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乌鲁木齐市地处亚欧大陆中心、天山中段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属中温带大陆性干旱气候，是世界上距离海洋最远的大城市，有“亚心之都”的称呼 。乌鲁木齐市区三面环山，北部平原开阔。

    西汉时期这里分布着十余个游牧部落，史称“十三国之地”，汉朝时西域都护府曾派兵屯田，唐朝时期在天山北麓设置庭州。清朝乾隆二十年（1755年），清政府为彻底平定准噶尔叛乱在乌鲁木齐九家湾一带筑垒屯兵，并将此地定名为“乌鲁木齐”。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清乾隆扩建筑城，改称迪化。1884年新疆建省时迪化定为新疆省省会。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1954年2月1日，迪化改名为乌鲁木齐 。

    当夕阳慢慢沉入连绵起伏的天山山脊之下时，我们的解放牌大卡车终于进入了乌鲁木齐市区，车上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纷纷收拾行李，整理衣冠，准备下车。

    此时此刻我开始有些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精神恍惚。等我清醒过来，抬眼一看好像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女军医正俯身用听诊器给我检查身体，她的身旁站着父亲和母亲。见我清醒过来，女军医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显然，这个地方不是父亲当军代表的地方，而是一个部队医院。

    原来我在库米什开始发烧，现在愈演愈烈，体温也越来越高，而且身上还开始出现一些红点。母亲告诉说我可能得了猩红热！因此，我得住院进行隔离治疗。闻听此言，我大吃一惊、惶恐不安。

    猩红热为a组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中医称之为“烂喉痧”。其临床特征为发热、咽喉炎、全身弥漫性鲜红色皮疹和疹退后明显的脱屑，少数患者患病后由于变态反应而出现心、肾、关节的损害。发病多见于小儿，尤以5～15岁居多。严重的甚至丧命。那个时候，新疆的卫生条件很差，像猩红热这样的各种流行病经常爆发，我这次显然是中招了。

    病情确诊后，医院将我送到传染科隔离病房。母亲告诉我要听医生的话，住在这里看病，要不然就会有大麻烦。对母亲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独自住院，我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传染科病房是一排平房，我住的那间病房犹如宾馆里的标准间，里面医疗器械设备齐全，还有一个卫生间，有马桶和淋浴。屋内只有一张钢丝病床，上面铺着一个很厚的弹簧床垫。此外，还有几张桌子和一个大床头柜。这次住院，我没少打青霉素，一日三次，打的我肌肉都发硬了。虽然每天打针和吃药有点疼痛难忍，但是一日三餐，牛奶面包，干鲜果品，营养饭菜，美不胜收。住在这里享受如此待遇，我高兴的乐不思蜀。还有，一个眉清目秀、身材窈窕、和蔼可亲的女护士照顾我，我是喜上眉梢、心旷神怡。就这样，我一点不觉得日子难熬。在医院医护人员及时、精心治疗下，我很快就痊愈出院了。出院的时候，我真是依依不舍。那心情就像卓别林在《摩登时代》说的“i am happy here may i stay longer”

    没想到来到父亲的驻地，又一个震撼和惊奇正在等着我。

    这个单位的大院有厚重的黄色围墙，大门是花式铸铁阑珊门。进入那扇铸铁门后，立马就能看到两座气势恢宏的苏式办公楼。据说这座办公楼建于五十年代，共有西楼、东楼两栋建筑，它们均为两层楼房。东楼为l形，转角为弧形。两栋楼均为绿色铁皮坡屋顶，有显眼的半圆形通风窗。正门的立面有四根塔斯康式柱，柱上刻有山花。这座楼的南侧立面有多立克柱式壁柱，北立面二层间饰以三角形或半圆形图案。整个建筑体现浓郁的苏式古罗马式建筑风格，美轮美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西洋楼。相比而言，小城的房屋大多都是简陋、低矮的土坯房或砖头平房，只有那个大十字路口边的百货商店，稍微大一些。

    父亲的住处是在二楼。楼内的房间天花板很高，地面是枣红色条木地板，房间的隔墙十分宽厚，天花板上的西洋吊灯造型优美，落地窗上挂着绛红色的大布帘。走廊的尽头有个凸出来的阳台，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大铁门和门内的小广场。

    父亲的房间陈设很简单，有两张木制单人床，一张折叠行军床和一张三屉桌子。父亲安排我睡在那张行军床上，我是兴高采烈。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床，欣喜若狂，跃跃欲试。行军床是用帆布绷着当床面，睡上去有些弹性，有点像睡医院的钢丝病床的感觉。

    在这里新奇的东西还真不少，令我目不暇接。在这座办公楼里的一间办公室里面，放着一个单卷放映机，放电影的时候就用窗帘当屏幕。放映的电影都是些新闻纪录片，对此我兴趣不大。

    我还坐了一次大包包车，就是那种黑颜色、当年上海十里洋行老板坐的大别克牌汽车。这款40年代生产的四门版别克车，外观显著特征便是那个巨大的进气格栅，不仅驾驶性能突出而且具有稳重感。该车还搭载了后螺旋弹簧减震，行驶起来非常舒适，犹如坐大船一般。车子的座椅简直就是一个豪华沙发，精致的仪表和方向盘设计的也非常漂亮。我本来就特别喜欢汽车，见到这个气派的小轿车，更是惊奇不已，流连忘返。

    我跟父母去逛了一次著名的红山商场。红山商场1966年正式开业后，随即成为乌鲁木齐的地标性建筑。红山商场位于红山脚下，对面有个邮电局大楼，门廊上有6根水泥大柱子，十分醒目。乌鲁木齐几家著名的百货公司就是红山商场、友好商场、二道桥商场、天山百货大楼等。由于红山商场的地理位置好，几乎所有来乌鲁木齐的人都要去红山商场游逛。我对购物不感兴趣，让我兴奋的是楼内的水磨石上下楼梯。我不知疲倦地上下乱跑了好几个来回，直到母亲制止为止。

    父母还带我去了一趟西公园。西公园是乌鲁木齐人民公园的俗称，据说它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年(1755年)。1884年新疆建省，首任新疆巡抚刘锦棠将乌鲁木齐“关湖”的四面取直，使“关湖”清澈如镜，并取庄子“鉴于止水”和朱熹《观书有感》中“半亩方塘一鉴开”之句，改称“鉴湖”。鉴湖原是由乌鲁木齐河潴形成的湖沼，四周芦苇丛生，绿树环绕，俗称“海子”。后来在湖的南岸建造了一座两层小阁楼，即是现在的湖心亭。人民公园是在鉴湖的基础上不断发展起来的，曾先后更名为同乐公园、中山公园，新中国成立后经修缮后定名为人民公园。

    西公园里还有个动物园。那时，我对野生动物兴趣不大，因为我有些惧怕它们可能会跑出来咬我。

    我们在乌鲁木齐探亲期间，南疆部队的一位战友来乌鲁木齐出差，父母还带我一起去著名的八楼看望他。八楼的正名叫新疆昆仑宾馆，由于大楼主体为八层，且是当时乌鲁木齐地区最高大宏伟的建筑物，故人们便称之为“八楼”，于是“八楼”作为新疆昆仑宾馆的别名俗称沿用至今，闻名遐迩。

    宾馆原址是一片戈壁滩，砾石成堆，凹凸不平。1959年自治区决定新建一幢政府招待大楼，以满足政务接待和会议保障的需要。宾馆于1959年3 月13日破土动工，1960年9月正式营业。为突显此楼的宏伟和地域特点，便以横亘新疆南部的昆仑山脉命名为新疆昆仑宾馆。

    一进入八楼，一个新奇玩意马上令我兴奋不已，那就是电梯。这是我生平中第一次坐电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位战友住在一个单人间里，陈设很讲究。一张双人大钢丝床，大花丝绸被褥和羊绒毛毯十分漂亮。床头柜上摆着一盏有金丝绒灯罩的大台灯，墙面上有高高的木制墙围，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绛红色金丝绒窗帘。房间里还有厕所，里面有白瓷抽水马桶，大浴缸和淋浴。总之，这里的一切都令我耳目一新，因为我从未见过这么高级的房间。餐厅的饭菜也十分可口。我那个时候总觉得外边的饭菜，或者是别人家的饭菜比家里的好吃。

    好时光总是飞逝而过，我的乌鲁木齐暑假生涯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完了。告别了父亲，母亲和我再次搭乘部队的大卡车，沿着同样的搓板路路线，千里迢迢，一路颠簸，最后终于返回了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