜撤下来吧?”
“别白耗心思了。”
听不懂人言的蠢货,现在都没觉得有哪不对劲,还固执地以为她是跟踪犯。
沈邱川懒得废话:“找你不为别的。我很不幸,是你即将耳聋的邻居。”
和恶臭男每多说一句话她就生理性反胃。
“你住这?”小胖子反问。
他表示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住这?”
在他看来,一个当主播的小女生,除非傍上了超级大款,否则不可能住得起市中心的房子。就连他能暂且住进来,也是缘于受人之托顺便有的福利。
照顾孩子?他哪会!但一岁多点的小屁孩又不会说话、更记不住事,他尽不尽心谁能知道?
“我也很难相信。”沈邱川同样露出不解和出乎意料的神情,“毕竟买房之前,物业说过小区内不能养狗的。”
“草!你忍忍不行?咋就你事多,我名下的房产多了去了,明天就换处地方住!”
小胖子在圈内立的就是富二代体验生活的人设,这样就算被喷技术烂也方便开脱。
他扯起谎来一点不心虚,不忘补一句:“免得碰上你这么个晦气玩意。”
未等沈邱川再次开口,手机铃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潮水般压覆过寂静的空气。
仿佛警报鸣笛给人提醒,小胖子猛地惊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绿色键。
手机发出短短一声“嘟”表明已拨通,接着温温润润的音色从扬声器传出来,不难察觉出冰碴子似的寒意: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挂机?”
完了,今晚上是一队队长droplet亲自来当陪练,被发现挂机摸鱼了。
要不是光顾着跟这娘们争执,他怎会来不及关注?
他把全部原因都归结到了沈邱川身上,赫然而怒。
小胖子瞥了一眼客厅里正坐在地板上哭的女童,气势秒弱下去,有丁点心虚,结结巴巴地回:“队长,孩子太能折腾,我、我想着可能是饿了,刚去接了热水泡奶粉。”
沈邱川长臂一伸,阻挡了小胖子想关上门的动作:
“热水?你怎么不接点烫水换换你的脑水?”
当着她的面胡编乱造?真以为她不会多管闲事?
趁小胖子还没关闭免提,她提高音量:
“喂!对面的,要是不想这孩子被继续虐待,就赶快把孩子接走。”
小胖子和电话那头的人都愣住了。
不知所厝中,小胖子选择无能逃避,高高举起手机,想将其扔到沙发上,不料梅开二度被拦下。
“虐待?等等,你是——aroma?”对面的语气中染上了焦急。
沈邱川攥住小胖子的手腕,眼神威胁他闭嘴。
她还没来得及答是,只听通话中的对方匆忙留下一句话:
“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我马上赶过来。”
不给间隙,电话挂断,通话结束。
frog连忙追着打了几个回去,无一例外的无响应。
算是被迫揽下了责任。
就当日行一善。
沈邱川长叹了口气,不再给frog任何一个多余的目光,径直走进屋内,把仍然在抽泣的小女孩从冰凉的木质地板上抱起,轻轻放在沙发上。
她检查了一下孩子的情况,纸尿片干净,身上没有伤口,旁边茶几上奶瓶里装的奶剩了大半,拿手指一探,果然是冷冰冰的,不知是多久前冲泡的了。
室内空调设置的温度也不适合幼儿。
乍一看是一件事情都没做对。
仔细一看也是一件事情都没做对。
万幸的是,极度不称职的frog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否则她不敢想象这个女娃得遭多大的罪。
沈邱川利落的给女孩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哭闹过后,小孩子早就累了,伴随着轻柔的低声哼唱,不出十分钟女孩就沉沉进入了睡眠。
“照我看,哭就哭呗,哭累了自然就知道睡了,能出什么事?就是惯的。”
乖乖,嗓子都哭哑了。难不成非得跌个头破血流才算出事吗?
她转过头,发现frog正在对电脑里留存的摸鱼证明进行毁尸灭迹处理,急切得额头冒汗,看来是摸了不少鱼,一时半会儿删都删不完。
在小胖子沉迷于狂摁删除键的时候,沈邱川隐隐听到了略显仓促的脚步声,距离似乎在不断变近,盲猜是那人来了,便悄悄拉开半掩的房门。
如她所料,半点没猜错。
她用余光窥见一个比起正常成年男性来说偏瘦的身影在门口站定。
目测有一米八的个子,但体重绝对不达标,衬衫袖子往上挽起,一截没什么力量感的小手臂裸露在外,鼻梁上架着一副不伦不类的细框长方形眼镜。
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眼镜男无声的小步走到电脑桌旁,静静把frog疯狂清记录的行径逮了个正着。
frog本来就绷紧了神经,好死不死与反光屏幕映射出的清秀脸庞对上,魂差点吓飞。
心惊胆战之下他打了个抖,头不受控制的朝后一倒,椅子腿磕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啦——”摩擦声。
借桌子的力,他把自己扶着站起来,背过身去,语无伦次:“队、队长,我,这……”
他挺直了腰板,企图用身体挡住屏幕,绞尽脑汁地思考该解释点什么。
沈邱川坐在舒适松软的沙发上看好戏。
称呼是队长,二队的队长她今天下午见过,小胖子可一点也没把人放在眼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不用待在二队了。”眼镜男拍了拍frog的肩膀,掌握实在的话语权,一出口就是下达命令。
“先回去吧,明天也不用到基地汇合了,去训练营重新磨两个月再说。”
拍肩的这两下,把frog的心拍入了象征绝望的谷底。
他欲要挣扎一番,然而话头已滑向努力做透明人的沈邱川。
眼镜男伸出手以示友好:“aroma,我是droplet,我们见过的。”
猜测落实,沈邱川依旧没给好脸色。
大染缸里或许会有奇迹般的白,不过droplet不像是那一抹。
沈邱川对眼前那只手视而不见,一口否决:“我们没见过。”
游戏里的见哪能算见?顶多算敌人碰面、互相犯贱。
droplet尴尬地笑了笑:“能遇见就是缘分,有机会我们可以约顿饭。我妹妹似乎蛮喜欢你的,要不然交给你照看几天?”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
“凭什么?”
“就凭你给我画了个大饼?”沈邱川收起托着腮的手。
她扬了扬下巴:“你妹妹还喜欢玩偶呢?怎么不多买几个玩偶当保姆?”
droplet犯了难:“事发紧急,我确实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唐突了。”
“报酬必然有的。我听说你有加入gao的意向是吧?”
他满怀信心,以为把人拿捏住了。
不曾想沈邱川悠悠扫了他一眼,开始把玩起手中的婴儿玩具,特意强调道:
“没有。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至于我的报酬,你不会舍得付的,也付不起。”
玩具归于原位,她从沙发上起身,颇为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无形的灰:
“另外,我姓沈,不用叫我aroma。”
发音不好就别强行读英文名,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纵然过程麻烦,事情算是成功解决。
室内其余两人是什么反应、有什么后续,沈邱川管不着,也不想理睬。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当她艰难地回到卧室、再度坐在电脑前时,简洁精美的壁纸被一条条回复截图湮没。
沈邱川犹如一个旁观者,毫无表情地看着一切继续上演。
……她其实压根就没有真爱粉对吧?
无所事事的粉丝还没察觉到正主回来了,兴奋地挖出沈邱川前些年与黑粉大战三百回合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