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探访洛宅
第十四章
一路往半山腰去。
贺年雪就这么盘坐在轮椅里，轻松自如的上了山。
半山腰上是一座青砖瓦房的宅子，院墙便长满了铁篱寨，在这冬日里只看得见那密密麻麻的枝干还有枝干上的刺，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护墙。
贺年雪瞄到这个，目露赞赏。
男人推开了院门，然后就瞧着贺年雪。
宅子的大门有个高高的门槛，他的视线牢牢盯着贺年雪的轮椅。
然后在他视线下，贺年雪操控着半自动轮椅直接迈过了门槛。
络腮胡挡住了男人半边脸，不过那双幽邃的双眸清晰可见一丝的喜意。
“你们先坐着，稍等下。”男人指着院子里面的石椅说道。
他说完就往正屋走进去，人来回了两三次后才说：“跟我进来。”
贺年雪三人跟着进去，就见到了坐在正厅椅子上的妇女，那妇女一头的银发，面容苍白，眉眼间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姿。
妇女双眸一抬就看向了贺年雪，她双目里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岁月留下的风霜之痕。
但她依旧保持着优雅，并且用平稳而温柔的语调说道：“都过来坐下，姜茶在桌子上，先喝口热茶暖暖。”
对上她，贺年雪三人不由得也声音轻柔了起来，他们打着招呼：“阿姨好，我是知青院的贺年雪/张钰荣/宋知梅，叨唠你了。”
妇女笑笑，然后拍了一边的男人一下：“我夫家姓洛，你们可以叫洛姨。”
她说着喝了一口姜茶，示意三人喝。
贺年雪三人这才端起了姜茶喝下，这姜茶里还带有一丝甜意，显然是放了糖了。在这冬日的冷夜里喝上一口，姜茶下肚，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年雪同志，你身下那轮椅就是远山说的那不用人扶，只自己用手操纵就可以行走的吗？”说着这话，洛姨的眼底带上了一丝的好奇。
仅仅是好奇，那并不能够挥散她眼底那浓浓的忧郁。
贺年雪轻笑着点点头，她起身说道，“你要现在就坐上来吗？我们好教你怎么用？”
洛姨双眸一暗，她看向了洛远山，洛远山就点点头。
\"那你就帮我试试吧，我想尝试。\"洛姨微笑道。
洛远山从贺年雪手中接过轮椅，然后就把洛姨轻放在了轮椅上，然后他退开，就示意贺年雪过来。
“你先去做晚饭？”洛姨推了一把洛远山，笑道，“别担心我，有这么多知青照看着呢！而且小安也看着呢！”
说着她手指着的方向，这才看到正厅侧面的正房里冒出一个小小脑袋，她扒着门缘看着这边，两个马尾辫垂落，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紧紧的看着这边。
见大家看过来，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瞬间把头往里一缩。
“小安怕生，听到有人来，怎么也不肯出来。”洛姨解释了一句，“不过待会儿她好奇，就会自己跑出来了，这孩子耐不住好奇心的。”
拍了拍身下的半自动轮椅，洛姨的意思不言而喻。
洛远山抿了抿唇，从他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绪，不过人很是恭敬的鞠了躬：“那就麻烦你们照顾下我母亲。”
“不麻烦不麻烦的。”张钰荣和宋知梅立即起身，条件反射的迅速摇手，面上有一抹的期待。
瞧见他们两个这样，贺年雪忍不住有些失笑。
看来他们是很怕洛远山了，这迫不及待的想要放鞭炮庆祝人走了的神情实在是太逗人，洛姨瞧着也笑了，她微微摇头：“远山很吓人吧！”
张钰荣和宋知梅顿时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就是吓人，让他好好收拾下自己，非不要。”洛姨肯定的道，并且调侃了一声，”若不是他是我孩子，我晚上看到都要吓得拿棍子砸过去。”
被调侃的洛远山无奈的看了一眼母亲，然后视线移开，瞧了一眼笑得跟朵花似的贺年雪一眼，只听见人姑娘满是赞同的点头：“洛姨你说的是，远山同志长得高大，那络腮胡把脸都给遮住了，只留一双凶恶的双眼，夜里瞧见还真挺吓人的。”
她一附和，洛姨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拉着贺年雪的手开始说叨洛远山的气人。
张钰荣和宋知梅瞧一眼洛远山，明显的忐忑和局促。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再看一眼贺年雪和母亲，洛远山大踏步走出了正厅，往左边的灶房走去。
他人一走，张钰荣和宋知梅立即就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也过来，听着洛姨的话好奇道：“远山同志留那一脸络腮胡是为了保暖吗？怎么不留长发？”
那头发还是板寸头，繁密的络腮胡把脸都挡住了，简直更吓人的好不好。
“络腮胡一脸，夏天肯定很难受的。”贺年雪猜测，“是为了省事，省麻烦？”
洛姨诧异看一眼贺年雪，然后点了点头：“嗯，这不平日里他去屠宰场工作，家里只剩下我和小安，所以他整天就这样一副样子，他说大家怕他了也就不会有人敢来闹事。”
她叹息了一声，带有几分感伤，眼神黯淡了下去，\"他原先是活泼一孩子的，都怪我无用，才要他担起家里一切。\"
她的声音不大，大家却是都听得清楚的。
他们都是听过村里众人的传言的，大概也知道洛家情况。
也是。
若不是为了撑起一个家，谁会希望自己不同于众人。
三人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已经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脸色苍白，头发也白了不少。
她虽然残疾，虽然看着沧桑，但依然优雅，可见被照顾的多好。
还有那个探着头的小姑娘，六七岁的样子，双眸乌黑好奇，从探出的头足以看到她肉乎乎的脸蛋，一看也是被照顾的很好。
这足以说明，洛远山将她们保护照顾的很好。
这一刻，洛远山那如高山般庞大的身影似乎有了不少的变化，不再是死板的可怖感，张钰荣和宋知梅更是对他的恐惧瞬间减少了不少。
“远山同志他很好，之前我们去县城……”贺年雪将洛远山他之前特意等着他们，然后给他们照路一起回来的事情说了下，轻笑着说道，“可见远山同志很是细心呢！”
“他向来贴心。”洛姨脸上重展了笑容，点了点身下的轮椅，好奇问道，“不说这些了，这轮椅怎么用？”
说到这个，三人都围过来了。
一个一个的仔细的跟洛姨说着这半自动轮椅的用法，洛姨仔细记住，然后小心手指触碰开关。
轮椅瞬间自动前行，前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和人走路差不多，倒是能够让人很好的反应过来。洛姨睁大了眼，手捏着转手转个方向，轮椅果然也跟着转了过去。
洛姨的眼逐渐的亮了起来。
“真的手就能够控制！”她那双眼亮如星辰，扫去了一切的阴霾，一下子左转，一下子右转，然后操纵着轮椅绕着整个正厅转着。
洛姨此时倒是像是孩子般，浑身散发着激动和欣喜雀跃。
“妈妈，你可以自己走了。”孩子雀跃的软乎乎的声音响起，洛姨停下了自动轮椅，然后伸手转了一圈轮椅，一把把人给接住了，她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对，以后我也陪安安在院子里玩，好不好！”
“好！”小姑娘很是高兴。
汪。
小姑娘身后一只狗也冲了过来，这狗有人半身高，黑白毛，它大大的汪了一声，哈喇着舌头瞧着洛姨。
洛姨揉了揉大狗的头，笑呵呵的：“来旺也是。”
脸上笑着，洛姨的眼里却是留下了眼泪。
她说着抬头看到了贺年雪三人，不禁一呆，苍白的脸色有些羞红：“让你们见笑了，我实在是太久无法自由行动了。”
这种感觉久违，让人身心都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洛姨实在是无法控制住自己这种兴奋的心情。
“妈妈能够自己走不是很开心的事情吗？妈妈怎么哭了。”小姑娘还有些懵懵的，洛安安狐疑的看着妈妈，她踮起脚尖去擦妈妈脸上的泪水，不解又有些急，“妈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妈妈要说。”
说着她又小心碰洛姨的腿：“是不是腿腿疼了，我去叫哥哥来。”
她着急着眼看着眼眶红了起来，像是要哭了。
洛姨忙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妈妈这叫做喜极而泣，太过高兴了，不然你问问三个哥哥姐姐是不是这样？”
洛安安狐疑，扭头看向贺年雪他们。
贺年雪，张钰荣还有宋知梅他们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何，心里不由的一阵心酸，她们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眶有些泛红了。
虽然他们没法感同身受，但想想不能够活动的生活，那简直想想都窒息。
然后他们都对着小姑娘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太过高兴会控制不住眼泪，你要不要试一试？”张钰荣伸出双手，嘿嘿一笑，跟个怪叔叔似的。
“妈妈。”洛安安抓着洛姨的手忙把身子更贴近洛姨，一边一手抓住来旺的爪子，警惕而害怕。
宋知梅左手肘锤了一下他，一脸‘你别乱来’的警告他，然后对着小姑娘说：“笑得太欢乐有时候会掉眼泪是不是？”
贺年雪也给了张钰荣一个无语的神情，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表情控制一下，还有那笑声。
张钰荣挠了挠头，叹息的摸着自己的脸。他这么帅气阳光的脸怎么会吓到小朋友，这么想，人倒是自动往后退，不让小朋友紧张。
而她退后，洛安安果然神情稍微放松了，贺年雪这才上前，问道：“安安试过被挠咯吱窝吗？还有脚板或者腰？”
这三个地方通常是人容易被挠痒痒的地方，一被挠就控制不住的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