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欢迎回来
沉与降，上与下，模糊一切的黑色视野里是那片无法触碰的汪洋。
时间和空间再也没有了意义，如同炖得软烂的稀粥，没有骨骼、无从把握。
不知道上升还是下降的气泡在她的身边蜂涌，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无休止的、宛若静默一样的蜂鸣。
睡美人又该沉睡下去了，像是无方向的一叶扁舟被流动的潮水裹挟。
只是恢复到往常的样子了——即便竭力用这样的想法平复心绪，那种留恋和不甘却显得格外明显。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在烟花大会上悄悄地牵起男孩的手，迎着那震耳欲聋的轰响，把那朵绚烂的火之花收入眼底。
还想在听男孩坐在钢琴前，融成和琴键一样优雅又沉重的影子，挤压敲打出足以让她大脑放空的曲子。
趴在床上，仰着头就能看到坐在电脑桌前冥思苦想的白君，犹犹豫豫地用鼠标截下一段又一段的视频。
眼皮沉重得像是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不过睁眼和闭眼的景色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就当是一次小小的休息吧。
如果是睡美人的话，总有一天会被王子的亲吻唤醒吧？
还有那个孩子，在镜像界里停留的时间缩短也是和那个男孩有关吗？
如果是她的话，大概也不愿意继续待在那个满是鲜血和铁锈的世界了吧。
接下来的舞台就该是主角的时间了，幸运的配角已经享受了足够的优待了。
“交给你了哦，镜花，千万不要让白君跑掉了。那样的话，说不定连我都不愿意出来了。”
睁开眼睛，感受热度和光亮，聆听轻微的呼吸，获取身体的掌控权——
连带着她留下的讯息和痕迹一起，把那些全部接纳过去。
哪怕一点点，抹平一些微小的阻隔。
……
“夜你的布丁没吃完诶，剩下的布丁果然是留给我的吧？那我不客气了！”
“你这家伙自说自话还真是有一手的啊，不过解决饲主的残羹剩饭确实是宠物的责任。”
“你这家伙到底……果然是超豪华版，口味比之前的便宜货好太多了！夜以后我可以只买这一种吗？”
“竟然还吃得下……你就做好被我流放到公园的准备吧，心慈手软这几个字从来没在我的字典里出现过。”
“啊，短发女的那一份也没有吃完，剩下的也我来解决咯？”
“被食物诱惑到连吐槽都忘了吗？阳你的存在价值已经要跌成负数了，再这样下去我会优先考虑你物理上的剩余价值的。”
“唔？你在说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小阳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没事，现在热锅倒油的话，说不定还有时间做份葱爆仓鼠当夜宵。”
“你这混蛋总有一天会被动物保护协会的人给暗杀的！”
“那个只知道说空话的组织？它还有办法暗杀我这种未成年人，那我高低还得多夸它两句。下一次圣杯战争就把他们的协会标志棋扯下来当圣遗物了。”
“圣杯？那个宗教里承载圣人之血的餐具吗，夜你还信那种东西啊，明明身边就有我这样的正经神明。”
“在神明世界里混水摸鱼的家伙闭嘴，不过我说的倒不是那么纯粹的宗教故事。”
“不是吗？那我也听过男学生宿舍里会举行的一种惨无人道的竞争，貌似也叫圣杯战争，还是叫诸神黄昏来着的？”
“立刻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诡异知识忘掉，这不是你该接触的！把那个未经知识污染的纯善小神还给我！”
“明明之前还一副嫌弃的样子……”
“不，那种未经污染的野性也是要分场合的，但那些不必要的知识都可以切割了。尽管我会继续嘲笑你，但不至于那么嫌弃。”
仓鼠嫌弃地咋舌：“绕来绕去的，夜果然好麻烦。”
“少啰嗦啊……”
“说起来，夜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总感觉懒懒散散的样子超级加倍了。”
“懒散啊，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迟钝还是敏锐啊，可能神明的价值观跟人类还是有点区别吧。”
“有莫名其妙的地方倒是讲出来啊！”
“唔……嗯……”
轻微的、不成语句的声音从白夜和仓鼠以外的唇瓣里倾吐，比少女的柔和多了些坚硬的质地。
放开比身体还大的布丁，阳凑到电脑桌的边角：“啊，电波女要醒过来了，夜你准备好开场白了吗？”
“为什么还要准备那种东西？普通地开口不就好了吗，又不是不认识的家伙。”
“天花板，室内建筑的顶层表面，转移成功，机体活动可能性972，地点坐标界定——720834，管理者权限开放，准许进入。”
“还真是久违的说话方式啊，尽量免除情绪的无顿挫捧读，那个无机质属性啊。”
往前走了两步，白夜靠近那个略显冷硬的气场微微扬起了手：“感觉怎么样？不对，应该先说旅途愉快才对。”
仓鼠突然在电脑桌上蹦跶起来：“应该先说好久不见才对啊，笨蛋夜，电波女才刚刚转换回来，多关心一下人家啊！”
虽然只是偶尔，笨蛋小阳也会提一些挺有意义的建议，虽然他嘴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先回想起和镜花相处的方式，主动一些、随意一些，如果是这个不善于表露情绪的刺猬女孩，就观察得更细致一点。
微微屈膝蹲下，把手放在镜花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你还真是离开了相当长的时间啊，在镜像界里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三次机体损伤超过百分之七十，同阵营探索者死伤超过四成，异质物进行了有谋划的大规模袭击，疑似出现智能个体统御整个族群。”
“这样啊，该说不愧是铁血和战争浇筑而成的世界啊，不过我是和平的现象界人所以有点没办法想象，总之辛苦你了，镜花一直在战斗吧。”
“嗯，夜……对辅助干员的辛勤劳作同样予以赞许，允许向终端申请相关奖赏。”
“难不成打算用现象界货币收买我？不过我现在还挺富裕的，所以还是算了。”
“不申请终端奖励？无法理解夜的行为。”
镜花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大概在她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生活算不上拮据也称不上富裕的普通学生吧。
镜花不在的时间里，也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这一刻的白夜相当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橘也好，镜花也好，自他从那束清浅的白光里走出，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了。
另一边歪着脑袋的镜花也像是感受到了一些异常的地方，先是朝着四面观察了一番，最后把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
“……探索者武装解除，难道是场域无力化结果，传送出现分歧点——”
又开始念叨一大堆的术语了，大概比想象中的还要震惊。
单手扶额，白夜叹气似地笑了笑：“果然不消除痕迹就会这样啊，要解释的地方还挺多的……橘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啊。”
总之先让彼此都适应一段时间，毕竟快过去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