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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形容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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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女狐媚作态,当殿自揭国短,斥骂皇帝与朝臣,将宫闱不堪之事,坦诚于万国来使之前。

    她在明目张胆找死!百官震怒,臣子们纷纷拍案而起。

    “不杀此媚主的妖女,我等不配做元丰朝的官。”

    “杀了她!杀了这个辱我东桓国威的妖姬。”

    “禁军们何在,闲看妖女祸国,还不拿下?”

    唐逸旻漫扫全殿激愤的文武,又凝目望向红鼓之上骂声不绝的丹阳,振臂怒吼:“来人,将丹阳公主拿下。”

    唐卿月骂得浑身冒汗,嗓子嘶哑,待禁军逼近,她反转金钗对准咽喉,喘息着大笑:“唐逸旻,我这样的皇后,可还喜欢?”

    见她意欲自戕,禁军们停下脚步,拿问询的目光望向皇帝。

    唐逸旻寒凝着眉眼大跨一步,劈手夺过身畔一位禁军的腰弓,张弓搭箭,咬牙冷笑:“朕喜欢!”

    唐卿月目光落在那张满弦的弓上,阖上双目,把金钗对准喉咽刺下。

    想要亲手射死她?他不配!

    别拿她表哥冯时安威胁她,更别拿长公主唐承乐威胁她,她最烦受人威胁。

    干干净净来这世上一遭,也当干干净净地走!

    人死万事空,她管不了旁人死活!

    “嗖!”

    箭矢破空声响起。

    有绿色身影陡然暴起,跃身鼓台,以她无法抵挡的速度,一掌拍开她握有金钗的手,抱住她跌落红鼓之上。

    箭矢曳着凌厉的破空声,她头顶掠过,“邦”一声,深深扎入殿中的梁柱。

    唐卿月心跳如雷,促然抬眸,对上了木诺凤迦惊魂未定的眼睛。

    他压覆于她身上,两只胳膊拢于她头脸两侧,近近看着她,嘴唇翕动,声音细若蚊蚋。

    “你是不想活了?”他声音低促,目光里满蕴责备和焦虑。

    她仰眸半伤半怒,冲他切齿:“小蛮子,你又害我!”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自毁名节,打算在侮骂皇帝和朝臣之后,自戕一了百了,却在看到眼前这张脸时……怯了死意。

    小蛮子眼中实实切切的担忧,明亮得不满凡尘,若人弥留之际,觑得天边一抹乍现的署光,只消再捱一瞬,阳光便会彻照山河,令人难舍这片温柔红尘。

    一个“又”字入耳,木诺凤迦目光怔住,接着心头荡然一伤。

    若非他中箭后连累了她,想必她已挣脱桎梏,逍遥人间,而非今日这般闹得鱼死网破。

    道歉已经用无,也未给他说话的时间,千牛卫们扑来,将鼓上的他连拖带扯拉开,又气势汹汹将唐卿月自红鼓上拖下。

    有内侍手拿薄毯奔来,将唐卿月裹得严丝合缝。

    唐卿月疯狂挣扎,大声斥骂,却无济于事,在木诺凤迦伤痛的目光里,她被内侍用薄毯裹紧了身子,由千卫牛们横抱而起,强行抬出含元殿。

    满殿文武,蕃夷来使,俱皆无声。

    齐王敛聚着眼眸,目光追着唐卿月的身影消失于殿门,这才收回复杂的目光,落向对席的鲁王。

    鲁王望着人去门空的殿门,举盏浅呷,圆眸里的满是欣慰之情。

    萧玉川与他达成协议,他找到祖父边太师暗商对策,看有何法子能使朝中同僚罢朝罢府,想了两日,边太师只道眼前局势断不至罢朝罢府,遂一筹莫展。

    为掩饰不合适的狂喜,鲁王提壶自斟一杯酒,酒声淙淙里,唇角依旧难抑地扬起。

    丹阳公主这么一闹,好似他瞌睡之际送来枕头,他不仅能将她撵出皇宫,还能要了卿卿性命!

    父皇性子阴戾却又多情,暗地里爱足那个冯玉茹二十余年,还放任那个妖女在宫中为非作歹,闯宫欺辱他的母妃,父皇却不罪不罚。

    ……死人再无翻盘之机,死人远比活人好!

    大殿东侧的偏殿内,备场的云韶院内人、宫人,早被殿中情形吓得泪水涟涟,莫夫人尤甚。

    本道使丹阳公主献舞,一博圣人开怀,进而能得嘉赏,福泽她的儿子,未料这丹阳公主既不要脸,也不要命。

    或者说,丹阳公主找她带着内人们伴舞时,就定了求死的心!

    窥得满殿死寂,莫夫人掀着帘子的手一松,蓦地转身冲备场的内人、宫人们发话,声音抖得不像话。

    “都、都愣作做甚,下、下一场是何人曲目,赶、赶紧给我进殿。”

    含元殿中,回过神的礼部官员,慌忙奔向客省使附耳,客省使跑得磕磕绊绊冲向乐席,小声命令乐师。

    鼓笙复又齐鸣,铮铮铿铿溢响全殿,荡尽殿中戾气和混乱。

    唐逸旻双目腥红,回转身子,手提袍子,僵直着背脊,一步步踏上陛阶。

    边贵妃安静地欣赏了方才的一切,待皇帝回到帝座,重重落座,立时眉眼含笑提壶,为皇帝斟酒。

    双手奉上白玉盏,边贵妃一语双关:“陛下何苦,便罢了吧!”

    唐逸旻咬牙阖目,深深吐出一口郁怒之气。

    罢了?他蝇营狗苟近二十年,一朝被丹阳揭短于万众之前,这口气,这份执念,要他如何罢了?

    扬手,他重重挥落边贵妃递到唇边的酒,白玉的酒盏中溅出琼浆玉液,洒了边贵妃满脸。

    于边贵妃惊呼声中,唐逸旻霍地起身,在文武百官,万国来使注视下,大步离座,从大殿西面离殿。

    数位高班近侍,千牛备身面面相觑后,疾步追撵皇帝而去。

    唐卿月被抬回了迎仙宫,又被重重弃于寝殿,随后,厚重的寝宫之门双掩而上,任她拍打呼骂不开。

    声嘶力竭脱力后,她倚门滑坐而下,身上裹着的薄毯滑落肩头。

    谈什么复仇,谈什么夺回江山,于她眼下而言,能清清白白死了都算她胜!

    怔怔双手抱住膝头,她环顾空落落的寝殿,目光上扬,落在高高的房梁上,蹙紧了眉头。

    如此高的房梁,便她有绳子,当如何抛搭上去?

    她一撑身子疲惫站起,裹着薄毯在寝宫里漫无目的游走,伸手随处拨拨弄弄,丧气地呢呢喃喃自责。

    “早知求死不易,淹死在那口井多好!”

    “唐逸旻这个王八蛋脸厚心黑人狡猾,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黄泉不黄,死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啊!”

    这寝宫里莫说绳子,剪刀,连张多余的被衾也没有……柱子倒是几根。

    她抵足高大漆朱的梁柱前,将额头往上“砰砰”撞了两撞,一个未稳住平衡,一屁股跌坐地上。

    手捂额头,她头晕眼花地咧嘴大笑,“好痛,这般死法好不松快!”

    忽地,“砰”地一声,寝宫的门被人大力踹开。

    她“噌”地自地上起身,扭头,见唐逸旻阴鸷着脸立足门口,又举步逼入。

    她双手捏紧裹身的薄毯,心跳如雷地瞪着他,一步步后退。

    “丹阳,这世间果真没你惧怕之事?”唐逸旻眼眸腥红,喷着酒气,从牙缝里吐字。

    “我连做鬼都不怕,又有何惧怕之事?”她气息急喘,踉踉跄跄后退,“砰”一声,后脑勺撞上将才的梁柱。

    唐逸旻闪步抵近,双手撑住了梁柱,勾近戾气满布的脸,阴沉着目光伸手触向她肩头。

    “你的身子,朕看过了,朕喜欢。”一把攥住她肩头的薄毯,唐逸旻眉眼寒冽,重重一扯,“既然你死都不怕,想必不怕将身子交给朕。”

    她尖叫着攥紧薄毯不松,含泪咬牙切齿,“你休、休想!”

    唐逸旻重重扯攥,直勾勾盯着她恐惧的眼睛,“此前在含元殿,你不是很浮浪的吗?不是想诱惑朕吗?不是爱朕吗?怎么,你怕了,你也有害怕的事?”

    唐卿月紧握薄毯的双手瑟瑟颤抖,嘴唇哆嗦嘶吼:“若你敢污我清白,我会去地府同我娘告状!”

    唐逸旻目光一滞,接着阖目一伤。

    她颤抖着声音又道:“便我不能上吊,不能自尽,不能服毒,我还能饿死,也能撞死。”

    唐逸旻霍地启目,冷声:“如此一说,你是非死不可了?”

    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昂着下颔哽声:“那要看你如何对我!”

    唐逸旻埋头倏忽一笑,突然伸手搂向她腰间,猛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先是一怔,接着神魂俱丧,无能狂怒,猛打他的脸,“放开我,你放开我!”

    唐逸旻大步抵足榻前,将她重重抛上床榻,她身上的薄毯散开,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纤袅的身形。

    她大哭着抓过被衾,双腿连连急蹬,蹭入床榻深处。

    唐逸旻腥红着双眸,大力撕扯身上衣袍,盯着她冷笑连声。

    “果然是母女,连行为都一般无二,吃硬不吃软。当年你娘也这是般对朕又踢又打……看来非得逼朕用强,你才会服朕。”

    她蓦地止泣,盈泪的杏眸瞪大,痛心疾首:“唐逸旻,原来你曾对我阿娘不敬?”

    唐逸旻蹬掉六合靴,抛落头顶的翼膳冠,单膝跪上床榻。

    “她爱朕,曾与朕许下山盟海誓,却又不甘心给朕!”伸手向她,唐逸旻眼中噙泪,形容癫狂,“过来,朕便连那二十余年的噬骨之痛,一并找回来!”

    她惊恐地抓起软枕,连连狂打那只将要触碰到她的手。

    “滚开啊!唐逸旻,你给我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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