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兔子要吃窝边草
回安城近日的天跟犯了病般喜怒无常,上午光朱当值,下午雨坠瓦当。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屋檐下随处可见避雨的行人和商贩,雨伴风一同裹挟而来,风声赫赫,各色油纸伞也撑不住瓢泼雨势。
位于西南角的赵家府邸,昨日是赵家老爷子六十岁寿诞,人逢喜事精神爽,为了这一场重中之重的喜事,府邸众人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寿筵上,大家纷纷举起手中杯盏,嘴里道着各式祥瑞的贺寿祝福语,其间氛围熏染着众人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眉目顺舒。
一碗长寿面下肚的赵老爷子,满面红光的接受众人发自肺腑的贺词,心中喜不胜收。
可一日光景未远离,今日的赵老爷子与昨日判若两人,宛如将死之人气若游丝。
未来得及清扫的鞭炮纸屑,似一地残血般被大雨无情冲刷。
外面雨未止,里面愁未歇。
原配因产厄之灾离逝,情深似海时只能睹物思人,直到现在都未曾续弦。
纳的几名小妾在床前围坐一团,手里都夹着一方帕子作哭啼状。她们有些是青楼女子,有些是穷苦人家,都是被赵老爷子善心大发,想给每位女孩子一个家的这种说辞给哄骗回来的。
不得不说,赵老爷子在撩妹这一方面比年轻小伙还要高明。
原配生有两儿一女,也算是为老赵家延续了香火后代,其中次子育有一子,名为赵独善,灵根天生优越,资质一点就通,在三清宗收徒大会上,被掌门吴自慧眼识珠,收作内门弟子。
本应在祖父寿诞之日回府的,却被自家师尊逮着过招,延误了探亲的最佳时期。
赵独善的娘是个知书达理的富家小姐,不管是处于何种情况下,说话做事谨记持稳秉重,不慌不忙。
而相对自己的大嫂,两人之间的秀惠拙劣就明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屡次三番被大嫂暗暗针对。
赵老爷子的病来得稀奇,令众人纳罕至极,请来郎中大夫,望闻问切诊断后,说法具是身体无患恶疾,一个人这样说大家会觉得不可信,可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都是相同说法,你还会不信吗?
做寿只会让人越做越长寿,怎的还会让人突生怪症一病不起呢?
也不知谁想的法子,说什么有些事无法用正常说法去解释,不如请个有点修为的修道士来摆平这棘手之事。
脑中灵光乍现,有个现成的在还需要花银两请外人来吗,众人目光皆放在了赵博身上,恳求其儿子下山返世,为自己的亲祖父消灾解难。
赵独善刚下山就被委以重任,只好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回安城,来查望祖父的身体状况。
他屏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几名直系亲眷,在场气氛倏然间变得凝重,赵独善先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铜镜,复又扯出一张长条黄纸,他咬破指尖,一滴血珠随即溢出,饱满而又沉硕。
血字在符箓上打圈画案,他手中动作未顿,一笔划完。
此时的符箓只初具形态,功效没有完全发挥,少年眼眸闭阖,对着符箓念念有词,那些从嘴里冒出的绕口咒术,全衍生了真实的笔画,顺着口径钻入符箓中消失不见,其余人等目睹了面前神奇的一幕,面上表情同出一个模子,目不转睛加舌挢不下。掺注了修真灵气的符箓,收尾工作正式完成。
符箓被他一掌拍在张老爷子的前额,许是力度没有把控好,又或许是符箓起了作用,老爷子被他这一拍,拍的目眦欲裂嘴巴大开。
一面铜镜猝不及防地显现眼前,镜中画面反射在半空,原由自此破解。
三魂七魄乃人立生之根本,少一魂一魄都不行,可张老爷子的情形目前来看非常不容乐观,因为他现在算是个“活死人”。
七魄全无,三魂缺两,明明是个精神奕奕,身强体健的老头,也不知招谁惹谁了,转变为如今这副将死不死的凋零颓态。
赵独善唯一能缩小范围的便是昨日祖父寿诞之际,能与他近身接触的形形色色人等。
“祖父做寿之时与哪些人有来往?”
眸子转向自己的伯父伯母和爹爹娘亲,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个明确的人名。
李彩韵飞速回顾了一番昨日贺寿来客的面孔,她将所知的名一个个报了上来,都是自家的亲眷好友,佳邻善士,并无陌生交恶的人会不请自来。
在场人都有嫌疑,一个个筛查起来难度也相对提高,恐怕还不等找到失落的两魂七魄,老头就一命呜呼了。
赵独善的伯父伯母全程未发一言,只冷眼旁观这一切,至于少年说了些什么,他们也一概没听,仿佛躺在床上的那人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不是打断腿连着筋的血肉相亲。
赵博瞅着大哥两口子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愤郁气结,小妹被关在后院疯疯癫癫,父亲又横遭变故,生死不明。
少年食指点中老人百会穴,一缕灵气攀着指尖游走于老人脑内,这股灵力会暂时保护他的神智,桎梏他的一魂,待寻到剩下踪迹消匿的魂魄,再传输于祖父体内使之融合。
赵独善貌柔婉,性坚贞,长相十有八九是随了自己的母亲,性格嘛与父亲相像甚多。
赵家至他父亲这一辈,子嗣稀疏,他父亲就生了他这个独子,伯父伯母更是连生两女儿,全都觅得良婿嫁了出去。
剩下的便是那打小就痴傻成狂的姑姑,听闻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天生如此,得不到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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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贵白白蹭了一桌酒食,为了聊表谢意,他把张老爷子的一魂七魄给拘了回来,准备用净魂球炼制生息,淬炼纯精,用以尊上凝体候补。
至于为啥还要留一手,答案嘛就是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请我吃了顿饭,我对你下手轻点,这样一说,自己还是蛮有良心的……
楚云泽自归云霄峰后,便不断寻找机会,制造机会,想要同温广白见见面叙叙旧,顺便打探一下那所谓的糖豆,到底是披着生子丹的皮还是祛苦除涩的新药物。
云未峰里,他向梦依询问温广白的行踪和一天工作安排,小姑娘觉得他尽心尽责,作为云霄峰白仙尊的亲传二弟子,在闲暇之余,百忙之中,能抽空来云未药峰帮忙打下手,真是新一代弟子中的“护花使者”。
就冲他热爱工作,不畏辛劳的态度。她可以被温广白训斥,但楚云泽一定要和师尊见一面。
小姑娘掸去了衣袍上的碎叶片,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师尊他在炼丹房里。”
温广白的生活还真是索然无味,每天不是在炼丹房就是在药田。
难怪会对自己起色心,觊觎自己的身子,以前跟他最紧的不就是自己吗,常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窝边有草谁还满山跑。
至于自己被当作师尊的替身这一事,他更为自己也为师尊感到不值,幸运的是,现在自己和师尊都有了能共度余生的爱侣,是为大荣幸!
梦依见楚云泽愣在原地,双眉紧锁,时而笑眯眯时而气冲冲。她上前两步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摆晃了几下,“楚师兄,你……你没事吧!”
男子如梦初醒般回神,连说:“无事无事,那我先走了。”
“哦……好,你快去吧!”梦依看着楚云泽的背影,觉得今日的楚师兄貌似脑子有点不正常。
温广白在炼丹房能忙什么呢,不会就是在忙着研制生子丹吧!
这下人赃俱获,看他怎么为自己辩解开脱!
感觉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他心里当然激动了!
亲手揭露温广白的阴谋,楚云泽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一个弧度。
事实证明,人绝对不能开心得太早,因为你会发现,希望和失望成正比……
温广白目露迷惑的看着门口处的男子,他放下手中的药典古籍,满脸写着你来这里干什么七个大字。
楚云泽:“……”
暗自深吸一口气,平定来时的兴奋,他说:“师叔,我想给你赔个罪,以往都是弟子不好,污蔑师叔将我香囊偷走,后面才发现是被无名之贼给窃取了。这件事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和师叔你道个歉,所以弟子想以酒致歉,还请师叔不要拒绝。”
到时,他再往酒里下点供人真话的丹药,就不信温广白还能守口如瓶。
温广白眉峰略挑,觉得今儿个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啊,想喝酒?没关系,奉陪到底。
再加上他也好久没有尝尝师侄的滋味了,不如就借着这次机会,敞开两人心扉,诉说心中思慕之情。
道德底线的变质就在人性的是与否间,他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非常对不起苏木,虽然苏木待他是真的好的没话说,可是他本就是在上面的,特别是他一直馋涎楚云泽的酮体,这么一对比,倒真的叫人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