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废物

    宋十三缩在被子里，脸上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他刚刚在赌，赌在白虎心里自己现在的地位。不过从白虎的反应来看，比自己设想的要高一些。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明明只是换了一个职位，明明只是晚饭吃的稍微少一点，仅仅因为不能时时刻刻在它的视线范围内，因为他没有作出它设想里的反应，就会这样发狂。

    白虎比他想象中更需要“宋十三”的爱，就好像没有这份爱，白虎就只是一具空壳，得不到，白虎的毕生目标就是得到这份爱。可他在白虎身上看不到在自己心里爱一个人会有的任何表现。

    你在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为这个人不符合自己心中这个人的形象，就要杀了这个人吗？会因为这个人跟别人说了几句话就要对这个人发狂，伤害这个人吗？

    至少宋十三觉得，这不叫爱。

    另一个房间里，一个黑色的背影很生气地砸了一下自己的键盘。

    “废物。”

    白虎今晚注定是睡不好的。它很少做梦的，但是今天它梦见了很多东西。它梦见的全都是以前的宋十三，所有因它而消亡的宋十三，或者直接，或者间接。每一个宋十三后面遭遇的事情它都亲眼所见了。

    它第一次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是过分的，是很不值得原谅的。

    它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宋十三的哭喊，它的宋十三在控诉它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上一秒，宋十三还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它的怀里说爱它，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它在梦里乞求上苍把宋十三还给自己，可当宋十三回来之后，又会以不同的方式死去。

    是它亲手杀了宋十三。

    白虎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是潮湿的，可能是汗，可能是泪，它不知道。它几乎连鞋都没穿上就打开门冲向了宋十三的卧室，它想要确定宋十三是不是还活着，但开门的手在摸到门把手的一瞬间突然停下了。

    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没必要去打扰宋十三休息，他才刚刚被吓到。白虎在遇到宋十三之前几乎没有过狼狈的时候，它永远矜贵，高高在上。

    它总觉得，或许这就是爱吧，爱使你狼狈，使你多疑。

    第二天宋十三醒来，洗漱完，打开门才发现白虎就坐在自己的门口，应该睡得很浅，宋十三刚打开门就醒了。白虎撑着麻掉的手脚，对宋十三说：“早上好啊，十三你早上想吃什么？”

    宋十三很惊讶地看着白虎，脸上一闪而过的害怕和紧绷白虎没有错过，白虎很勉强地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它站起来往后退一步，想要尽量减少宋十三的防备。

    它说：“那我就按照十三平常的口味做，好吗？”它本来想说今天自己不会跟宋十三一起去研究所，可话到了嘴边都没说出口。它还是不想让宋十三离开自己太久。

    见宋十三没有回答，白虎转身下了楼。宋十三则转过身打算继续躺一会儿，他几乎要开始感叹自己的演技了，不错，自我感觉很自然完全不需要思考。就是演得有点累。

    他继续躺下翻看着自己的通讯器，却看见一个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过的名字。是江兴。

    江兴在早上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十三十三，最近有没有空啊，明天好像有一个活动蛮好玩的，你想来参加吗？我拿到了两张票哦。”

    宋十三回复：“好啊，明天大概几点啊？”

    江兴发来了一串很长的文字，应该是地址。宋十三还是不太熟悉这里的环境，好像到现在为止只去过很少的地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研究所。

    宋十三突然意识到，在他第一次攻略白虎并且成功的时候，在那时白虎就已经开始限制自己的交友和出行了。

    按道理来说，自己来这里那么多次，第一回来的时候甚至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应该对自己所在的城市比较了解才对，可到现在，宋十三检索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只对几个商场和研究所有点印象。

    他几乎是打了个寒颤。所以，从一开始，白虎就展示出了对他的圈养的态度，而他竟然是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在那时白虎就开始想办法找理由让他永远待在家里当它豢养的宠物了。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冷，也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蠢。有的时候也确实不能全怪白虎，他蠢成这样，也是蛮活该。他几乎想扇自己一巴掌。

    等白虎叫宋十三吃早餐的时候，他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在打开门之前就已经换上了一副受了委屈但是依旧很坚强，我原谅你了的表情。

    宋十三打开门的时候才注意到白虎的站位跟以前是有变化的，它很刻意地站远了一些，一个很礼貌很安全地距离，白虎冲宋十三笑了一下，笑得短暂又勉强，像一个发苦的橘子。

    白虎说：“早餐好了，一起吃吧，一会儿一起去研究所，司机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宋十三点了点头，很主动地走近，站在了安全距离以内，说：“好啊，一起吧。”

    白虎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一下开了花，今天早上的阳光好像都亮了一点，客厅的花也在散发着熟悉的香味，所有的一切都和谐而美好。

    白虎跟宋十三一起下楼吃了早饭，中途其实再也没有任何过多的交流，无非就是白虎给宋十三递筷子，宋十三说谢谢之类的。可白虎就是突然觉得它们的相处是那么的轻松融洽，好像昨晚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自己跟宋十三之间也没有狮子，没有其他人，连整个世界都只有它们。

    出门的时候，白虎下意识要帮宋十三整理一下衣领，但宋十三却好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的脚步很不明显地往后退了一点，白虎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是啊，昨晚它把宋十三吓坏了，他晚上一定很害怕，一定偷偷哭了好几次，多生气几天也是应该的。

    在车上。

    宋十三一上车就调整了自己的座位，熟练地从后座拿起小毯子盖在身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开车的时候，白虎想到了很多，它几乎设想了现在把宋十三带走，带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这样宋十三就只能依靠它了。可是这种念头刚出现白虎就否决掉了。它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可以。可这份工作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不对，不对，它不可以，它必须要在研究所里，必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