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猥亵
命运要拿走什么东西,是从来不会打招呼的。
吴红又一次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
虽然她也曾在死亡边缘挣扎过,但爸爸硬是把她从阎王那抢了回来。
可她却救不了爸爸。
桌上的烟筐孤独地寂寞着,爸爸再也不会拿起它卷烟了。
爸爸只偶尔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才会买“大前门“牌香烟。
大多时候他会自己卷烟。
后园子里每年都会种烟叶,收获后在阳光下晒干。
用孩子们的练习本裁成小小的长方形,放上适量烟叶,开始卷。
卷到最后留个角,用舌头舔一下,用指肚按一下粘好,一根卷烟就完成了。
爸爸一次会卷好多根,够抽好几天。
有时候自家烟叶不够抽,也会去市场上买些来抽。
爸爸伸出舌头舔烟卷的样子,就这样牢牢印在吴红的脑海中,多少年后依然清晰。
吴红一度以为烟是男人的必需品,不抽烟的男人,总是少了点味道。
爸爸走了,家里忽然安静下来。
吴红第一次觉得父母的吵闹其实也挺好的,起码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如今倒是不吵不闹了,可这沉浸在悲伤中的沉默,似乎更让人窒息。
童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从此不再,少女吴红的心里就此蒙上了一层生活的苦涩。
父亲走了,生活还得继续。
回学校那天,下大雪。
从火车站出来,挤上五路公交。
车开得很慢,车箱里的人拥挤得像一条条排列整齐的沙丁鱼。
车上没有空调,乘客哈出的气,冒着白烟。
吴红脚冷得要命,身体因为被人群簇拥着,反而觉得温暖。
公交车一路晃荡着,终于到了站,吴红掂着大包小包下了车。
穿过一个市场,就是学校了。
吴红隐约望见了学校的教学楼。
市场上行人稀少,人们大多躲在屋里取暖,。
偶尔出现在屋外的几个人,也都冻得缩肩抱膀,脚下不停地挪腾着。
吴红机械地朝前迈动双腿,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姑娘,你等一下。”是在叫她,因为她来回看了看,整条街上只有她一个正在行走的姑娘。
吴红警觉地望向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想起同学说的“拍花的”,说是他们照着你的脑门一拍,被拍的人就会瞬间失去意识,任其摆布。
吴红脑子里瞬间拉响了警报。
她死死盯住来人,怕她手里忽然撒出一把迷魂药,把她迷晕了,卖到山里去。
听新闻说,南方某县,被骗子卖去了一个女大学生,就是先用药迷晕了。
吴红越想越怕,她想拔腿就跑,可腿脚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一样地钉在原地。
眼见着那女人一步步向她靠近,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吴红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女人凑近她,她本能地向后躲。
在毛骨悚然中,听清了她的话:“姑娘,你衣服后面有脏东西!”
“啊?”她惊魂未定。不应该呀,这袄是她刚穿的。
她急忙扯过棉袄后襟看,只见一坨鼻涕状的东西趴在后襟上。
“呀!真恶心!”这是谁把鼻涕弄到她身上了,真是太可恶了。
她忙向女人道了谢,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用力一拨拉,已经冻成一坨的“鼻涕”应声掉了下去,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袄上留下一团浅浅的污渍。哎,回宿舍洗吧,真是倒霉透了,刚穿的袄就被弄脏了。
那女人一边走开一边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她。
她恍惚觉得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未经人事的她,并不懂其中的意味深长。
回到宿舍,赶紧把袄拿去洗,粉红色的丝棉袄,在水盆里迅速地膨胀起来。
吴红用力地把它按进水里,仿佛赌气一般。
浸湿的袄面,颜色变得很深。
吴红费力地找到那块儿脏的地方,用力地揉搓起来。
她在记忆深处努力追溯,这样搓洗衣服,应该是从青春期的第一次月经开始。
月经初潮弄脏了她的内衣裤,她有些惊慌失措。
虽然老师在生理课上,轻描淡写地讲了女人生理期的注意事项。可纸上得来终是浅,落到实践上,依然手忙脚乱。
努力回想姐姐在生理期的操作,依葫芦画瓢。
这些事,妈妈是指望不上的。
她学姐姐的样子把卫生纸对折成棱形的长条,垫在内裤上,把脏衣物拿去洗。
内裤放进水盆里,看着水慢慢变红,有些触目惊心。
淡黄色的内裤,被血渍浸染成了酱色,用力搓洗,也无法彻底洗掉那些污浊。
从那时候开始,只要一搓洗衣服,吴红就会想起那一盆子的血红。
姐姐说,来了第一次月经,就算是女人了,可吴红还没准备好。
曾经那么遥远的长大,仿佛一瞬间出现在眼前,渴望马上就变成了抗拒。
月经月经,顾名思义就是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
如果以16岁初潮至50岁绝经来算的话,每个女人一生大概要来408次月经。
一次月经量60毫升的话,共24480毫升,而女性总血量也就5000毫升左右,那也就是说要把体内的血流干五次,想想都可怕。
可也正是血液的更替,才让女性更灵动柔美、生机勃发。
月经初潮时,吴红很讨厌上厕所。
彼时的厕所,大都在室外,木板或砖做的外墙,铺上木板,然后在木板上挖长方形的洞,通常会离地面很高,下面蓄着的就成了有机肥。
园子里的蔬菜瓜果,因为这些有机肥的灌溉,得以茁壮成长,生机勃勃。
只是在掏这些农家肥的时候,人类排泄物的恶臭经过搅动,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顶风也能臭出几里地。
这种离地高的公厕还算好的,吴红想起姑姑家的厕所,顿时一阵恶心泛上来。
姑姑家附近人口住得密集,公厕却只有一个,坑又挖得浅,每天早晨排队上厕所的人都乌泱乌泱的,盛况空前。
队伍太长,大家都憋得生出了恨意,于是骂娘的,夹紧双腿努力控制的,各种姿态构成了奇怪的图画,把人的三急表现得淋漓尽致。
终于轮到的人,顾不得溢到脚边的粪便,小心地蹲下去。
尽量提着气,但随着一泻千里的酣畅淋漓而来的仍是大型灾难片。
这对于有轻微洁癖的吴红来说,简直生无可恋。
学校的厕所很高,不会把粪便溅到身上,但却有偷窥狂在深坑下面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