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苏醒
傍晚，落日余晖将最后的璀璨留给人间，唯独宋家阁楼顶层不入半点光亮。
被窗帘掩盖的漆黑房间内，墨雪看着手机屏幕内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脸色万分复杂，愤怒与委屈交加。
她是该换个手机和号码了。
但一句话都没和心爱的人说到，她就感觉万分难过。
心都要碎掉了。
“都怪你，让你不要下手这么重了，这下人死了，他该恨死我了。”
单纯美好的声音从她口中吐露，不知在与谁抱怨。
很快，墨雪声音一变，妩媚无比的声线轻笑着回答她的愤怒
“那又如何，他让你找了数百年，不给他点教训，他怎么知道你的难过？”
“再说了，一介蝼蚁，死了就死了。”
“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声音再度变化，这个女人在漆黑的房间中自说自话起来，“他应该不是他，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那灵魂波动你还不熟悉吗？明明倾心蛊就是你私自放的，你现在反而不自信起来了？”
墨雪轻咬嘴唇，“他刚满18，刚转职。”
“数百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高阶职业者了。”
“按时间和他的天赋推算，他至少是帝级。”
“而且，职业也不对。”
“他——是亡灵法师，不是神言者。”
她试图推翻自己的答案，但体内的声音很明确的告诉墨雪，“那就是他。”
“他就是尘流，那个让你悲痛欲绝，让我诞生的男人。”
墨雪的眼眸再度妩媚，声音却是冰冷无比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回到我们身边。”
“数百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不计任何代价。”
她抿了抿嘴，没有否定体内另一个墨雪的话。
妩媚动人的是她，单纯可人的也是她。
只因数百年前的一场分别，令墨雪的精神崩塌，最后竟自主形成这一道杀伐果断的副魂，护住脆弱的主魂。
为了活着找到尘流，她付出了太多。
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墨雪不再去做任何思考，将一切决定权都交给副魂。
不计代价。
原本单纯懵懂的眼眸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漠视一切的冰冷。
短暂思考过后，她起身离开房间，伴随着咯吱一声，屋子再度陷入寂静无声的黑暗。
与此同时，
正躺在床上发呆的柳庆尘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简洁的话语让他立刻起身朝门外冲去。
“解药出来了，病房等我。”
二十分钟后，柳庆尘来到5331病房。
他看着双眼满是疲惫困倦，但仍在努力振作精神的程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姨会没事的。”
程浩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在自己母亲身上。
仅仅只是过了一天，邱淑珍就消瘦地能够清晰看到骨架轮廓，眼圈凹陷。
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起伏，怕是连一直盯着的程浩都以为自己母亲在睡梦中离世了。
短短的三天时间，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这副沉默寡言的模样，眼神也深沉了许多。
柳庆尘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站在原地，陪着他等待自己父亲的到来。
约莫过了十分钟，病房外就响起了清脆急促的脚步声。
柳庆尘和程浩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
在俩人殷切目光的催促下，房门嘭地一声打开，柳岚带着笑容闯进房间。
他没有废话，直接把一枚淡紫色的递给程浩。
“幸不辱命。”
程浩颤抖着接过丹药，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谢…”他话说一半，又哽咽住了，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快去吧。”
柳岚笑着点点头，催促他快去。
作为长辈，他自然明白孩子心中难以说出口的感激。
毕竟这件事，对程浩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柳岚和柳庆尘对他而言，等同于救世主。
不光救了他整个家庭，还救了他这个人。
知道自己已经笨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的程浩，只能朝着柳岚和柳庆尘分别深鞠一躬，随后转身将药小心放进母亲口中。
看着邱淑珍将药吞服进去，程浩眼睛眨也不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生怕错过自己母亲苏醒的环节。
更怕药效没用，所有努力都成了一场空。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钟表滴答滴答，宛若重锤一下接着一下敲打在众人心头。
柳庆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忐忑的心在随着时间不断浮动。
他今天已经送了李盛夫妻离开人世，不想再面对一次死亡了。
在三人的紧张目光下，躺在病床上的瘦弱妇女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有睁眼的迹象。
这一情况的出现，立刻让他们兴奋起来。
程浩双目圆睁，呼吸忍不住粗重起来。
但他没有说话，默默等待着希望的曙光。
一秒，
两秒，
一分钟，
两分钟，
……
邱淑珍睫毛颤动的弧度越来越大，一旁的心率检测机器开始剧烈波动。
终于，
形似枯槁的她睁开了那双灰蒙蒙浑浊的眼睛。
程浩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瞬间泪崩，“妈！！”
眼见他就要冲上去拥抱自己母亲，眼疾眼快的柳庆尘当即拦下他的动作
“阿姨刚苏醒，还需要休息。”
程浩听到了柳庆尘的话，当即停下冲锋的脚步。
踌躇数秒，最后只敢半蹲在床边，小心握着她那冰凉皱褶的手。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止不住的泪水足够说明他情绪的波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邱淑珍微微挪动脑袋，看向自己的孩子，朦胧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她不知道她昏厥了多久，但程浩疲倦的面容似乎在告诉她，孩子这些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
他还有他的朋友，以及朋友的家长，为了能够让她醒来，付出了一些她无以回报的代价。
不过没关系，
程浩有出息，他会替她感谢的。
她邱淑珍的孩子，从来不是那种不会知恩图报的人。
邱淑珍的眼眸微微转动，记住了柳庆尘父子的脸。
每一笔账，她都在心里算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