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剑侍
“我们祁云宗是五洲四大宗门之一。祁云宗分为主峰、元一峰、水云峰、驭兽峰、紫阳峰和丹峰五大峰，另设执法堂和试炼堂分别负责维护宗门秩序和分管弟子试炼。我们祁云宗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弟子不计其数，即便在四宗里实力也排上游”
“玄界无论人魔妖修，虽然修炼方法大相径庭，但是修炼体系基本划分是一致的，分别为最基础的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每一个大境界又分为三个小境界，前期、中期、大圆满。你们入山门之前应该也听说过，我们祁云宗现任宗主青云剑尊慕容锋，便是五洲大陆几位大乘强者之一。我们人修里共有三位大乘强者，而妖族魔族各有一位。”
“许执教，大乘之上还有境界吗？”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插话。许执教有些不悦地看他一眼，见是个年岁不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子，便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大乘之上吗？那可能是传说之中的境界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只从藏书阁的典籍中看到过，人们给它起名叫做化境。传说中也就我们祁云宗的某一位老祖宗曾经半只脚踏入过化境…人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半步造化”
“咳咳”他敲了敲黑板，几根花白胡子跟着翘了翘：“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因为你们大部分人一辈子只能停留在炼气了。以你们的资质，除非能碰上大造化，也就只能勉强迈入筑基吧。”
这些人都是从入山门的人中淘汰下来的一批资质差却又有些灵根的弟子，他的话虽然难听了一点，但是这就是现实，比给他们一些什么莫须有的期望要好。
花白胡子把头一摇，又摇头晃脑地道“不过你们也不用灰心。干好你们身为剑侍的本职工作，说不定还能让哪个仙人好心教你们个一招半式，收你们为半个弟子，这在我们祁云宗是允许的”
许执教看着下面随着自己的话黯下去又亮起来的一双双眼睛，很满意自己能搞定这些小崽子。
他刚转过身，就发现在一众充满求知欲的脑袋中有一个不和谐的，竟然堂而皇之地枕胳膊呼呼大睡。
花白胡子气地抖了三抖，随手一弹，灵力凝成的水球砸在了睡觉那小子露出的半边脸上。
钱嘉宜清醒过来时还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随即感觉得到脸上凉凉的，伸出白嫩的手一摸，手心湿润。他一抬头，花白胡儿正吹胡子瞪眼：“你给我站起来，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
钱嘉宜使劲往同桌桌子上的笔记瞅。他的同桌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从上课一开始就神情紧绷坐的笔直，几乎听一句写一句，跟他这个混日子的学渣截然相反。
女孩儿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目光，甚至还把本子朝他小心地推了推。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因为她同桌写的“字”竟像一堆鬼画符，他一个都看不懂。
宋乞儿小小声提醒道：“境界”
“如何成为一个强者？”钱嘉宜瞬间福至心灵，小心翼翼地瞅着老头儿的脸色，试探着开口。水珠沿着他白且有些婴儿肥的面颊划过又滴落在他缠着金线的衣领中。
老头儿却暴跳如雷。
“强者？这还是第一节课就这样，你是谁的剑侍？这人我教不了，让他领回去”
“别呀许执教”钱小胖子眼珠转了转，然后一本正经道“早就听说您的大名，弟子专门慕名而来，昨夜激动地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刚才才不小心给睡着了。弟子保证以后一定认真听课！”
许执教面带怀疑地看他一眼，眼前的人正用最真挚的神情看着他。
“行吧，你坐下吧，再有一次从哪来回哪去，想睡觉回你自己家睡去，别来当剑侍。你们呀，本来就资质不好，若还对将来的工作如此怠惰，再过一百年也入不了你们大人的眼”
钱宜嘉在心中翻了翻白眼，他是巨贾之子，自己虽然资质不怎么样，但他们家光仙长门客就不胜枚举，这次父亲把他塞到祁云宗做两年剑侍主要是为了以后接手家族生意前跟着高阶修者长长见识。
不过幸好他机灵，不然老头子知道他在课堂上睡觉可定又要断他几个月的灵石和银票。
“来，让我们继续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剑侍”
“剑侍最基本的任务就是帮剑修们养护剑。根据铸剑的材质，保养的侧重点各有不同。但是呢，也有一些共通点。今天是第一趟课，我们先讲下剑的保养的共同之处。保养剑的过程中尽量避免直接用手触摸剑身，不合属性的剑有可能会与你们自身的属性产生冲撞。不过大部分主人都会挑选与自己剑的属性相合的剑侍。此外，已经养出灵性的剑会反感主人以外的人碰触，有可能会对你们反噬。正确的做法是用干净的绢布或兽皮擦拭剑身后，辅以同属灵泉水温养数日，如此方能保持剑的韧性和耐度…”
钱嘉宜听得百无聊赖，想睡觉又不敢睡，手中的灵笔几次被转掉在了地上之后又喜提老师一瞪。
他手上终于老实了，托腮看着奋笔疾书的同桌，一会却又忍不住去戳一戳她。“喂，你是谁的剑侍？这讲的都是五洲大陆的常识，你怎么听得这么认真”
宋乞儿没理他，只是努力地去辨认老师讲的每一个词汇，然后用她自己才能看懂的方式记在宗门发的本子上——没错，她不识字。
“喂，你是不是傻，每一堂课都会被留影石记录下来，藏书阁那边可以无限看回放”
“你理理我，我教你写字怎么样？”
宋乞儿终于肯转头看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盈满了认真和期待，却把钱嘉宜这个小少爷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教你我就不会后悔。”
…
等宋乞儿听完这节课，也到了午膳时间。这群预备剑侍们最高也才炼气，尚未辟谷，因此剑侍学堂专门给他们留出时间去吃午膳。
她慢吞吞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抱着宗门统一发的书本走向食堂。路上却听到弟子们闲聊的话题。
“听说了吗，今年这批新人里有一个被赤梧剑尊挑做了剑侍”
“真的吗？那位可是从来都没收过弟子和剑侍，一直独来独往独自住在万仞峰”
“最让人吃惊的还不是这个，是他收的还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那可是大乘之下第一剑修，曾经的五洲大陆最年轻的元婴，怎么会收一个普通人做剑侍”
“谁知道呢，剑尊行事向来任意恣睢，收一个普通人做剑侍可能只是随手为之吧。说到底剑侍还是伺候人的活计，就跟俗世的婢女、小厮一样，只不过遇上脾气好一点的高阶修者，可能顺手送些用不上的丹药或者指点一二，但是这也够让人艳羡了。”
“可是赤梧剑尊脾气并不好，万仞峰那残缺的山头还一直矗立在那呢，还有原来的六长老，据说直接被他练功走火入魔时打成重伤，至今还在闭关疗伤…”
“但是听说赤梧剑尊本人风姿卓绝，俊美无俦，还是第一剑修，若能做他的剑侍也是能光耀门楣了”一个女剑侍有些激动地道，身边的朋友们皆是嬉笑地打趣着她。
时至今日宋乞儿自己还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在宋乞儿有限的记忆中很少有人对她好。可能因为她太笨了，也太木讷，总是遭到人们的白眼和嫌弃。
她想跟别人一样去魔域森林周边采草药去卖，但是采到的寥寥几株草药经常被别的强壮的乞儿抢走；
去做餐馆工，结果因为生性木讷不会察言观色得罪了客人，为了平息那些雇佣兵的怒火，被餐馆老板打断腿赶出去，连一天的工资也没得到；
甚至沿街乞讨，但她又不会说几句漂亮话，只能眼巴巴地伸手对着路人，大部分时候都被不耐烦地赶走。
但是，那么笨、那么木讷、那么被人嫌弃的她，那位长老却肯让她成为他的剑侍，留在祁云宗。
她一定要成为他的合格的剑侍，报答他的恩情。
宋乞儿这些日子里想的最多的便是这一句话，她在心里千万遍重复，仿佛要让这句话深入骨髓刻入骨血。
所以她上课一刻也不敢懈怠，虽然不识字，但是靠声音去标记一些符号，中午和晚上回去再靠着那些标记去回忆几遍上课讲的内容，也差不多能把老师讲的内容记得七七八八。
此时，她正想着从食堂打了饭，带回宿舍边吃边温习一下上午的笔记，却不想被几人拦在了半路。
几个身着弟子常服的女子迎面而来，隐隐簇拥着为首的一个面容明艳的女子，正是宁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