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杀心(二)
“你给本宫回来!回来!”李淑妃看着自己儿子渐行渐远的身影,羞愤交加,手里的帕子因过度用力而“吱吱”作响。
“曲月凝!凝儿!”洛风轩一路疾奔至雅轩殿,他心急如焚,从小到大从未因为任何人或事惊慌焦虑成这样。
若不是今日,他都不知道曲月凝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早已超越了任何世间至宝。
“凝儿!”他翻遍了殿内那几处她经常逗留的地方,除了隐约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和欢笑外,他再无所获。
“凝儿!”他不知道她会去哪里,难道真如母妃所言,她已经身殒?
他不知所措,呆怔地蹲在地上。向来以风轻云淡而自诩的洛风轩,竟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沦落至此。视线下移,他瞧见了地上的帕子。
那是凝儿的帕子!若他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匆忙中为了传达某些信息而故意扔在地上的吧。
只是这偌大的后宫,母妃究竟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呢?
御花园池畔,朵朵荷花紧紧依偎着对方,娇羞艳丽地竞相开放。片片荷叶如撑开的碧绿油纸伞,或轻浮于池面,或婷立于涟漪,好似层层波浪。
“你们要做什么?”曲月凝被反扣双手,身旁那几个内监将她半推半搡地押至池边凉亭里。
“做什么?曲姑娘自己心里没谱吗?”青莲面露凶相,眼色深邃,“那晚曲姑娘在这御花园里看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不会不知道吧?”
原来他们说的是那件事!那事过去了都快两个月,她最初担惊受怕了好久,以为会有人找上她,可之后迟迟未有动静,她还以为那事就此翻篇了,原来不过是他们一直没有查到那晚躲在御花园的人是谁罢了。
如今看来方才李淑妃将轩王请至锦淑宫不过是唱了一出调虎离山罢了。
果然该找上门的还是会找上她。
可她好不容易才与轩王互诉衷肠、敞开心扉,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啊,那晚那么黑能看清什么啊。”她明知无用,却只能无力为自己开脱。
“哦?曲姑娘的这些话还是留着去阴曹地府里,同阎王说道吧。说不定下辈子会许你投个好胎,去个好人家,而不是在这深宫大院里。”
青莲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白绫,一步步朝她走近:“只可惜了这御花园里这般清净的池子,平白又要多出一具肉身。”
她被步步紧逼至凉亭边缘,望着幽深的池子暗暗颤抖,自己不熟水性,落下去是必死无疑了。只是这池子里之前有谁溺水过?
她为了拖延时间,索性抓住了青莲的话柄不放:“这莲花池里,之前还有人落水?是得罪了李淑妃娘娘?”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青莲冷笑着将白绫套在曲月凝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足足三圈才停下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不过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妨就告诉你。”
“两年前,洛云寒也是在这里落的水,只是没想到他命大,溺水一刻钟后被人发现,捞上来居然还没死……你放心,昨夜刚下过雨,荷花池水位上升,这一回就是神仙来了,你也非死不可了!”
“你就安安静静下去吧,我会替你烧纸钱过去的。”青莲言尽后,双手向外一拉,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过度而根根暴起,她还不忘阴笑道,“曲月凝,死在淑妃娘娘的手里,已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曲月凝痛苦万分,脸色渐渐发青,本能用双手奋力扒开脖子上的白绫,却被身旁的那几个内监抓住双手。
她因窒息而体力殆尽,喉咙被勒而发不出任何声响,只得“呜呜”呜咽着。
她在这短短的一刻,眼前的景象如同走马灯一般,一晃而过。回想着自己这一生,自己也曾害了不少人,干下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一切不过是现世报罢了。
她潸然泪下,自己终于体会到那些死于她手的人是怎样的痛苦。她闭上眼,就权当是自己的报应吧。
只是她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洛风轩,一个从她记事起就是她全部的男人。
弥留之际,她的耳畔划过一道风,紧接着脖子上的那股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外力转瞬即逝。
她疲软地跌落在地,努力在尚有意识之前寻觅着那张救下自己的脸。
“洛云寒?”她以为自己看错,揉揉眼,确定是他。
怎么会……下一刻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太子殿下?”青莲万万没想到,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太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你们啊。”他快步走向庭柱,将牢牢插入的剑拔了出来。
方才他经过荷花池,恰巧看到这一幕,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拔出腰间的佩剑朝曲月娘脖子上的白绫掷去,她便早已成了青莲手下的冤魂。
当然,曲月凝亦是丧尽天良,坏事做绝,他本还有一丝犹豫,是否要出手救她,也多亏了自己那一丝犹豫,才让他听清了她俩的对话——原来两年前自己落水,确实是人为的。
只不过他没猜到竟然是李淑妃在背后捣的鬼。
“你们这帮奴才,胆子倒是不小。即便是宫婢犯事,也有刑部和大理寺,恐怕也轮不到你们几个奴才在后宫里为所欲为,草菅人命吧。”
还未待青莲开口,他手中的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李淑妃怂恿你们杀人,怕是与这事也脱不了干系。”
“你!”他指着其中的一个内监说道,“去一趟你们主子的宫里,亲自把你们娘娘带过来,不然我即刻就把这件事上报刑部。”
“太子殿下……奴才们的主子是李淑妃娘娘,您莫不是连娘娘都敢动?”
“娘娘?”他轻笑道,“我还没同她算两年前的那笔账呢,她密谋暗杀皇子,罪该问斩!”
“太子殿下……”青莲这才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口舌之快竟把自家主子给卷进了更大的麻烦里。
她跪倒在地,连连哀求道:“两年前太子落水之事,跟淑妃娘娘毫无关系,都是奴婢自作主张,要杀要剐,还请太子殿下直接对奴婢一人动手,不要牵连到娘娘!”
“牵连?如今知错了?呵呵,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