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翻脸
陆氏。
“三家公司的合同，你说撤资就撤资，连一个理由都不给。董事会的人都被你揪着小辫子，在你面前屁都不敢蹦一个，背后却全跑陆家来问我会不会教儿子，你让我一张老脸往哪搁？”陆景阳看着一脸漠然的傅宴书，眉头紧皱，强压着怒火。
傅宴书接任陆氏总裁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似的，过去在他面前哪怕两人没多亲近，总归傅宴书是听自己话的。如今别说听话，就连他想见傅宴书一面，傅宴书都是一句没空就打发了他。
今日若不是他主动来公司，恐怕这个人，他是永远都别想见着。
傅宴书往后一靠，散漫的靠在椅背上，交叠着双腿，看着陆景阳，“所以你只是觉得我丢了你的脸？”
陆景阳被噎了一下，脸色变了变，语气倒缓和了一些，“我的意思是公司不只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很多事还得顾忌着些。之前你在董事会上已经得罪了一众股东，要是你继续这样肆意妄为，将来公司里谁能服你？”
傅宴书不以为然，慢悠悠的说，“不服？不服又能拿我如何？”
“你！”陆景阳一顿，也是没想到傅宴书居然这么油盐不进，深吸了口气，他平复了些情绪才说，“合同毁了也就毁了，你还找人把这些人都打一顿，最严重的那个差点在医院没抢救过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傅宴书眼底闪过抹狠戾，似还有些失望，“差点没抢救过来，那就是没死，既然没死，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免得下次就真被打死了。”
若不是不愿惹麻烦，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他都已经手下留情让何军留他们一命，这些人不耐揍，与他何干？
“你瞧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人没死你都不满意是吗？”傅宴书的话让陆景阳彻底气急了，他用力的拍了下桌面，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声，“你要是不会管理公司，我大可让你这个位置换个人，我能让你上来，我也能让你下去！”
“换、人？”傅宴书想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坐直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门口在哪，你要怎么做都随你，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下去。”
“陆氏说到底还不算你的，你现在就连装都不装了吗？”
陆景阳何尝不知道，如今的陆氏早就变了天，从里到外全是傅宴书的人，就算是董事会，他们也都一个个被傅宴书抓住把柄，敢怒不敢言。
他早就该猜到，一个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他就是太天真，才会被傅宴书装出来的假象欺骗，以为傅宴书真会因着这份父子之情而真心对他。
一步错，步步错。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傅宴书回来，终究是他选错了！
“确实。之前装得太久，腻了。”如今陆氏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他确实没必要继续装下去。
过去的每一声“爸”，都让他恶心至极。
“白薇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傅宴书挑眉，“我是白眼狼，那你又是什么？负心汉吗？啊～不，你是软饭王才对，没有你像狗一样给白薇卑躬屈膝，哪来的陆氏？”
陆景阳胸脯急速起伏，喘着粗气，眼神充满怒火，咬牙切齿的怒斥道，“傅宴书！你如今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父亲？”傅宴书眸色一沉，嘴角勾起抹嗜血阴冷的笑意，“你认我回陆家的原因是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吗？父、亲！”
“我想让你认祖归宗，想把原属于你的东西都还给你……”
“你若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傅宴书不耐烦的打断陆景阳的话，眉眼之中没有一丝温度，缓缓的说，“你知道以白薇的性格，就你从前的跟我妈的那些破事，若是将来陆遇继承了陆氏，博美只会吞并顾氏，两家连成一家。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你觉得我无亲无故，就能任由你拿捏，成为你手中的傀儡。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存在，可这么多年你却一直不闻不问，甚至我们同在一座城市，你都没有来找过我。”
“不是！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知道！”傅宴书站起身，一身威压犹如狂风骤雨，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我妈曾找过你，并告诉了你我的存在，可当时的陆氏还要靠白家帮衬，你怕白薇知道了我们的事会因此让白家撤资，所以你随便就打发了我妈走。我妈的精神病是因你而起的，她后来的癌症也是因你才熬出来的！”
陆景阳脸色煞白，却坚持否认，“星晨没有找过我，我也不知道你们母子的存在！”
“你不知道？”傅宴书嗤笑，“那为什么我妈死了十年，你才出现？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这个儿子的？”
陆景阳语塞，看了傅宴书一眼，视线就仓促的移开，眼底一闪而过抹心虚。
陆景阳的沉默，无疑于变相承认了这个事实。
傅宴书绕过办公桌，走到陆景阳面前，精致到不似凡人的面孔上，带着野兽掠食时的凶狠和嗜血，在这样的近距离中，莫名的就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骇人的寒意。
“但凡你当没我这个儿子，我都不会这么恨你，可你偏偏要死了，才想起什么狗屁亲情。像你这样的人，配谈亲情吗？配有人给你送终养老吗？”
陆景阳双眼圆睁，指着傅宴书的手指都在发颤，“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有你这样的父亲，我能孝顺，你才应该怀疑我们当初的亲子鉴定是不是作了假。”说着傅宴书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又突然想起些什么，缓缓的说，“我当初说我妈临死都念着你是真的，不过她说的是，希望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轮回。”
陆景阳恼羞成怒的抬起手，就在手离傅宴书的脸颊还有十来公分的时候，心脏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难忍的疼痛。他用力的揪着胸口的衣衫，汗水大滴的滚落下来，心脏仿佛被一颗巨石压着，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缓缓的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艰难的抓着傅宴书的裤管，每个字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快……叫……救护车……”
傅宴书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不为所动，“像你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别说是我，怕是连陆遇，也不会为你这样的人流一滴眼泪吧！”
“救……我……”陆景阳倒在地上，手紧紧的攥着，指节发白，浑身颤抖，似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傅宴书眼睁睁的看着陆景阳越来越痛苦，直至躺在地上不再动弹，才拿出手机慢悠悠的叫了救护车。
……
福泽墓园。
傅宴书把手中的鲜花插在一旁的花瓶里，随后站着，眼睛像没有焦距一般，呆呆的落在石碑上的照片处。
和傅星晨相处的那七年，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艰苦难熬的岁月。
在傅星晨的眼里，他似乎是这世间最恶心肮脏的存在。在傅星晨的眼中，他永远只能看到憎恶、嫌弃、反感、恨……他不明白，明明这个他叫妈妈的人，为何却对他没有半分疼爱。
她会说，为何你偏偏长了一双像他的眼睛，让我恨不得想把它挖出来。
她会说，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应该跟你那不得好死的爸爸一起下地狱。你去死吧！没有什么能比你的死，更能去除我心中的恨。
她会说，陆景阳毁了我的一生，我就毁他儿子的一生，我不得好过，你们为什么能好过？
她会说，我不会对你好的，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孩子，你身上流的血就已经让我厌恶至极。
……
她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她也似乎从未爱过他。可在她死的那一天，她却第一次对他笑，第一次拉着他的手，跟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他不知道傅星晨对陆景阳的恨有多深，才会因为他的眼睛像陆景阳，而在他每每看着她的时候，都能让她如此生气。他不知道傅星晨屡屡掐着他的脖子，都在想什么。他不知道陆景阳到底对傅星晨说过怎样的狠话，才让傅星晨因他患上精神病。他也不知道要有多恨一个人，才能连同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也一并痛恨。他更不知道为何傅星晨每次打完他后，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复杂……
然而不管他心中有多少疑问，这些，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