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井街高中一直有个传闻，那就是不要在凌晨十二点去教学楼。
也就两年前，傅秋还是高一的小学妹，坐在教室靠窗的一排，望着外头发呆。
那日天气很好，微风徐徐吹得她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悠闲。猛然间，一道纤细的身影笔直坠入眼帘。傅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砰”的一声，吓得直接从座位上弹起。
有人跳楼自杀了。
那个女孩是高三的学姐，叫萧慧。听说是因为勾引王老师王安颂被人举报，于是无颜面对同学老师，自杀了。
而如今，萧慧跳楼的教室，是她的教室。萧慧的座位，也是她的座位。不得不说这些巧合真是真是叫人拍手称好。
或许也代表着，自己终究会踏上和萧慧一样的路吗？
上铺的女孩翻身，傅秋下意识紧抱住怀里的本子，她数了十秒钟，见没有动静了，才把书从怀里拿出。
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对她的诱惑力可真是太大了。但如果成真了，会不会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她从被害人变成为了凶手？
傅秋眼神一凝，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她翻开书页，借着窗缝透入的月光细细翻看，最终，指尖停留在某一页上，迟迟不再有动作
尤柠在小树林里被烟呛了一口，咳得撕心裂肺。看着食指和中指之间的小东西，她面部扭曲，“就连你也敢搞我？妈的。”她把近乎完整的烟扔到地上，看着火星的光芒闪烁，就像是那些她看不起的蝼蚁在顽强挣扎。
“呵。”随后无情抬脚，用力踏下。她的脸上尽是疯狂，眼睛瞪大露出里面猩红的血丝。
不算茂密的草丛，又被踩瘫了一片。尤柠吹着口哨，走向宿舍楼。
“怎么又是你？”宿管五六十岁了，本地人，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上面还系了个金锁。她眯着小眼睛，张嘴露出里面发黑的黄牙，“每次都回来那么晚，要是遇到巡逻老师了可别把我说出去。”
尤柠掏出一张毛爷爷递过去，倚靠在宿管窗口，“谢谢老师照顾，这点小钱您拿去耍耍，也算是承蒙了您的照顾。”
宿管咧嘴调笑，“你这姑娘是真上道，”她自然而然承下那称呼，“老师就喜欢你这种会说话的小孩，会来事儿，多礼貌。”
伸出粗壮的手臂拿过纸钞，对着灯光在眼前晃悠，脸上的肥肉笑得一颤一颤，眼睛眯成一条狭窄的缝儿。
尤柠走上早已熄灯的楼梯，摸着黑哼着歌，慢悠悠往自己寝室里走去。
看看，只要有钱，干什么不行？
经过三楼时，她脚步顿了顿，声音阴冷带着嘲讽，“傅秋呵，傅秋。”
——
天还没亮，傅秋就被冷水泼醒。噢，昨天晚上回来太晚，忘记洗她们换下来的衣服了。
上铺的女孩提起放置脏衣服的盆子，对着傅秋的脸就倒了下来。
傅秋下意识用手臂护住脸，挡住了掉落的袜子。听着床边其余女生的谩骂，她就安安静静躺着。她都想得到她们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不要脸，懒惰，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去找男人了，女表子，三八。
等她们结伴转身离开，听见几个人下楼梯的声音，傅秋才推开脸上的衣裤，慢慢坐起来，看着卡在手肘的袜子，她抿了抿嘴，起身把衣服都收到一起。
站在公共浴室里打算冲澡，对着镜子打量身上的紫红。一身的伤，老的红痕淤青还没退，新的又来了。好在都只是伤到皮肉，不严重。
这个点，所有人都去早读了。她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因为热水只有晚上九到十点才提供。顺便把室友换下的一盆衣服都洗好，晾好。傅秋才慢悠悠把书放进背包里，打算去图书馆自习。
在教室里总被人打扰，上次还被撕了书。正好高三的内容也学得差不多了，还不如去图书馆自习，她上次找到了一个特别隐蔽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她低着头，避开宿管的视线，走出宿舍楼。
“欸呦喂，果然爱作妖的都不爱学习，这都几点了还磨磨唧唧，爸妈供你上学是让你睡觉呢？”
今天阳光很好，暖洋洋的，傅秋走得很慢。好天气总会带来好心情，她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刚走进图书馆，双肩包右边带子就裂开了。整个包晃荡着，只靠着左肩带子艰难维持悬挂在空中，露出的裂口处是密密麻麻的针脚。没错，这个地方已经破好几次了，六次里面有四次都是被人恶意剪开。
她所有的书都带在包里，所以哪怕缝得针脚再多，也依旧很容易再次断裂。
有老师看见了，朝她走来，“同学没事吧？”
傅秋低着头，闷声道，“谢谢老师关心，我没事。”抱着书包，走向图书馆深处。
“这个点不上课，怎么来图书馆？”看着傅秋的背影，老师摇摇头，“算了，这么大人了，管不来。”
井街高中有两个图书馆，一新一旧。旧的如今在改造，打算翻成一个新的宿舍楼。新图书馆是某位财大气粗的家长捐赠的，总共三层，好看到让傅秋怀疑整个学校加起来都没这一栋建筑昂贵。
她抱着包，绕过一个个书架，向着大多数人都不曾发现了隐秘拐角走去。两座高大书架之间，有一小块空隙，刚巧能藏进两个人，傅秋屈腿坐下，从包里翻出试卷，拿出笔开始做题。
没过多久，她莫名感到烦躁，还有些喘不上气。手钻入书包，抽出压在底下的本子《怪诞世界》如果一切都结束，是不是就可以安静了？那些恶人，没有分辨能力的垃圾，他们有资格活着吗？凭什么他们能那么逍遥快活，而自己只能蜷缩在这小小的天地里？
凭什么？
——
叶樱手里抱着一本书，是《世界通史》。
嗯？这是哪儿？她僵直站着，不敢动弹。
“关门了？”
“嗯，下班时间到了，最近这学校里不太安宁，我可不敢多待。”
“也是，以前好几年才出一次意外，现在这学校是不是风水不好？听说就昨天晚上，几个小孩去教学楼探险，结果”
“结果怎么了？”
“结果四个人的尸体都在三楼被找到了，死状可惨了。”
门被啪嗒一声反锁上，叶樱靠着书柜，冷汗布满额头。
怎么突然就到这儿了？明明刚刚还跟
叶樱深吸一口气，六神无主地蹲下。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为什么要经历这些鬼东西？
“啪嗒”是东西掉落的声音。
叶樱肩膀一缩，猛地用《世界通史》挡住脸。她是掩耳盗铃的一把好手。不知为何，混乱的脑中划过尤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想躲在一个地方不动弹，那么主动权就永远不会到你手上。你唯一能干的，就是祈求队友带飞。最不幸的结果，莫过于你的队友有着相同的想法。然后几个健全的人类在不同空间，一同等死。”
直觉告诉她尤柠是靠谱的，可如果出了意外呢？毕竟尤柠如今有伤在身，她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尤柠一个盘子里！
【傅秋：你可以往我的盘子里也放几个~】
叶樱扶着身后的书柜缓慢起身，摸索着往前走。窗户撒下微弱的光，照亮了她前方的道路，也告诉了叶樱，她可能已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毕竟除了现在，她就没见过太阳在游戏里出现。
刚走两步，叶樱忽然一顿。门锁了，她为什么不试试爬窗呢？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壳，看来是吓傻了，连常识都给忘了。
这里的书柜间距很近，书本放置靠外，视觉上有着浓厚的压迫感，随时都有本子从高处坠落然后不幸被砸的错觉。叶樱弓着腰来到窗边，看见熟悉的窗户扣，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伸手去够，刚刚摸到，下一秒，她的脸黑了什么东西？这玩意儿是个障眼法？锁扣是被固定住的，压根不能移动，也就是说这窗户根本打不开。没忍住翻了个优美的白眼，吐出一个优美中国字，“艹”。这不是坑人吗？
又是“啪嗒”一声，似乎是从图书馆深处传来。
这里难道还有人？叶樱一僵，原地蹲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没干过坏事，可不可以别来害我”她哑着嗓子啜泣。就这样蹲着，就再蹲一会儿，再一会儿我就去看看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还幻想着遇到像尤柠那样的队友。
不知过了多久，叶樱开始麻木，不只是腿部血液不循环的肢体麻木，也有长时间紧绷的精神麻木。某一瞬间，她忽然不想再动弹，无非就是一条命，而且尤柠不是说了吗，死了就离开这个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