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退役

    时间来到孙耀金从军生涯的第四个年头，自从提干的事情两次被放鸽子后，孙耀金感觉无望便萌生了复员的念头；这个念头主要原因是感觉不能提干了，还有一部分其他的原因；常言说吾家有女贤良淑，貌美如花人皆夸，家里有这么好的未婚妻等着，不赶紧娶回家，叫谁都不放心，再个他探家的时候跟未婚妻是有约定的，也到了适婚年龄，再托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况且她们家因为上次跟马新占家的事，也看出来，孙耀金家里是真的喜欢马俊梅，不惜跟马新占家翻脸吵架打架也要保护马俊梅，心想这也许就是她的归宿了，慢慢的也想开了，也不再为难孙耀金本人和他家里的条件，慢慢的通过红军母亲中间的说和，两家也开始走动了，这让孙耀金觉得很幸福，也是让他又复员的想法之一；再个，马俊梅的来信中提到三中的校长，通过多方打听，专门到孙耀金家里邀请孙耀金回校做教师，因为组织上已经查明孙耀金在竞聘期间是人为破坏了竞聘公正选拔，也看了他当年的笔试成绩，重新审核了试卷，他的成绩是竞聘期间最好的成绩，所以也考虑了校长的建议，一直为他保留了聘书，所以他复员后就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也是让他复员一个想法。

    他的这些想法也只是一些想法，团部也清楚他在修理所是骨干人员，原来的所长和副所长都调走的调走，转业的转业，所以团部对他还是很重视的，这就给他了一个错觉，让他觉得可能还有一丝希望；但是苦于跟团部的领导说不上话，每次到节骨眼上，总是阴差阳错的错失良机，提干的名额总轮不到他。于是他找到白彩棠，跟他说了他复员的想法。“老班长，当年的事有点对不住你，让你处于现在尴尬的局面，但是，兄弟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刚来的领导我也说不上话，以前的老领导年纪大了，也不想管事了，让咱们自己多努力；我听说你跟老领导王卫东还有联系，估计也说了不少，如果能帮肯定也等不到现在了；不过，我这个名额纯属意外，运气使然，你是最清楚的，这么说吧，如果当年老领导不帮我说话，我拿不到这个名额，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当时的计划是回来继续跟着你钻研业务，我家那边重工业多，在咱修理所学的那都是硬技术，将来我回到家都跟我一亲戚说好了，到时候去他们单位工作，他们那急需我这样的人；但是没想到老首长提前给安排了，咱也不能不知趣呀，老首长对我的关心，我是很感恩的，也没多想，这也是好事，只是没想到把你给顶了，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当时我要知道我顶的是你的名额，那说啥我也不能干呀！哥，要不这样，我跟我家亲戚说一声，你去我家亲戚那上班吧，按照你的技术，那他们单位得多高兴呀！”白彩棠说完，看着孙耀金，孙耀金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小白，事过去了，不说了，当年是我小心眼了，兄弟一场，你的心意我也领了，看情况我估计希望不大了，何况我家里那边形势也不错，现在国家侧重点大力搞建设，地方上机会也挺多；我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赶上机会，别到时候这边耗着没动静，家里那边外错失工作机会，那我就得不偿失了，心里觉得还不成熟，想找人聊聊，平时咱们走的近，就先找你说说，还没实施呢，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想法的人；跟你这么一聊，我基本也就拿定主意了，还是走吧，你在这好好表现，以后还有机会往上走，将来哥哥在地方上混的不好，到时候没准需要你帮忙，你可别推辞，呵呵！”“那肯定的，不光是我，你带出来兵个个是好样的，不会差，也都会尽最大能力帮助的，尤其是我，到时候你就看我的；前段时间碰到张彦军了，他知道他的做法不合适，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私心是人之常情，他让我跟你说对不住了；他说他欠你的的，不管以后你有任何困难，他愿意尽最大能力帮助，只是希望你能原谅他，他不想背着对你的愧疚这么一直在军队待着，再个也没脸见你；我知道，其实他在背地里也给你使了不少劲，我听说他跟领导家属走送过几次礼，专门为你提干的事跑了好几回了，只是部队一直没有调整的机会，他不知道你有复员想法，他要知道了得特别伤心，他觉得再努努力，业务今年你就提干了，到时候他才有脸面对你，所以老班长，你是啥人我们都清楚，我看你就别生气了，你还真打算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呀！”说完冲着孙耀金乐乐，孙耀金也是释然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孙耀金从白彩棠那回来，觉得事情应该能定下来了，所以决定跟战友们都打个招呼，回到班里，正好大家都在。“都在呢，那省事了，大伙都稍微停一下手里的事情，我宣布一件事，嗯，经过我再三考虑，决定今年复员，先跟哥几个说一声，还没打请示，大家都别劝我，这是我努力过，生活过，成长过的地方，说心里话，感情太深了，我也舍不得；这里有我的青春，有你们，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们，但是都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在这奋斗过，努力过，部队对咱不错，也学到了很多，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做人都有，大老爷们儿，我也不来伤感那一套；我复原后地方已经有接收单位，大家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回去后应该会很快结婚，到时候一定给兄弟们信的，你们在部队都好好的，我基本就这样了，你们好好干，我其实挺自豪的，你们说咱们班跟别的班比，哪个班能在几年内带出两名干部来，我做到了；说点实在的，我作为老班长要复员了，那领导肯定让我推荐班长的人选，咱们内部先打个商量，我不想在我走的时候跟你们带来麻烦，也不想大家以后记恨我，说什么偏向谁，我有个想法，你们先听听，如果有不同意见，咱们发扬民主，多提宝贵意见！我提请任社军为班长人选，我的理由是业务能力在班里你们都没他强，他跟我同年的兵，另一个你们都知道就是张彦军，其实来的时候我们都是通过考核后优等兵，谁比谁又能差到哪去呢，那会儿有个老领导对我一直照顾尤佳，机会比哥几个多一些，不然班长是谁还不一定呢；再个，任社军跟我算半个老乡，我们虽然不是一个县的，但是他家是他们县的最南头，我家是我们县的最北头，我们两个村就隔着一个村，他们那有好多上学都在我们那，他比我第一届，毕业就参军了，我是当了一年教师次年参军，我俩赶到了一起，说这些不是套近乎，是告诉你们我对他很了解，你们平时看到过我对他有特殊照顾吗？他或者谁听说过我俩是老乡兼同学的关系吗？在业务能力上和为人上，你们又有谁能干的过他，他为人老实诚实，别说我们谢谢老兵，就是你们新兵是不是都欺负过他，他跟你们谁红过脸？还有很多，我就说这几条，你们谁有不同看法就现在说，我不想我走了你们背后议论我。”孙耀金说完，大家都举手表示认可，没有不同意见，这让孙耀金心里很欣慰，只是大家还是对他的离开表示舍不得，孙耀金说完班长人选的事，又挨个针对性提出了个人意见，嘱咐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应该注意啥，哪方面还有欠缺需再提高，哪个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应该怎么解决，有哪些毛病，以后怎么改正，怎么克服。总之，能想到的都嘱咐了一遍。

    跟班里的时候聊的很通透，觉得是时候了，孙耀金第二天便向所里提交了复员的申请，因为年前是有一批转业干部和退役士兵的，名单经过组织上审批后要公布的。刚来的所长看到他的申请觉得很可惜，也一再挽留，但看到他坚决的表情，也没再劝说，便把今年的退役名单交上去了；说到底，像孙耀金这样的兵复员了，对部队还是有损失的，毕竟业务能力很强，毕竟带出来好几个业务骨干，毕竟曾经的技师就他一个了，毕竟他是整个团的大红人，毕竟有的人通过不正当竞争抢走了提干名额；总之，团部看到复员名单里有他的名字，还是觉得很可惜，也很意外，便决定找他谈谈。孙耀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就是普通一名士兵，所以也做好了说服团部的准备，收到团部通知后，便向团部报到去了。打报告进了团长办公室，团长让他坐了下来，并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孙呀，我来的时间比较短，事情也比较多，人员上还没那么熟，尤其咱们一线的业务尖子，都是听这的老兵提过一些；你的情况呢我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个张彦军最近就总提到你，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下你的一些情况，总体来说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人做事也很严谨，有能力有魄力；我跟其他领导也沟通过关于张彦军同志提议给你提干的事情，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就是有人听说你曾请假回老家处理过一些家务事，处理的不太好，单位对你做出过批评，当然了我们也相信那都是以前的事，那会儿还不成熟，哪有不犯错误的同志呀，对吧，我也认为这个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咱们也不能忽略组织上会考虑这件事；经过张彦军同志的介绍，我本人对你是有好感的，但是能不能通过组织的考察，那要看组织上的考量了；张彦军同志可是三天两头来给你说好话呵呵，一看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本来提干的事我们经研究决定把你的名额报上去，但你也清楚，这些年跟以前不一样了，有好多老首长的警卫员呀，生活上的一些士兵呀，都仗着有大首长的面子，硬是塞进来不少，咱们也不能不给老首长面子，有好多还都是直属部队的老首长，所以排的时间有点长，到你的时候我也说不好啥时候，更何况我指不定哪天给调走了；从我个人情感上我希望你留下来，毕竟部队培养出来不容易，也知道对你不太公平，但更清楚，这么耗着，一年两年，你说总上不去，你的年龄也大了，耽误的可不只是提干的事；所以把你叫过来，一是代表我个人的一些想法，二是部队对你的一点期望，最终要看你的想法；不过你的为人和能力是大家都认可的，我相信即使到了地方，你也会一如往常的努力，为地方为国家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不着急，你在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我再给你批，时间来得及，留在部队自不必说，如果想好了复员可要慎重考虑，当然，你决定回地方了，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提，看咱们部队能做的我们尽力满足你。”团长说完，孙耀金才明白白彩棠所言非虚，张彦军一直私下里在帮他，瞬时心里好受了很多，也下决心原谅他，但是考虑再三，团长说的也是实情，那会儿确实拉关系提干的人很多，白彩棠不就是个例子吗，心想还是现实点吧，地方上机会也越来越多，该走了，想到这便开口道：“谢谢领导专门为我费心，谢谢部队和组织的培养，军队有能力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我决定了，还是走吧；像您说的，年龄越来越大，我来参军前在学校任教一年，当时因为某些原因我被从教育行当退出了，老校长还惦记着这事，我也不想辜负他老人家，也决心回到地方多培养一些人才，尤其给部队输送一部分素质好，底子硬的人才，谢谢您和组织的挽留，说真的是不愿意离开的，太有感情了，但是家里父母年纪也大了需要照顾，作为长子还要回家传宗接代的重任，所以谢谢领导成全吧。”孙耀金说完，眼睛都红了，说明他很纠结，很矛盾，总得舍弃一头，最终选择复员，也总觉得在部队这些年战友间相识相知相惜的陪伴。

    从团部回来又去了所长那，跟所长建议他复员后由任社军接任班长，并把推荐他的理由跟所长做了汇报，所长同意他的想法并表示会考虑他的建议；虽然现任所长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历任领导做交接的时候都提到过孙耀金，说他能力突出，根据部队的武器更新换代，也能做到与时俱进，提高业务能力，带兵也是把好手，所以他的建议理由很充分，所长我很欣慰；最后也是感谢孙耀金提出的宝贵意见，并希望他在部队仅有的时光好好享受战友情，回到地方家庭美满幸福！时间过得很快，孙耀金总感觉时间不够用，总感觉有很多事自己没干完，没干好，需要嘱咐的没嘱咐完，总之，感觉有很多不放心的事；可是，没那么多时间了，在即将复员的一周里，他着重做了两件事，一是找张彦军把事情聊开了，也骂了也说了就差打人了，张彦军自知事情做的不地道，就由着他发火，反正谈开了以后不记仇就行，孙耀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然就不找他谈了；第二件事，就是老兵退役前的打靶射击的一些科目，他是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回馈部队对自己的培养；在部队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一个拿青春奋斗过的地方，给他留下了太多，他知道，他的战友也知道他对部队的感情有多深，晚上睡觉前他还在想他刚进去部队的样子，想想就高兴，因为他在部队这几年，跟来部队前判若两人，尤其心智更成熟了，想事情做事情都比之前考虑的周到；部队就是一个大熔炉，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毛病，都能在部队的大熔炉里经过锻打熔炼，炼成一副好钢，心想以后结了婚一定得生个儿子，将来如果不能上大学一定得来参军；天还没亮，孙耀金便轻悄悄的收拾好行李，跟等待他一起复员的战友汇合，想着静悄悄的走，不想战友们看到，因为他们都清楚，感情这一关很难过，所以就想着不打招呼，不告而别，他们会理解的；他们赶到集合点，天色虽然还没大亮，但是隐约能看到等待他们的军车旁边整整齐齐站着很多战友，走近了一看，白彩棠，张彦军，所长，副所长，营部参谋，团部参谋，各班战士，孙耀金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红了，走到跟前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哭，他带过兵也哭了，白彩棠和张彦军更是抱着他哭，场面一度感动的任谁看到了都伤心，但是这就是分别，即使再有不舍，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路要走，都有自己的选择，最终该走的始终要走的；白彩棠和张彦军决定跟他一起乘车到火车站，要亲自把他送上火车再回来，部队同意了，孙耀金也没推辞；带着战友们的祝福登上了回家的列车，看着白彩棠和张彦军越来越远，两个人还扯着嗓子喊着写信，看着自己曾一直心所向往的地方越来越远，眼泪不停的打转，看着自己曾经一起奋斗和生活过的战友，心里明白，这将是他这辈子无法抹去的回忆了；都说当兵后悔三个月，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他体会到了，所以，他不后悔，也会告诉他的下一代当兵的好处；再见了，我的战友，再见了我的第二故乡，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的，会带着我的家人一起来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