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生丽水(1)
没等我发消息问紫薇姐姐的情况,大门又响了。
“谁啊?”
“小李,门口的编织袋是你的吗?还要不要?”
“什么编织袋,”也没有快递小哥给我送东西,今天也没来及丢垃圾,“里面是什么?”
“都是些衣服,鞋子!”
“不是我的!”扫了一眼买的东西,确实没有这个。
“会不会是刚刚在这儿吵架的那俩人留下的!”
隔着门板,我听到社区服务人员的自言自语。
乖乖,这东西明明就是许姐留下的,刚刚她敲门,分明是想要搬过来驻扎在这里?反正我被隔离在家,她强行入门,再拒不外出,连理由都可以正当无比——和隔离人密接了。
到时候我想赶,都赶不走!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欺负我一个单身弱女子孤苦无依没有后援!
这么一想,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同情心全落地了,就连吃的一顿美味晚餐都不香了,全堵在胃里,烧心。
越想越气,要不您就麻溜和我解约赔偿我一个月房租,要么您就安静回去斗小三,折腾我算什么!
在冥界没看完热闹也就算了,现世界里的热闹倒沾到我身上了。
原本还想着今晚告个假,不去冥界加班了,可现世界里实在无聊。再者一想到,霍将军的热闹我还没看够,有点剧情过半,不追对不起好奇心的赶脚。
说干就干,立马换上我去大冥界最隆重的装扮,墨色水袖长衫,黑色莱卡棉时装裤,深蓝遮阳帽,黑色三层一次性外科口罩。
打扮的整整齐齐,不必带我那黑框酒瓶底厚的眼镜,别提多精神了。
有人要求和我视频聊天,一接通,我的形象刚投映在屏幕,对面的人就大叫起来:“好白的一张脸,吓死宝宝了!”
看看镜头,这谁啊?这么没礼貌!
“把电话给妈妈?”一个虚弱的声音传过来,说话中气这么不足,不是大病初愈就是癌症晚期。
还插着鼻饲管的一个中年妇女靠在床上,叫了一声:“小李子!”
啊,这是我的紫薇姐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平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凌乱的枕在脑袋后面,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干的发白,水灵灵的眼睛看上去没有什么神采,却挤出了一丝微笑。
“紫薇姐,你好点没?”
“没事了,别担心!”
“听说你住院了,大家伙都可担心了,我们都说好等隔离一结束就去看你!”
“没事,不用来!”紫薇姐姐说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这是感恩的泪吧!
“妈妈,你怎么老是哭,”刚刚说我是大白脸的男孩儿在旁边说,“医生说了,哭对身体不好!”
你个死小子,这会儿知道心疼亲妈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亲妈手把手送进icu的。
“没哭,妈妈没哭,”紫薇姐擦了擦眼泪,笑着对我说:“隔离在家是不是天天叫外卖,吃多了身体不好,等我病好了,还做大包子给你吃!”
“谢谢紫薇姐,姐对我最好了,快好好养着吧,别担心我,隔离挺好的,足不出户还有社区志愿者二十四小时嘘寒问暖!”明显感觉到紫薇姐看我的眼神带着怜爱,倒像我是她闺女似的。
“那行,你忙吧,不打搅你了!”紫薇姐刚刚一气儿说了这么多,也有点累。
我赶紧麻溜儿和她拜拜。
按理说,作为‘送阳人’引生魂入冥界,还魂后人是没有记忆的,做好事不留名是我作为一个‘送阳人’的基本职业操守。
可今晚的紫薇姐挺奇怪的,倒像是知道我的秘密一样。
莫细想啊,莫细想,想得多又不长灵气。
摸了摸眉间,也不知我这花钿能存得住多少,够不够在冥界随便嘚瑟嘚瑟。
一想到这儿,赶紧躺床上睡觉。
可这晚上,翻来覆去到了两三点,也没等到老爸带我,迷迷糊糊真的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一条小白鱼在水里游啊游,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漂亮姐姐坐在水边缝衣裳,那是件黑色的披风,风帽上银丝线绣着星星和月亮。月亮结成一个风紧扣团在一起漂亮极了。
姐姐缝好衣裳,嘴里念念有词:货郎,等你回来就可以披上这件黑貂披风,既保暖又威风!
好一个痴情的女儿家,原来是在给心上人制衣裳。
不过作为一尾小白鱼,羡慕这些做什么!
又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大白雕,驮着郭襄飞在绝情谷的那种大白雕,不过我是孤单影只的一个,在天上飞啊飞啊,飞得好累却停不下来,飞过了一片沙漠,漫天都是黄沙;飞过了一座炽热的火焰山,烧的我毛都快掉光了,终于飞到了一处黑海,没等落下来喝口水就又变成了银白色的光华在那黑海之上滋滋滋的绽开,化作一朵朵雪花。
冬天,该下雪了。
这梦做得无厘头极了,最后那一幕满世界飘雪花莫不是因为前几日天朝全国都飘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鹅毛大雪,而我,因为疫情居家,没有出去耍,略遗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一晃好几天过去了,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没有新意。
解封之后,许姐没来叨扰我,挺意外的。
这几个晚上没做梦,老爸也没来引我入冥界。
下班回家天都黑了,广场里大爷大妈们倒还是照旧在跳舞,可是小孩子们少的可怜,就有那么一两个,我凑过去给人拿泡泡器,也不搭理我。
也是,这路灯虽然亮,可没有白昼的阳光,吹了泡泡也瞧不见五颜六色的缤纷,怪没意思的。没有小朋友帮忙吹泡泡,老爸自然就收不到雕牌洗衣粉,没收到洗衣粉,莫不是这几天生气了?
一面又疑心老爸是不是放弃,让我自生自灭了。
毕竟跟在他身旁,也有段日子了,我这什么忙都帮不上,‘不顶事’这名头一旦戴上,想摘下可就难了。
我这疑心刚起,晚上就见到了老爸。
老爸蹲在门口,如同许多个儿时记忆里的场景一样。
一件卡其蓝的棉袄披在身上,和年轻人一样不怕冷。
“怎么这么久才带我过来?”我问他。
他拿着几根树枝劈成的棋子摆在画好的横七竖八的网格里,泥土夯实的地面画刻出的棋盘纹理清晰,“你过来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一盘棋!”
一堆乱七八糟的树枝里,还藏着几个石子,这是什么棋?
看了半天才明白,“这几个石子被围攻了?”
“你看,这石子能不能逃出来?”
“要是来阵风就好了!”
老爸抬头看我,“你说啥?”
“大风吹,吹的美,吹走这些树枝了,没烦累”,我哼唱着时下的流行曲,“石子不就赢了!”胡乱破题,反正又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规矩。
“那风要是连棋盘都吹飞了,这石子留下了还有啥用?”
我指着夯实的泥土地面,“不可能,这棋盘这么结实,风可吹不动!”
看着棋盘,老爸左右瞧瞧,“这树枝子要是烧灼了就变成土,把石头锅子烧干了,难不成还能坏事变好事,废土炼成金了,”老爸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理我,到最后,把地上画好的棋盘树枝和石子拨拉乱了,站起来,两只胳膊伸到棉衣袖筒里藏起来,对我说:“走”!
说走就走,我还没顾得上问他霍将军的事呢!
老爸这一路走得非常着急,好像参悟得道开了光这就要去买头奖的那注彩票一样,我只顾跟在后面跑。
眼看着一口气快要耗光了,老爸才放慢了速度等我。
“今儿个这一口气还挺长的,这几天好好修行了?”老爸问。
那可不,自从我想明白了念力的来处,又有了霍将军帮忙修了灵印在眉心,白日从各处收集到的念力已经静静在我身上流转成灵力,顺着四肢百汇到了眉间。
“正要和你交流沟通呢,”我扯了扯老爸的袖子,“你走太着急,没顾得上说。”
老爸仔细打量我,“今天这身衣服穿上显白。”
我指着眉心,“你看我这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心平静,什么都没想(这样老爸就猜不到了)。
“描眉了?”
“不是,你再看!”
老爸伸手来摸,又闭上眼睛感受,好半天才睁开眼睛,露出惊喜,“结印了!”
嗯呐!小鸡啄米的点点头。
“怎么会这么快?”老爸不敢相信,“你是不是偷偷用什么禁术了?”
“禁术?”做鬼还有禁忌吗?这我可头一回听说!
老爸见我一脸大雾,“你这几天遇到什么特别的了?”
还真有,一想到霍将军,那满天星的流云杀和叫不上名来的大杀技,心里痒痒的。
“你什么时候碰到他的?”
“啊?”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老爸又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