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虞攥着衣角,“娘未教过我识字。”
“我虽蠢笨,但也听的出秦公子这话是怀疑我杀了娘。”
秦衍神色未变,将那纸血书收起,静静看着她。
阿虞也没耐心与秦衍在扯下去,她噙着泪,“那就请秦公子去报官。”
“到时便能还我一清白。”
秦衍眸光微暗,没再纠缠,“打扰了。”
阿虞见他走远了,便去同李寡妇提了句,“婶子,我想见见我亲娘。”
说完,阿虞便背着行李上京了。
她自是没打算去叶府认亲,叶家人满心只有叶玉,她去只会受尽委屈。
阿虞盘算着去陆府当丫鬟,跟着柳姨娘去折磨陆衡之。
少年陆衡之过的艰难,父亲宠妾灭妻,致使他生母徐氏过世。
徐氏生前同柳姨娘积怨多年。
自徐氏死后,柳姨娘当家做主,整日虐待陆衡之。
只有叶玉如从前般笑容明媚温柔待他。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花了大笔银子打点,却被安排去了老夫人院里。
老夫人是陆衡之祖母,也是陆家唯一对陆衡之好的人。
但这二人关系冷淡,老夫人对他好只因他是嫡孙,陆衡之也久不拜访。
阿虞扫了两月院子,也未见着陆衡之一回。
直至上元节,老夫人去祠堂祭拜祖宗,她们这些丫鬟也得了空。
上元节有情人可约着出游,陆衡之约了叶玉放花灯。
阿虞近些日子吃的极好,人也丰腴不少,她想以她的力气应是能将陆衡之推下湖的。
还未开春,湖水冷的彻骨。
街上人山人海,阿虞买了个面具去了这二人约好的地。
陆衡之身着墨色衣衫,唇红齿白,眉眼清冷。
唯有看见手里那串糖葫芦时,有几分笑意。
那串糖葫芦是给叶玉买的。
阿虞心口泛酸,失神良久。
陈氏作孽多端也将最为看重的钱财留于了叶玉。
陆衡之冷心冷清也炙热的爱着叶玉。
这些温情爱意若同她无关便好了。
陈氏不故意抱错孩子,陆衡之不对她百般折磨。
阿虞垂下眼,去往陆衡之身边。
远处貌美的少女,轻声着,“衡之。”
少年弯起嘴角,眼神温柔。
阿虞则趁这机会,将他推入湖中。
陆衡之跌入湖中,他不会水,人渐渐沉了下去。
阿虞快步离开。
叶玉高声喊着,“衡之!”
渔民发觉有人落水,跳下去将他救起。
陆衡之衣衫湿透,如玉的脸变的苍白。
叶玉担忧道, “你没事吧。”
陆衡之眼神如滩死水,在看清面前之人是谁那刻,温柔笑着,“姐姐,不哭。”
他被叶玉扶起,陆衡之眼圈微红,衣衫湿着,清咳着。
阿虞呆在人堆里看着热闹,可却隐约感受到了陆衡之的目光。
少年的唇微微弯起,无声道,“是你。”
阿虞笑意微凝,方才看见那神情的人仿佛只有她一人。
旁人只是让路,让二人去医馆。
阿虞没再逗留,先回了府。
陆衡之是自己回来的,阿虞知晓柳姨娘那几分心思,特意将陆衡之落水一事宣扬着。
柳姨娘也未让阿虞失望,她将他屋子放置了冰块,干的衣衫也都浸了水。
柳姨娘吩咐人将陆衡之锁进内室,说是惩戒。
陆衡之静默好一会,乖巧道,“好。”
他脸上有着笑意,阿虞看的清楚。
她眼神微暗,老夫人院里的几个嬷嬷,上前求情道,“夫人,你便放了公子吧。”
陆衡之安静坐在屋里,室内很冷,可他的心跳的快。
叶玉姐姐今天拉过他的手。
陆衡之将手缓缓移至心口,笑的愈发温柔。
阿虞站在院里,同她相交甚好的李嬷嬷拉扯着她。
她往她掌心塞了块腰牌,“你进府没几日,柳姨娘不识得你,你快去寻老夫人回来。”
阿虞恨不得将陆衡之活剥了,又怎会想救他。
他人没被淹死,已是大幸。
阿虞曾被他关进水牢七日,水牢不知要比这冷多少。
她推脱着,“我不认道。”
李嬷嬷脸色焦急,“好孩子,你快去吧。”
李嬷嬷没再同她多言,而是上前跪求着,“柳姨娘,你快放公子出来吧。”
“公子浑身湿着,这般受不住啊。”
柳姨娘厉声道,“什么时候这陆家轮到你个婢子指手画脚。”
小厮拿着板子去打着李嬷嬷的腰,李嬷嬷呕出鲜血,可柳姨娘未喊听,小厮只好继续打着,活生生要将人打死的架势。
阿虞手指发颤,手握了又握。
李嬷嬷额上冒了冷汗,声音愈发微弱。
阿虞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着。
陆衡之不在乎旁人性命,满心只有叶玉。
可阿虞记得李嬷嬷的好。
李嬷嬷自她进府后,对她多有照顾,主子赏了好的衣料,吃食都是分给阿虞。
平日里重活累活也是不叫阿虞干的。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李嬷嬷被打死,只好偷偷溜出府寻老夫人。
阿虞领着老夫人赶到时,李嬷嬷已经奄奄一息。
而陆衡之脸色苍白,竟罕见的叫了声,“祖母。”
这声祖母令老夫人眼里起了水雾。
陆衡之自徐氏过世后,便未再同唤过她声祖母。
柳姨娘拉扯着陆衡之,训斥道,”别在这装腔作势什么祖孙情深了。”
老夫人大为震怒,虽说柳姨娘当家做主,可老夫人若真同柳姨娘起了争执,陆父也不好偏心。
平日里,老夫人对这嫡孙也未有多欢喜,不愿为他伤了这表面和睦。
可今陆衡之那声祖母,唤起了她内心柔软。
最后柳姨娘被禁足半月,挨了十板子。
李嬷嬷伤及了腰,被打发出府。
陆衡之却未有大事。
老夫人克扣她们月银,怪罪她们没护好公子。
这其中最倒霉的便是阿虞,想救的人未救成,想害的人却救成了。
自柳姨娘禁足出来后,便整日刁难着她。
柳姨娘这多年的心思,阿虞也能猜透几分,主动表忠心道,“夫人,我能为你杀了陆衡之。”
柳姨娘平静道,“那日我本能将他冻死,可被你坏了事。”
她喝着茶,“若真心投诚便想法子进他院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