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不好玩,好玩
“赵大美!麻烦开个门!”一堵石墙前,汪笸箩伸着脖子喊道。
“你边上那个小帅哥不是会飞嘛,你让他带你飞过来啊。”赵大美正坐在石墙上,对着小镜子嘟着大厚嘴唇子臭美。
“你丫还好意思说?我一飞,你这破墙就跟着长,我特么飞到一百米了都过不去!”黄风气急败坏地喊道。
“什么?上面风大!听不见——”赵大美如是说。
“你大爷!”黄风如是说。
挑逗了一会儿笸箩和黄风后,赵大美将那堵丧心病狂的百米高墙降低到了正常高度,示意几人过去。
三人越过后,还能听见赵大美训斥手下的气急败坏声:“都说了多少遍了?每一面墙都要有浮雕!要有花纹!要有别出心裁!我们是在搞艺术!艺术懂吗?”
“五号墙和三十七号墙拆掉!我要镂空式结构!还有那面丑到天际的墙!让它立刻消失!”
“什么?你说会把人放出去?我不管那些,我只要艺术!只要美!快去拆!”
…………
“笸箩兄。”
“嗯?”
“贵帝国人杰地灵。”
“……那我祝黄家也人杰地灵。”
“哎,怎么还骂街呢?”
“呵呵。”
“你……我糙!”
黄风走着走着忽然摔了个跟头,出溜出溜就朝前方滚去,撞到电线杆子才停下来。
“嘶……哪来这么大个坡儿?”黄风呻吟着爬起,观察了几眼四周纳闷道,“怎么一整条街都是斜的?这是什么建筑理念?”
“你就走吧,前面的坡更多,保准有摔不完的跟头。”笸箩笑着说。
“糙,真是邪门儿了,沉珂帝国一定没有胖子,毕竟天天爬坡嘛。”
“不,正经不少胖子呢,这坡也不是天天有。”
“走走走,我看见前面有个漂亮妞,咱俩上去调戏调戏。”
“那人死了。”
“死了?死了怎么还站着?还特么对我笑呢。”
“那是胡图族的仪式,要亲手给亲手杀死之人化妆,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得到死者的原谅,所以胡图族的每个杀手都是化妆高手。”
“真变态嗷。”
“还好吧,起码没折腾活人,不算变态。”
木托里之花静静跟在二人身后走着,背着双手,日式长刀在腰间一跳一跳,时不时还偷袭式地踢飞路旁无辜的石子。
“前面那是什么造型啊?”黄风又拆开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无视了笸箩讨要的手掌,“怎么还一群光&腚的人死在一堆了?一个个的,长得还挺好。”
“应该是玩物窝吧,她们也许趁机团结起来反抗了,但走出玩物窝就被这场浩劫波及了。”笸箩说,“这不稀奇,白莫梭城里的藏着数不清的玩物窝。”
“不对吧,她们可没穿衣服啊,这一看就是被人找到揪出来杀死的,要是主动出逃的话,不至于没空穿衣服吧?”
“进了玩物窝就永久失去衣服,除非是顾客有特殊要求,那需要顾客自带服装。这些衣服默认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就会被销毁掉。”笸箩没有语气地说,“如果有赤身裸体的人在大街上跑,会被默认成安乐窝的出逃者,属于是无主之物,任何一个街坊都可以猎捕然后带回家玩,流浪汉抓到了也可以拿去换赏钱。”
“啧啧啧。”黄风摇摇头。
“你好像不意外。”笸箩说。
“当然不意外,黄家嘛,你听说过吧,除了姓黄的,其他所有人都是奴隶。”黄风嗤笑道,“安乐窝?某种程度上算是过家家的东西。”
“你有多少奴隶?”
“我想想……数不清。”
“大概多少?”
“嗯……上个月,我的奴隶中因为难产,就死了两万妇女。”
“豪气嗷。”
“低调,低调。”
木托里之花忽然看到了一只蝴蝶,她轻点脚尖,伸出一只手,假装自己是一根树杈,好哄骗那只蝴蝶来歇脚。
“前面那又是什么造型啊?”黄风皱褶眉头问,“我是不是看错了?一群长着二十个脑袋的猴子在地上顾涌?”
“你没看错,那是金脑猴,它们的脑子顾名思义,是金黄色的,还特么好吃,简单蒸一蒸就软糯香甜。所以它们被列为到‘改良计划’的榜单。”笸箩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有实验室被波及了吧,这种实验室和玩物窝一样数不胜数。”
“你们是真麻烦,干点啥都遮遮掩掩的,我们黄家就不一样,干啥都放在明面上搞,又没人敢说啥。”黄风表示不屑。
“实验室里又不光只有动物,放在明面上说得过去嘛?”笸箩好奇道。
“你的想法还是太保守,这特么有啥,有段时间六长老沉迷于试验研究,直接要求每家每户交一个人出来,也没见有敢反抗的。”黄风嗤笑,“相反,给了点粮食,一个个都感恩戴德,连声高呼赚了赚了。”
“黄风,你怎么是风系异能,黄家嫡系……按理说不都是武器异能吗?”笸箩笑着问。
“那你是什么异能啊?沉珂帝国皇室不都是暗黑系异能吗?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呢?我甚至感觉你都不是元素系。”黄风双手抱着后脑反问道。
“这话怎么说?汪国务卿的能力就是山茶树。”笸箩摇头道。
“呵,你当我不知道?汪山茶明明是王妃亲弟弟,老国主义子,赐姓汪。哎呦,还别说,这关系还真乱……”黄风连连摇头。
他忽的又皱起了眉头:“还有,汪山茶的异能是山茶树吗?我看过资料,我怎么记得以前是……”
“好了,这都不重要。”笸箩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说,“前面正好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你不去就位一下子?”
“舍我其谁!”黄风蹭蹭蹭走向前方那个被巡逻队责问的少女。
“逮!那山猪!还不快放开那细糠!让特么我来!”
“哪来的小瘪三?别给自己找事儿!滚!”
“混元霹雳无敌九天狂风掌!”
“我特么给你一下子!巡逻棍吃没吃过?”
“哎呦!别打!别打了!”
趁着黄风挨揍的功夫,那少女闷头就跑,边跑边尖叫,跑一步摔二十八个跟头,顺着陡峭的地势叽里咕噜滚远了。
汪笸箩回头去看木托里之花,发现她手心里正托着一只黑黄相间的蝴蝶,含眸微笑。说真的他从未见过她笑,他一时痴进了这个笑里。
“月华星辉皆为衬,明眸皓齿陷入深……”他喃喃着,眯眸看着那抹有蝴蝶点缀的笑靥。
“笸箩兄!我特么在这挨揍,你特么还念上诗了!你特么也不是个人啊你!?”黄风悲愤地惨叫惊散了那抹笑靥,让其变成了一个羞恼的红脸。
笸箩大怒,噔噔噔走到那巡逻队员身边,一把抢过巡逻棍,喊着:“让特么我来!”,就对着黄风没头没脸地砸去。
“你特么!”
“我特么……啊!”
“你特么!”
“我特么……啊!”
“你特么!”
“别特么……别特么打了……啊!”
“你特么!”
忽的,从巷子里蹿出一个穿着囚服的人来,他一把勒住那名巡逻队员的脖子,忍着他的挣扎和撕咬将其活活勒死。在这个过程这,笸箩和黄风就一上一下地看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
那囚犯扔下尸体,嘴里喊着:“这是第三个……我解脱了……我解脱了!”,就奋力地爬着坡往城外的方向跑。兴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爬着爬着破时不时会滚下来一截。而他之后歇斯底里地抠着地面爬,将手指头折腾得鲜血淋漓。
直到,他经过了那堆实验室的金脑猴,被几十个脑袋齐齐咬中,扑腾两下就死了。
笸箩和黄风对视,相顾无言。
木托里之花抬手放飞了那只蝴蝶,扶住了腰间长刀。
…………
过了大概有互喷到口水干涸三次的时间,鼻青脸肿的黄风带着笸箩主仆飞到了市中心。
没办法,一路下坡路既不吉利费鞋子。连连摔跟头的黄风愤怒地表示白莫梭城建在了该死的盆地里,一场大雨就可以将其覆灭。
时不时有飞兽队的人呼啸而过,他们的面色大都不太好看。
下方鼎沸的人声首次冲击到了高空,黄风感受到了除风儿之外的质感。在早先,街道上的声音通常压抑又松散,偶尔几声短促的凄厉,只能归类为易散的昙花。
几人渐渐沉默了下来。
“笸箩兄,这特么是什么个情况?我是真看不懂……”黄风看着下方密集耸动的人头,喃喃说。
“拉高一些。”笸箩声音很轻。
黄风拉升了高度,但还是看不见下方人群的边际。
“这得多少人?”黄风问,“大晚上的,聚集这么多人干什么?”
还是有人不停地被赶过来,每一条街道后方,都有一队持枪的人在赶着民众前进。民众进了街道之后,道路就忽然陡起来,民众们叽里咕噜地滚到人海中,宛如下锅的饺子。
“不知道,谁也数不清。”笸箩指着下方的豪华的建筑群说,“这是皇宫附近,这是核心区,也叫富人区。”
“听说过纯净节吗?这里全是白色,好看吗?”
黄风看着白色的建筑们,它们各个紧闭着大门,一个个大院子从上空看来是刺眼的空旷,和外面拥挤的概况完全是两个世界。有富人站在二楼从门缝里窥探,面露担忧;也有富人架着个梯子,趴在大门上呵斥着弄脏他们白色墙壁的民众。
“为什么是白色?”
“这不重要,反正马上就要变成红色。”笸箩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么多人……真变态啊……我还以为宗族制是最残酷的呢……”黄风感慨道。
“它们并无本质区别。”笸箩直勾勾地看着挤在一起、喘不过气、时不时哀鸣两声的民众。
“为什么?人虽然不值钱,但这么多人,肯定是值钱的。”黄风十分不解地问。
“他们的成分太复杂了,照常理来说,民众突逢祸乱早就回家了,他们肯定会担心家人,陡坡和土墙并不能阻挡他们,爬也要爬回去才是。”笸箩说,“但他们没回家不是吗?为什么不回家?多半是没有家。”
“可是那里面一定有被裹挟的无辜的人不是吗?说不定慌了神呢?二话不说全杀了?”黄风磨着牙。
“那不是心理素质不行就是蠢,好歹有个合理的死因。”笸箩淡淡说。
“你个尿裤子的胆小鬼,在这放什么屁?”黄风拽着他的脖领子,鼻孔里喷着热气。
“这不是我决定的。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傀儡。”笸箩面无表情地说。
“老子要回去了,玩累了。”黄风松开他,转身要飞走。
笸箩拽住了他的手。
“看那儿。”黄风顺着笸箩的手指看过去。
他看见所有飞兽队都在一个穿着一身绿衣服的胖女人排着队,在拎着什么东西。那胖女人身边还蹲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瘦男人,在抽着烟。
效率很高,一眨眼的功夫所有飞兽队都升空了,他们分散到各个方位,往下面播撒着种子似的东西。
“这不好玩,我要走了。”黄风试图甩开笸箩的手,但出乎意料的没有甩开,他的手箍得像钢筋。
那绿衣女子胸口处发出了绿光。她看望着她身边那个蹲着抽烟的瘦男人。
“松开!”黄风咆哮,“老子说不好玩!”
“好玩。”汪笸箩叹着气说。
下一刻,点点血花从人群中炸起,并迅速蔓延。人海,开始转变为血海。密密麻麻的软刺荆棘疯长,开始努力将血海变为绿海。但血海易成,绿海难造,这看起来是个艰难的过程。
没人有死,至少此刻还没死。这种毁心灭神的凄厉嘶鸣直冲云霄,冲得上方的黄风头晕脑胀,摇摇欲坠。
“不好玩……松……松开我!”黄风哭着低吼。
“好……好玩……”泪水肆虐了汪笸箩的眸子,但他仍死死睁大着眼睛,去看下方的地狱。
他又板着黄风的脑袋,撑开他的一只眼皮,让他和自己一起看。
木托里之花闭上了眼,两股清泪宁静地流淌。
那一角月亮,洗涤不掉三人身上映染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