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决定参军

    孙梦泽在家每天耷拉个脑袋，要么在一边发愣，要么被马俊梅叫到地里跟着干活；孙梦娜回家知道他的情况后，跟他说：“你可真行，真是大英雄，从家里打到省城，你不争气也就算了，咋还给家里添麻烦呀？你这样下去就完了，我听我学姐说，你在学校出纳档子事，我比咱爸还生气，我还想着到了家再打你一回。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来气，事情过去几天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呀？我看爸妈应该不会再给你机会上学了，怎么着，这连个毕业证都没有，你自己就认啦，不是挺能耐的吗，认怂啦？”孙梦泽说：“姐，要不你帮我说说好话呗，你说他们听，管用。”孙梦娜哼了一声说：“你脸得多大呀，我还帮你说说，可拉倒吧，咱爸估计还没消气呢，我可不找那个麻烦，不过我可以帮你研究研究，以后你应该干点啥，先说好哦，只是建议，听不听由你。”“姐，我知道错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就是你得帮我说好话，劝劝咱爸，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要不我给你写份检查，你帮我给咱爸。”孙梦泽做出求人的姿势，眼巴巴的看着孙梦娜。孙梦娜看他比较有诚意，说道：“看你这样，姐姐也心疼你，打你就先记着了，以后说不好啥时候你犯点错，我一样连这次一块收拾你，净找麻烦。你这样，你先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完了我交给咱爸，看看情况，如果咱爸态度还行，我再帮说好话，前提是，我先给你个建议，你看你愿不愿意做，如果你愿意，我会给爸替你美言几句；条件是，你将来挣了钱得给我买辆自行车。”“啊，还有条件呀，你先说说建议呗，听听看。”孙梦泽托着下巴看着孙梦娜，孙梦娜说：“我听学姐说，你们校长建议你去参军，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建议，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去参军的话，我感觉你也混不出个什么名堂；义务兵三年，没有重大的立功表现，是提不了干的，三年到期，回到家里娶妻生子，伺候黄土，打工挣钱，基本你就那样了；但是如果你想在部队干出个样来，你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开始补课，把中学的知识从最基础开始补起，到时候我心情好的话，会回来帮你，现在部队是可以考军校的，如果你在服役期间报考军校，是有机会提干的哦；而且部队考军校的话，分数要比你中学高考考大学分数低很多，只要你肯努力，我觉得一定会有机会的；你这现在的情况，被学校劝退，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你要还是个爷们儿，就拼一把，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点像咱爸了；咱爸当年在校期间，高考全县前三，当教师，也是很出色的，后来当兵，那在部队也是干部苗子，怎么到你这这么完蛋呀；为了你自己，为了别人能瞧得起你，为了不让爸妈再为你担心，你该懂事了，为自己拼出个未来。”

    孙梦泽认为姐姐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得想想怎么过孙耀金这一关，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着先写封检查，让姐姐交给父亲，看看父亲的态度。于是，在姐姐走后，他睡到了姐姐那屋，趁孙耀金和马俊梅不在的时候，写起检查来；他跟孙耀金在谈话上很难沟通，所以这次写检查，不如说是一封信，把自己想表达的落实到纸上，这样能够减少隔阂，避免激化矛盾，要说还是孙梦娜更了解孙耀金；信中写道：“亲爱的父亲，我知道因为我在学校的事情让您很生气，给家里增添了麻烦，我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没有让您很快原谅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借这个机会，我也想跟您聊聊我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也没想给自己开脱，只是说说实际情况；平时您比较忙，我作为男孩子不可能像姐姐那样很安静，我的性格其实很内向，不喜欢社交，只喜欢找几个玩伴一起玩，玩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我小的时候比较淘气，但是你说过，这样的男孩子聪明，所以也没太在意；所以，我很感谢您和妈妈给了我快乐的童年，让我快乐的成长，随着年龄一天天大了起来，我上学了，您依然很忙，忙着开工厂，忙着挣钱养家，我嘴里没说过您辛苦了，但是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都想着呢；所以我平时的学习，平时都跟什么人玩，平时您和妈妈忙的时候，我和姐姐吃的什么饭，您应该不太了解；有了妹妹以后，妈妈也更忙了，只有我和姐姐平时相依为伴，说句真心话，我感觉姐姐跟半个妈似的，慢慢的我和您，还有妈妈，少了很多沟通和互相了解；姐姐成了我们之间的沟通桥梁，有什么事我都跟姐姐说，然后姐姐在转达给您；您在忙得同时，脾气也变了，我记事起，您是一个有耐心，又宽容的父亲，可是随着您的生意慢慢滑坡，你开始生气，有时候还骂人；我就开始跟您疏远距离了，因为我稍微犯点错误，您就会把我训一顿，严重点的错误，会让您骂一顿，所以，以至于后来我犯了错误，就开始隐瞒，尽量不让您知道。我上中学了，我之前说了，我的性格其实很内向，不喜欢和人交流，那会我的学习成绩，虽然不是名列前茅，但是绝对没辜负您。上了中学以后，有几个喜欢打闹的同学开始接触我，有时候，有人欺负我的话，他们会帮我出气，我认为我有了靠山，所以，再往后，我有事了也不跟姐姐说了，我认为有人帮我平事，和姐姐、您和妈妈，慢慢的越走越远；他们总帮我，还带我出去玩，打台球，玩游戏，还很大方的给我花钱，以至于让我总感觉欠他们什么似的；所以，他们跟谁起了矛盾，打架的时候也会叫上我，我觉得亏欠他们，每次也都参与，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都一直隐瞒着；直到有一次，我们学校来了一名大学生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他们回答不上来老师的问题，老师开始惩罚他们，他们就带着我逃课，跟老师和学校的矛盾越来越大，他们学习成绩都不好，我总跟着他们翘课，成绩也开始下滑，这名老师终于发火了，逮住一次翘课的我们，动了手；我没挨打，我知道老师是给我机会，但是他们挨打了，气不过，想着报复老师，于是酿成大祸，老师被他们用农用车撞到了一个大深沟里，受了重伤；我没去，他们生气了，生气也就是不理我了，以后有事了，受委屈了也不会帮我了；老师被询问的时候也没提我的名字，我终于明白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出事，所以我从内心里想改正错误，回归到学习中；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努力的补习落下的课程，希望通过努力提高自己的成绩；但是，您不知道，在我痛改前非的时候，他们曾经的对头，看到我落单了，三天两头找我的麻烦，即使受了几次伤，我也没敢跟家里提过，我想都怪自己，活该让人欺负；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给我找麻烦，我也是尽量选择忍让，心想再咬咬牙，再坚持坚持就毕业了；我错了，他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他们换着人，总到班里找麻烦，我根本没法学习，所以，我选择了告诉老师，老师把他们教育了，换来的是他们的变本加厉，我再告诉老师，老师叫了他们的家长；有几个人因为跟其他学校的打架开除了，变成了社会上所谓的混混，他们不在学校出现了，而是再校外拦截我，跟我要钱，不给就打人，我很清楚，这个事跟老师说，已经不合适了，报警的话，他们都是未成年，教育教育肯定还会放了，而我还要每天去上学，他们随时能找上我；我决定不再忍了，于是在放学的时候，提前做了准备，遇上了，也躲不开，就打起来了，后面的事情您应该都清楚了；通过那些事，我明白了，学好，去坚持很难，学坏，很容易，难回头。我感谢您给了我机会到现在的学校，可是我又犯错误了，我想说的是，如果早点和您沟通，您如果有耐心的听我说完，能稍微替我分析一下，能稍微帮我站站立场，也许我能早点回头。我错了，但是您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而是像个军人一样，让我听从命令，您给我选择的专业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您不让我学，所以，换了学校，我依然没能让您满意。现在，我跟您真心的说一下我的想法，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姐姐跟我聊过了，她希望我参军，我也一直很想参军，姐姐希望我在军队服役期间考军校，我也会努力补习丢下的文化课，争取在军队出人头地，希望您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再不争气，不用您说，我也不会再舔着脸跟你要机会了，望您慎重考虑。”

    孙梦娜看了孙梦泽写的东西，觉得很诚恳，里面发生过的事情，她也很心疼弟弟，所以，她认为有必要跟父亲好好谈谈。又逢周末，孙梦娜回到了家，正好孙梦泽跟着马俊梅下地干活去了，孙耀金忙完了村里的事情刚进家没多久，看到孙梦娜回来了，很高兴，正准备又出门的时候，被孙梦娜拦了下来，说道：“你这刚进家有两分钟吗？又干啥去？我回来了，中午不给整点好吃的呀，我发工资了，得交公，但是也得犒劳犒劳吧。”孙耀金竖着孙梦娜给的工资说：“犒劳，想吃啥，爸去买，等你妈回来就开饭，实在不行咱今天下馆子，我姑娘又给家里挣钱了，我跟你妈商量着，从下个月，工资不给爸妈了，你自己留着，攒着，以后有想买的女人用的东西自己看着买，省着点用。”“嗯，爸，梦泽的事，差不多了，您也训了，也骂了，气消的也差不多了，你看他现在多老实呀，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帮妈下地干活，其实挺辛苦的，那是咱家独苗，你不心疼？”说完笑着把孙耀金往屋里搀着走，孙耀金边走边说：“就他，你看吧，坚持不了几天，我还担心他在家没准还添乱呢，心疼啥，男人得有男人样，每天吊儿郎当的，别把他想那么简单。”两个人到了里屋，坐了下来，孙梦娜说：“你还别说，我弟随根，不简单着呢，将来一定有出息，但是您一直这么关着他，那就肯定没出息了；给，这事他做的检讨，我看过了，很诚恳，你看看，看完了我再跟你说后面的事情。”说着从背包里拿出孙梦泽写给孙耀金的信，递给孙耀金，孙耀金一开始有点不屑，但是看到孙梦娜的坚持，便打开了信看了起来，孙梦娜是个有心的姑娘，她观察孙耀金看信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屑到认真，在从认真到叹气声，再到眉梢有点上扬，觉得这事有戏了。等孙耀金看完，孙梦娜趁热打铁问：“爸，咋样？说说。”孙耀金叹了口气说：“啥咋样，就那样，是，之前爸爸比较忙，疏于对他的管教，但是不是他犯错的理由，虽说也受过一些委屈，他不说，我哪知道呀。”孙梦娜抢过来说：“啊，爸，你也太强势了吧，就你这样，他哪敢跟你说呀，你俩真能好好交流，这封信也不用写了，而且信也不能到我手里；你在家里关着他，还担心他出乱子，不如让你家姑娘落个人情，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那我这当姐姐的多有面呀，他很听我话的，您信不？”“信，你聪明，你厉害，看吧，我等他回来找机会找他谈，他要坚持参军的话，不是不能考虑。”孙耀金说完把信装到了兜里，站起来说：“我去买菜，你去把他和你妈叫回来，中午了，干不完，下午再干。”孙梦娜看到他一连贯的动作笑着说：“你把信装起来干啥？”孙耀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干啥，我留下来当证据。”孙耀金还没出大门，就听到孙梦娜啊哈哈的大笑起来。

    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马俊梅拎着老三，抱到椅子上，孙耀金和孙梦娜挨着坐了下来，只有孙梦泽，一会儿进厨房，一会儿又上厕所，一会儿又去洗手；大家都明白，他是害怕孙耀金，不知道坐哪合适，挨着害怕，太远没位置了；孙耀金说：“别瞎忙活了，显摆啥，平时也没看你这么勤快，大伙都做好了，准备吃饭了，怎么，大伙都得等着你呀。”孙梦娜赶紧起来把孙梦泽拽进屋里挨着老三坐了下来，等都坐好了，孙梦娜说：“难得咱家这么团圆，来，当家的说句话。”孙耀金看了看孙梦娜说：“我说啥，就你话多，嗯，老二，你姐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你写的东西我也看过了；既然你姐开了个头，那我就说几句，之前，爸爸是光顾着忙事业，忙着挣钱养家，忽视了对你的早期教育，在你小的时候对你的陪伴也比较少；但是，请你理解吧，早先我当教师，成天在学校，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还太小，离不开大人，所以，你只能在家，跟着妈妈或者奶奶；你姐记事早，为了给你妈减轻点压力，我们两个就一人一个，你姐大部分时间跟着我，在学校吃住；你就跟着妈妈在家，我离开学校后，开始建工厂，又是很忙，你姐知道，当时挣钱的时候忙，根本就分不了身，后面倒闭了，更忙，忙着还贷款；你妈有了你妹妹后，又给绑住了，在家照顾妹妹，所以，那会儿，确实忽视了，但也是没办法；事情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希望咱们以后没有隔阂，有事情了就跟爸爸说，对的，我一定会支持；说起参军的事情，其实我也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也是看你的学习情况，你们赶上好时候了，如果学习成绩好，我希望能够考大学，上大学；如果不行就去当兵，我当兵的时候，跟战友还说，如果我有了儿子，就送到部队去当兵，让我们战友带着你；部队是一个大熔炉，我切身体会，不管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到了部队，都会给你纠正过来，从部队脱胎换骨，变成响当当的男子汉。我那会儿，也是有机会提干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吧，最终错失良机，那会儿，也没机会考个什么军校之类的，义务兵很单一，机会很少。这次如果你想去，下了决心，我就跟老战友联系联系，争取让你跟着他，兴许能给你个考军校的机会，到时候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今年参军，你不够年龄，来年吧，正好听你姐的，用一年的时间，把丢下的课补一补，等将来当了兵，把握住机会，这也是爸爸为你做的第一件支持你的事情，希望你珍惜。”孙耀金一边感慨的说着，旁边的孙梦泽已经变成个泪人，姐姐在一边安抚着。马俊梅说：“好了，事都过去了，你爸说过，家和万事兴，妈相信你，你记住爸爸的话，哪有父母藏私心的，你爸都是为了你好，加油，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踏踏实实的走，不能再犯错误了。”说完，孙梦泽也擦了擦眼泪，跟孙耀金诚恳的说了一句：“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信我，从今天起，我不会让您再生气了，一定努力，让您省心。”老三这会从坐上跳下来，跑到孙梦泽跟前说：“哥，你要当了兵，是不是就有枪了，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把，谁要欺负我，我就拿枪打他。”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孙耀金跟老战友联系上了，这么多年，人家已经是师级干部了，通电话的时候，孙耀金把孙梦泽参军的事跟老战友说了，老战友说：“放心吧，老班长，明年儿子参军的事交给我，我一定给他整好了，我事情比较多，明年儿子参军的时候，我一定抽出时间来，你带他来，咱们聚聚，我做梦总梦到你呢。”孙耀金听了很感动，这么多年，战友还念着这份感情，难能可贵。孙梦泽也正式开始复习文化知识，闷了就跟着马俊梅下地干活，要不就是带着妹妹玩会儿，到了第二年，孙梦泽报了名，通过了体检，举着大条幅，穿上了军装，条幅上醒目的写着：“好男儿就是要参军，保家卫国，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孙耀金的战友跟地方武装部打了招呼，如果孙梦泽通过所有体检，他会派接兵的，直接把他安排到他的部队。孙耀金为了表示感谢，带着马俊梅去了一趟曾经参军的地方，重走参军路，很可惜，部队变化很大，他们之前的营房已经废弃了，师部也搬到了大同，他们到了大同，住进了军队招待所，和战友见了面；战友还专门从部队把孙梦泽接上一起，跟孙耀金两口子见了面，吃了饭，续了战友情谊，把孙梦泽托付给战友，两口子坐车返回了家；临走前，特意对孙梦泽嘱咐了很多，当孙耀金上车的时候，前脚刚踩上车，然后从兜里掏出孙梦泽给他的信对着孙梦泽说：“儿子，你得加油哦，答应过我的，我这有证据，不怕你赖账。”说完上了车，孙梦泽看着孙耀金离去的背影，先是高兴，笑着笑着就哭了，也许从那一刻起，他真的长大了，也明白了；孙耀金的战友拍了拍孙耀金的肩膀，把他拉到车上，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