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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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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大考的夜晚,细雨蒙蒙。躺在床上听着雨水击打窗扉的沙沙响声,我的思绪开始飞扬起来。在这难忘的三天里,有紧张,有兴奋,有喜悦,有憧憬。我第一次独自一人走上人生的角斗场,进了一场重要的搏杀。这场高考磨练了我的意志,增强了我克服困难的勇气和锲而不舍的毅力。它使我认识到通过学习和积累知识,是可能改变命运、冲波枷锁、获得自由和平等的。回首这过去的一个学年,那些只争朝夕、废寝忘食、寒窗苦读、披荆斩棘的日日夜夜,一种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感慨油然而生。我想起了伟人们的那些励志的话语: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我也想起那些良师益友的鼓励和帮助:与陶老师进行的那些激情燃烧的心灵交流,聂老师推开音乐殿堂的大门使我有了一个情感家园,从苏老师的循循善诱中学到的科学思维,与同窗好友之间的倾心交谈和相互激励,老张不知疲倦地借书送给我的那些精神食粮。我由衷地感谢他们!当然,我也感谢父母的帮助,他们做了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畅想未来,我心潮澎湃,自信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那天夜里,我终于睡了一个迟来的好觉。

    在高考结束的一段日子里,琢磨反思自己的考试结果是自然而然的。

    据说,1978年高考的命题工作是从5月下旬在青岛开始的,命题人员由大学教师、中学教师和高中教编教研人员组成。命题人员按考试科目分设小组,每组七八人、五六人不等,组长由该学科领域的权威专家担任。政治组由中国人民大学戴卓副教授领衔,语文组由北京大学朱德熙教授担纲,数学组由南开大学吴大任教授任组长,物理组由德高望重的北京大学褚圣麟教授牵头,化学组组长是北京大学华彤文教授。

    我根据回忆把考题和自己的答案写下来,然后再做了一遍,看看有什么差错。我没有找老师去核对,因为我认为木已成舟,这样做已经于事无补,意义不大。在自我核对后,我判断物理和化学考的最有把握,可以得到一个好分数。政治考试估计也没有大问题,可以过关。英语本来就无足轻重,好坏均可,但是我确信可以得到一些分数。数学和语文在考试时出了幺蛾子,令我忐忑不安。但是,经过几次重作考题,我觉得数学能够达标,但是分数可能不理想。我觉得语文考试出了黑天鹅事件,它使我马失前蹄、壮志未酬。我预计语文成绩不容乐观,但是达标还是可能的。综合评估,我认为达到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的可能性相当高,能够实现去北京上大学的愿望。

    大考已过,尘埃落地。我索性放纵自己,大休几天。不过,我还真没有感到特别疲惫,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很快就使我的精神和体力恢复了常态。我又和好友谈笑风生,志向高远,期待未来。我又有时间捧读列夫托尔斯泰的鸿篇巨制《战争与和平》,练习我心爱的小提琴了。

    8月的新疆是瓜果成熟的季节,在我们家院子的葡萄架上,绿色的葡萄已挂满枝头。此时,大街小巷也是西瓜飘香四溢,吃一口甜掉牙。我们这里西瓜中的上品是下野地种的沙瓤西瓜,这种西瓜享有“新疆第一瓜”的美誉。下野地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八师134团所在地 ,他们1963年开出100亩土地开种西瓜。由于沙地、干旱、日照长、昼夜温差大的特殊自然条件,让下野地西瓜个个沙瓤、皮薄汁多、甘甜无比。

    就在这瓜果飘香的时候,自治区的1978年高考阅卷工作也在悄然进行,渐渐地有一些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据说8月上旬评阅高考卷子正式开始,自治区成立了领导小组统一领导评卷工作。全新疆共设5个评阅地点,评卷完成以后会公布高考成绩,给考生发放高考成绩单。公布的方法是由招生委员会通知考生所在单位分别转告本人。如果考生对本人的评卷有怀疑,可向当地招生委员会提出申请,由招生办公室查阅试卷。

    转眼就到了8月中旬,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我从苏老师那里拿到了日思夜盼的高考成绩通知书。在打开高考成绩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心跳加快,血往上涌,手有些颤抖。高考成绩通知书铅印在一张粗糙的胶板纸上,上面的行文说根据有关规定的精神,特将你高考成绩公布如下。果然,高考成绩与我考完之后所做的预测,十分吻合。化学和物理的考分均在85分以上,政治和外语考的也不错,数学和语文课达标,总分数超过北京地区的重点高校录取分数线。

    收到高考成绩通知书不久,就拿到了体检通知单。每次进医院体检,我都很紧张,总怀疑会不会检查出什么毛病来。体检费是一块两毛钱,学生免费。去体检的那天天气不错,人也不多。都是些常规项目体检,如抽血化验,x光检查,内科、耳鼻喉科检查。当血压计一开始加压,我的心藏迅猛地狂跳起来,顶的血压计上的水银柱直往上窜。好在大夫见多识广,知道肯定是我紧张所致,没有认定是心率异常。在另一个屋子里,要求考生脱光衣服检查,我瞬间成了赤子。最后,身体一切正常,皆大欢喜。

    人的烦恼总是不断。一个烦恼过去,另一个又接踵而来。拿到了高考成绩通知书,知道上大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哪一所大学会录取我依然悬而未决,心里确实有些忐忑不安。后来听小道消息说,自治区高考发榜可能从9月下旬开始,并且将分两批进行。第一批发放的是全国重点院校录取通知书,然后第二批发放内地和本区的一般院校录取通知书。录取的原则是按照中央的统一规定,由招生院校录取,然后自治区省审批。在保证政治质量和健康条件符合的情况下,按考试的填报志愿顺序,从高分到低分,分段择优录取。

    这载入史册的一天终于来到了!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下午,一缕阳光透过窗扉照射进我的简单但是温馨的书房里。我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读着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当我正读到拿破仑骑着白色的战马伫立在莫斯科河边上的麻雀山上,若有所思地眺望克里姆林宫的那一段落时,父亲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走进屋来。他面带微笑地对我说:“你被录取了!”这简短的几个字,字字千钧,霎时激起我心中的千重浪。接过信一看,但见牛皮纸信封上赫然写着我的大名,下面的落款是一所北京的大学。抽出信匆匆扫了一遍后,我马上建议去陶老师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父亲点头称是。过石桥,走小路,我们很快就到了陶老师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陶老师非常高兴,连她的儿子都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陶老师当即说到:“你们不要回去了,就在我家共进晚餐,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晚上回到家里已是掌灯时分。窗外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我独自坐在桌前,抽出《新生入学通知书》,借着灯光认真地阅读起来。通知书打印在一张粗糙、发黄的纸上,台头一排宋体字写着新生入学通知书。除了《新生入学通知书》,还有一个《入学须知》,列出新生需要办理的手续,以及到京后的接待事宜。手续主要有粮油户口关系,几张一寸个人标准照,组织关系和个人生活用品等。

    展读完学生入学通知书,我的心情是平静的,当然也是感慨万千。寒窗苦读,孤军奋斗,历尽艰辛,考场搏杀,旗开得胜,也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不懈努力和父兄师长的殷切期望。当然也有遗憾。我期望的目标是到北京去上一流重点大学,现在我实现了其中的两个,落空了一个。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异的,我第一次尝到了理想没有完全实现带来的惆怅和空虚。这个时候,我好像突然更加理解了苏东坡所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真正意涵。

    根据官方公布的资料, 1978年高考新疆理工院校的录取分数线是250分,文科是261分。国内其他几个地区的高考录取分数线是,北京理工科350分,文科330分;上海理工科340分,文科350分;江苏理工科340分,文科350分;浙江理工科310分,文科280分;福建理工科365分,文科340分。

    另外,据统计1978年高考新疆一共有66,540人报名参加,最终录取的人数是4930人,录取率是741。就全国范围来讲,1978年高考报名人数空前绝后,为610万人,这也创了中国高考报考人数历年之最。1978年高考录取了402万人,录取比例是66。相比而言,1977年冬天的高考,中国共有570万考生报考,最后录取新生273万人,录取率为48。

    就在我收到新生入学通知书的同时,学校有人考上大学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这里的父老乡亲人人皆知。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也是兴高采烈,欢欣鼓舞。同事们纷纷向我的父母道贺。父亲平生严肃认真,他当时并没有溢于言表地对我说过超出常规的赞杨之词,也许他希望我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不要忘乎所以。但是多年以后在医院的病榻上,他深情地对我说,我考上大学是他这一生中最感自豪、最感荣耀的事情。陶老师建议我写一封感谢信,既表达对老师们多年培养的感谢,更是要鼓励学校的同学们刻苦学习、追求理想、成为国家栋梁。我欣然同意,提笔写了一篇热情洋溢、积极上进的感谢信,老师和同学们读后反响热烈。

    在我拿到入学通知书后,我们三剑客兄弟决定结伴去乌鲁木齐游玩一天。这天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我们站在西大桥上,北望拔地而起的红山,但见层林尽染,秋风瑟瑟,风光无限。正午时分,我们来到一家正宗的清真餐馆,吃了一饨地道的拌面。酒饱饭足后,我们信步来到著名的人民广场。这里是新疆最大的市政广场,用于举行群众大会或者庆典活动。我小的时候曾在这里观看过一次国庆烟花会,那人山人海、火树银花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我们在附近找到一家国营照相馆,大家正襟危坐照了一张合影,留作我们对英俊青春和真挚友谊的见证。那是一张黑白照片,我居中,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大家神情庄严、自然,目光前视,炯炯有神。回来不久,陶老师又召集我们全班拍了一个大合照。为此,专门请了一个专业照相师。我们大家排成三排,高低错落有序。前排坐在凳子上,中间一排站在地上,最后一排站在凳子上。女同学们都穿上了漂亮的裙子,个个妩媚动人。男同学身着白衬衫,也是潇洒勇武。几位劳苦功高的老师坐在前排。大家正襟危坐,气定神闲,目光坚定。随着照相师咔哒一声按下快门,难忘的高中岁定格在这一刻。

    录取我的学院新生报到时间是10月5日到6日。转眼就到了9月下旬,我和家里开始准备行装。这可不是出差,而是去上四年大学,所以,生活用品必须一应俱全,这一点学校入学须知也说的明白。母亲搞到一些好棉花,亲手缝制了一个厚重的大被子以备抵御北京冬天的寒冷。衣服按春夏秋冬最低要求准备,那身草绿色的确良军服是我压箱底装束。吃饭喝水的碗筷缸子,洗漱用的脸盆牙刷毛巾,也是缺一不可。精神食粮书籍,再重也要应带尽带。出远门上学,需要掌握时间,母亲把她的欧米伽坤表送给了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盘缠也是必须的,因为在家靠父母,在外靠钱财。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人人皆知。考虑到本人体力有限,行装尽量从简。

    时光如梭,转眼就到了9月底,与我同场高考的其他几位同学的考试结果仍然音信渺茫,我也为他们感到焦急。子弟学校已经开学,他们无奈,只好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继续上学,学习高二的课程,以便来年再战考场。

    我的三剑客兄弟之一秦士良没有继续上高中,而是进厂参加了工作。小伙子踏实肯干,一表人才,很快就成为厂团委骨干。在一次系统召开的团代会上,一位姑娘对他一见钟情,穷追不舍,最后两相情愿,终成眷属。姬力没有参加1979年高考,而是投笔从戎,保家卫国。后来,部队保送他进入军事学院深造,成为新时期年富力强的少壮军官。冯疆又刻苦攻读一年,参加1979年高考拔得头筹,进入一个工学院学习。杜力、李莉也在1979年考入师范专科学校,立志教书育人。那个敢爱敢恨的白丽华1979年考入一个护士学校,她愿做一个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成为中国的南丁格尔。

    深秋来临,俊鸟高飞,林木尽染,落叶点点。

    按照学校新生报到时间的要求,家里帮我订购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当时,乌鲁木齐与北京之间有对开的列车,去北京的火车编号是70次,俗称拐零,从北京到乌鲁木齐的火车编号是69次。

    在快要出发的这几天里,同学们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地来家里道别,尤其是班里的女同学们也都前来话别。这殷殷同学情谊,令我十分感动。我们班上女生比男生略多一些,但是同窗八年,我与她们的互动不多。这与当时的风气有关,因为我们小小年纪就知道男女有别,不可造次。革命道德理想的熏陶,使得大家都觉得男女接近是低级趣味,青少年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的兴趣也是一直沉湎于读书、练琴和搞无线电爱好上,无暇风花雪月。同学们来时都会带上一个小笔记本,送给我留作纪念。这些笔记本或大或小,或是牛皮纸封面,或是塑料皮封面,共同特点是朴实无华。每个笔记本的扉页上,都有同学们留下的临别赠言和祝愿的话语。他们的笔迹有的苍劲有力,有的略显稚嫩,但是都亲切感人,同学之情跃然纸上,尽在不言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临行之前,我还怀着敬重之心,拜访了一些老师。陶老师、聂老师自然首当其冲,他们都热情洋溢地鼓励我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苏老师以诚相待,指点我在大学的学习之道,勉励我自立自强,一丝不苟,刻苦攻读。我还拜访了五年级时的班主任,当年她待我很好,因材施教,给我留下美好回忆。她热情地接待了我,说了很多真挚感人的话语。我还去拜访了初中时期的语文老师史丽云。史老师不远万里来到新疆,她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她的循循善诱、一丝不苟的教学,给我打下了基本语文功底,我感激不尽。

    在临行的前夕,父母的同事、好友也纷纷前来看望。我们当年一起夜出玉米地、满载而归的老赵夫妇也来了,他们的夸赞之词溢于言表。厂子里有个复转军人从农村老家讨了个老婆,她长得体格健壮,大盘子脸上一双大眼睛闪动着倔强的目光。他们家庭负担大,但是工资不高,因此他常向我家借钱,父母一概慷慨解囊。他媳妇手巧,会裁缝做衣。听说我考上大学就要去北京上学,她特地来到我家,亲手塞了二十块钱给我,还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要嫌少。”闻听此话,我非常感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我知道她家当时生活拮据,这笔钱已经不是个小数字。我在心中默默地为她祈祷,愿她们家将来会过上更好的日子。

    转眼就到了1978年的国庆节,明天我将踏上东进北京的漫漫旅程。是夜,我信步来到院外的田野上,迎面吹来阵阵深秋的凉风。仰望天空,银河灿烂,星光点点。看着一轮皓月下轮廓清晰的博格达峰,我的思绪开始飞翔。那些从出生到现在发生的桩桩往事,就像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风雨童年,激情少年,天山南北,学校春秋。良师益友,说古论今,只争朝夕,金榜题名。明天,我将告别故乡的师长同学,走出新疆,走向一个崭新的世界。我将在那里中流击水,独闯江湖,鹰击长空。展望未來,我豪情滿怀,信心百倍,决心再接再厉、力争上游。

    这天夜里,我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出发的时间定在中午。出门饺子回家面,这时家里已准备好饺子,我饱餐了一饨。

    事先,陶老师和我的三剑客兄弟约定,他们到时要来送行。就在送我的卡车快要来到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我出门一看是大吃一惊,原来站在那里的除了陶老师他们,全班的大多数同学也站在那里。他们是来为我送行的,并且要一直送到乌鲁木齐火车站。师长、同学们的深情厚谊使我感动的几乎不能自制,以至在致谢的时候都有些语无伦次。我当时真想有个相机把这动人的一幕永远记录下来。很快卡车就来了,我们大家依次上车。汽车开动了,向着乌鲁木齐的方向驶去,带起一阵滚滚黄尘。

    去北京的列车在乌鲁木齐火车南站发车。当时新疆只有一条通往内地的铁路,就是兰新铁路。在这之前,我曾有过两次不远万里东去齐鲁大地旅行的经历。第一次我尚在襁褓之中,另外一次初识人间。这一次,我将作为一个壮志满怀的少年独自远行,去追求梦想、实现抱负。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车站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候车。陶老师他们安排买好了站台票,大家开始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听到车站广播宣布70次列车开始检票登车。人多力量大,同学们七手八脚就把我的行李搬进车箱,安放在行李架上。这趟列车很长,好像有点看不到车尾。在那著名的蘇式綠皮車廂的外侧有一個白底紅字的牌子,上书“乌鲁木齐一北京”字样。我的座位在车窗边上,陶老师和母亲以及同学们站在窗外的月台上。就在即将发车的时刻,大家突然沉默下来,各个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我也是五味杂陈,精神恍惚。突然汽笛长鸣,蒸汽升腾,云雾缭绕。接着就听到咣当一声响,列车緩緩地动了起来。就在这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一行熱淚從陶老師的眼中奪眶而出,母亲也在擦拭着眼睛,同学们向我频频挥手。看到这一切,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心脏在颤抖,我百感交集、无限惆悵。我在心里喃喃地说道:再见了母亲!再见了陶老师!再见了同学们!火车渐渐远去,师长同学们的身影模糊了。

    过一会儿,我从这缠绵的离愁中恢复了过来。望着车窗外缓慢向后移动的天山和就要落下山脊的夕阳,听着火车飞奔带起的嗖嗖风声,我不禁想起毛主席写于1935年的那首《忆秦娥·娄山关》: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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