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香囊（二）
曲月凝回到宫里，已经是晚膳时间了。
星露殿里忙着在给主子们传菜，今日洛云寒留下一同用晚膳。
“今日一整日都没瞧见妹妹，许是在外忙碌？”她还未踏足偏殿，沈星遥便已从正殿内走了出来，“妹妹要不要一同用膳？今日殿下也在此地。”
“哦，不用。”曲月凝行色匆匆，只想着摆脱她返回自己的殿内，却被她一把拉住，“作甚？”
“殿下有话要同你讲。”沈星遥并没有松下手中的力道，意味深长地回望了一眼正殿内在用膳的洛云寒，“正好坐下一同用晚膳。”
曲月凝没有办法，只得入殿坐定，只是这样的氛围让她觉得有些异样。
“吃菜，尝尝这个味道如何？”洛云寒往曲月凝的碗里夹了一块东坡肉，“御膳房里新来了掌勺的，这几道是他的拿手菜。”
她自是没有这番闲情雅致，但碍于五皇子的身份，只得夹起那块东坡肉，忐忑地咬下一口：“很好吃。”
“那就多吃一些。”洛云寒不动声色地又朝她碗里舀了几勺水晶虾仁，“今日一整日都没瞧见你，上哪里去了？”
“妾身……”她早为自己寻好了由头，“妾身今日在宫里觉得有些无聊，便去街上买了些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这种东西何必劳烦你亲自出去选购？跟内务府说一声便是了。”
“是。”
“不过，我今日倒是在吟春苑里看到一女子跟你长得相似，你说巧不巧呢？”洛云寒抬起头，眸底虽是无比清冷，手上却还是在给她夹菜，“这道菜叫做前程似锦，寓意很好。”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原来是菠萝咕咾肉。
只不过五皇子向来不待见她，如今不仅邀请自己同坐用膳，还提到了吟春苑，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昨日我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果然！
“记，记得。”她放下碗筷，果然是恩威并济。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一日时间已到。”他对她已逐渐失去了耐心，“这两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吟春苑。”既然已是纸包不住火，她索性全盘托出，“殿下既然问了，就说明您已经知道个大概了。没错，妾身是受人之托嫁入宫里来的，只不过所托之人妾身也不知道是谁，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所以你承认了？你是那个人安插在我身边的耳目？”
“是。”
“你跟他透露过什么？”洛云寒看向她的双目滑过一丝厉芒，有能力把她安插在他身边的，莫过于洛雷霆了。
“没有，自嫁来这宫里，殿下都不曾与妾身亲近过……”她的声音里极尽委屈，“殿下想要知道的，妾身已经全部供认不讳了。殿下准备如何处置妾身？”
原本默默无声的沈星遥，也在此刻瞄向了洛云寒，他会如何处置曲月凝？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你背后之人的身份。”他倒是不疑有他，“暂且先留你继续待在这宫里。”
“是，谢殿下饶恕之恩。”
圆桌下，有只脚狠狠地朝他踩了过来，他当然清楚沈星遥的意图，只是一眼瞟了回去。
“殿下，妾身吃饱了，可否先行告退？”曲月凝捏着帕子擦了擦嘴，她还肩负着白公子交代的任务，哪有闲情陪他们继续演戏。
“去吧。”他一甩手，她忙作揖告退。
“你既然知晓了一切，为何不将她直接赶出宫去？”沈星遥终于忍无可忍。
“直接将她赶出去，我们就彻底断了查出她幕后之人的线索了。”洛云寒慢悠悠地端起了茶盏，却见那茶汤上浮着一圈茶叶，他却是不疾不徐地轻轻一吹气，茶叶顺着气息为茶汤让了路，“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就像这好茶要慢慢喝，否则只会被烫嘴。”
曲月凝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在这后宫里怕是也待不了多久了，奉命调查偷听墙角之人以及沈星遥的身份便须尽快完成，不宜再拖延了。
她暗中命自己的婢女檀儿出宫去打听那枚香囊的布料和丝线的来源，很快便查到了这些都来自于京都里规模最大、且最出名的布庄。
在问过布庄掌柜之后，她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这家布庄还是专门向皇宫里供应布匹的，也就是说她手上的这枚云凤金香囊的布料，正是从这家布庄进贡到宫里去的。
如此一来，这个香囊的主人必然就在宫中。
这就好办多了。
曲月凝的娇唇微微勾起，脸上显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去内务府翻阅各宫各房申领用度的记录，看看究竟是哪个宫殿里的人去领了这匹布，那个人就是这香囊的主人。
那日偷听墙角之人，很快就能有眉目了。
印有“内务府”金字的蓝底红框匾牌端端正正地高悬于殿梁上。
“你是五侧妃的人？”内务府总管谭瑞手里拿着个簿子，上面记录的便是后宫各殿各房每次来领取的用度，“她为何要查这枚香囊的布料出处？”
“一点敬意请谭大人吃茶。”檀儿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金子，“还烦请谭大人就不用问那么多了，只管帮忙查一查。”
谭瑞接过那锭金子，掂了两下便收下了，原本就眯缝着的双眼因面露喜色更是深埋在两颊里。他埋头在簿子里查了片刻，就有了结果：“一个月之前，星露殿的如意丫头来领取过。”
“好，麻烦谭大人了，还请大人勿要跟任何人泄露此事。”
檀儿回到偏殿，向曲月凝禀明了结果。
“星露殿的如意？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跟沈星遥有关联，只是她位份比我高，我断不能贸然去她那里抓人。”
“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你快说。”
檀儿嫣然一笑，自信满满道：“这件事情不能硬来，娘娘也不方便出面，所以就尽管放心地交由奴婢来办吧，保证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