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甘萝
听着他的话，柳岚转过身看向自家崽子，就想摇头拒绝。
他能够从细微的清香分辨药材，除了多年的醉心研究，更多依托于柳家信仰的赐福。
赐福给予了他百毒不侵的身体，让柳岚能够大胆提取浸泡在邱淑珍体内的毒素，分析其中所蕴含的药物。
但柳庆尘没有回过祖屋，也没与雕像接触过，他压根没有百毒不侵，扛不住梅花j的睡美人。
可他拒绝的话语正要出口之际，对上了柳庆尘坚定的眼神。
柳岚能感觉到里头有火焰在燃烧，一头魔龙正在缓缓睁开它睥睨天下的瞳孔，那拘束的锁链正在噼里啪啦作响。
柳岚犹豫了。
不知怎的，他内心有种预感，就好像除了尘尘，没人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问题。
就算他回族内求助，来回所需的时间也至少要三天。
可邱淑珍这位柔弱的妇道人家，真能撑过他离去的这段时间么？
更别说，还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
凝固的氛围在这对父子之间环绕，没有父亲会真正忽视孩子的恳求。
三分钟后，柳岚开口了
“你有什么方法能避开睡美人的侵袭？”
“正面回答我，不然你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说着，他挥一挥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其他人隔绝开来，直接将柳庆尘笼罩在其中。
光是这一手，就足以证明柳岚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与他往日在外所伪装的潜心钻研的科研人员人设十分不符。
但柳岚不管这么多，他本就随心所欲的人，不想装了就不装了。
他现在眼中只有儿子的答案，如果不能让他满意，那说什么都白搭。
柳庆尘左右看了一眼，“他们听不到？”
“听不到，你现在可以说了。”
柳庆尘点点头，旋即将自己的天赋效果说了出来，“我的天赋能够跨越信仰使用多种权柄。”
“我最近学习的技能里面，就包括药草制作和百毒不侵。”
柳岚听着他的话，瞳孔不由得一缩，沉默半晌，缓声开口道
“药草制作传承哪家神医？”
“李时珍。”
“百毒不侵呢？”
“金背蟾蜍。”
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传说人物。
柳岚伸手捏了捏眉心，“这些技能书，你从哪获得的？”
柳庆尘不解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拍卖行。”
“匿名了吗？”
“没有。”
“…我知道了。”
柳岚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随后开口警告柳庆尘：“以后学习技能，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现在展现在他们面前的都有哪些信仰权柄？”
“雷神的雷动九天；嘲风的腾云驾雾。”
柳岚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但还是被柳庆尘的话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两父子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挪开。
十秒后，柳岚才完全接受这份信息。
超位天赋亦有区别，他儿子这个…
绝对的前无古人，甚至有可能后无来者。
绝对是每一位转职神言者都梦寐已久的天赋。
在他没有成长起来前，太危险了。
“以后，你只能展示三项技能，其他的全部给老子藏好了，没有到80级之前，绝对不要展现出来。”
柳岚的语气十分严肃。
他太知道跨越信仰的恐怖了。
神言者的弱势，全是因为权柄单一的局限性。
而在柳庆尘手中，压根不会存在这项弱点。
他儿子太恐怖了。
不愧是他柳岚的种。
想到这，柳岚又眉飞色舞起来。
但兴奋的情绪只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甚至这场聊天也仅仅只维持了一分钟。
确认柳庆尘不会遭受任何危险后，柳岚挥手驱散屏障，带着他再次来到5331病房。
踏入病房，柳庆尘耳边就传来椅子往后挪动的咯吱声响，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的程浩用手臂往脸上一抹，才转过头来。
红肿的双眼下是擦拭不掉的泪痕，夹杂着尴尬的笑容，显得程浩此刻有多么滑稽。
但他没顾得上收拾自己的情绪，看着他们连忙问道“柳叔、庆尘，我妈的情况是有什么进展吗？”
没等他们回应，程浩自己又苦笑一声，“算了，这样也太麻烦你们了，直接告诉我结果就好。”
“我应该能承受的住。”
作为长辈的柳岚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是男子汉了，很多话我不说你应该也懂。”
“现在你只需要再学一件事——”
“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
“你母亲还有救，现在的你需要等待，先出去散散心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话落，柳岚转过头，唤起柳庆尘小名：“尘尘。”
柳庆尘走上前，看着自家兄弟强忍着泪意的表情，有很多话想要说。
但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为了一句
“相信我。”
程浩把头别到一边，还是忍不住再次决堤，带着泪水往后退了几步，朝尽心尽力拯救自己母亲的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庆尘、柳叔，真的拜托你们了。”
“我真的不想让我妈死。”
“她生我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太苦了啊！”
崩溃的声音从程浩口中响起，回荡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
然后，他带着这沉重坍塌的情绪，抬起头深深看了母亲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门关的很轻，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柳庆尘看了父亲一眼，直接问道：“前十三种是什么？”
“苦草、蚕荤花、猫眼草……童血参、大梦蝶菇。”柳岚语速飞快，接着开口：“都认识？”
柳庆尘点头，药草制作带给他庞大的药理知识，在父亲所述的十三种草药中，有三样剧毒、两样侵蚀精神的稀缺品类。
其他八种也在他的知晓范围内。
见他点头，柳岚便告诉他最后的细节：“最后两味药，其中一味带有湿土的腥味，隐约夹杂着淡淡血味；另外一味有雨露清澈的味道，夹杂枯草的干燥；”
“你需要辨别这两味药有没有更多细节，只要多一点点线索，就会缩短我们的搜寻时间。”
柳庆尘自然明白，知晓细节后，他直接从邱淑贞指尖取下一滴鲜血，放在舌尖，闭目感受。
干涩的草味，略过。
刺激的疼痛，略过。
震感的眩晕，略过。
……
一连略过柳岚所说的前十三味药，柳庆尘终于感受到了湿土清新的腥味。
正当他打算细细区分之时，脑子嗡的一声轰然炸响，意识瞬间模糊。
恍惚间他眼前浮现出一位身着青衫背竹篓的年迈老者，视线随着他踏入深山，历经重重跋涉后，停在一株汲取身侧死去动物血液的植物前。
老者半蹲着身子，细细观察着其淡白色叶子的分叉形状，任由它因为血液的吸收，脉络里的青绿汁液转变深红。
望着这株从未见过的草药，他撕下一片叶子放入口中，那双重腥味到来的恶心感不断冲击脑袋，直接让老人跌坐在地上。
他呆呆坐在原地，愣了半晌后才笑出声，“腥味结束后竟然有治愈心神的效果，先苦后甜是吗？”
“以后就叫你——”
“回甘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