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升堂(三)
“谁说宋怀玉是空手了?不是有人给他送兵器了吗?”讼师浑身洋溢着胜利的快感,笑道:“宋老夫人,可是刚好在那个时候,独自去了趟后院如厕,恰好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点,茶馆伙计可以作证。”
宋浅浅顿时咬住下唇,告诫自己不能慌张;这件事宋浅浅也是知道的,宋老夫人饮多了茶水,身边没留下一个女眷,不想麻烦儿子和孙子,就自己去了。
那时她的理由是“就我这么个老太婆能干什么,拍砖头都不利索。”宋祖武和宋怀姬也就随她去了。
谁知道竟然真就被抓住了这点疏忽做文章;那个作证的茶馆伙计恐怕也收了出场费,给宋老夫人上利尿的茶水;还说不出什么错来,毕竟在古代人古朴的思想中,利尿一般等于养生。
讼师看宋浅浅咬紧下唇说不出话,更是得意洋洋,紧跟着道:“其三!之前被拉下去的那位老奴,是李明浩的贴身忠仆;李家女眷遇害那天,李明浩因为外出采购粮食才躲过一劫。”
“据他所说,李明浩在现场找到了一柄利剑,至于哪里我就不细说了,只能说李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讼师满脸唏嘘。
接着道:“此证物我已呈给县衙,且必定是宋家佩剑!”
宋浅浅听见此,强打起精神来,朗声道:“那可不一定,前些日子我宋家老宅不幸失火,配剑、车马、粮食、布帛等烧毁丢失了不少,听闻全县都有泼皮无赖往我宋家老宅混水摸鱼,不一定就是哪个宵小打着我宋家的旗号做事!”
等这件重要证物带上堂来,还是宋浅浅眼尖,找到了剑鞘上没被擦洗干净的一片烟灰。
讼师悻悻道:“这并不能洗脱你宋家的嫌疑。”
宋浅浅回道:“这也并不能给我宋家定罪。”
讼师像得了号令一般,突然撇开宋浅浅,对梁县令道:“如今我已找齐了大部分案件线索,还原出了部分事件原貌;
“据我推测,李家应当是惹恼了宋家,或是其他原因,总之宋家要灭李家的口;第一次宋家借山匪的名义,残忍杀害了李员外;第二次他们借茶馆听书和逛街的名义,全家出动,义女孔宋氏创造机会,三子宋怀玉趁机赶往茶馆,最没有嫌疑的宋老夫人借如厕的机会给一墙之隔的宋怀玉送去了佩剑,杀害了留在沁心茶馆的李家女眷;
“接着便是昨日,李明浩被追杀,身受重伤,绝望之下扑到在宋家义女孔宋氏面前,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宋家就是那个执刀杀害他们的一家的凶手,哪怕他们手中的刀上没有一丝血!”
一时间,就连杵着杀威棒的捕快们都沉浸在这沉郁顿挫的故事中,尤其是最后关于干干净净匕首的描写,让他们怒发冲冠,瞪向看似无辜的宋浅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姓王的讼师突然打起了感情牌,但是宋浅浅意识地到,宋家已经落入了下风。
娘的等我以后有钱了,就把这姓江的天使雇来写苦情小说,肯定大赚特赚!
梁明镜一脸复杂地看着旁听的江重正,虽然这是个替身,但是并不影响他透过替身看故人。
曾几何时,这个忘年交最令人钦佩的就是用文字调动情绪的本事;可惜自八年前,那人就不再用文字,而是转用起阴谋诡计来。
梁县令一拍惊堂木,冷笑道:“故事讲的倒好听,证据呢?除了凑出来一个勉强自圆其说的逻辑巧合,还有什么证据?王讼师,信不信我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王讼师一惊,心道坏了,没想到这梁县令竟然厌恶讼师讲故事、煽动情绪;那这不就是一步昏棋?可那人为什么非要我插这么一个故事?唉……
思虑间,正要开口,就听堂下来人:“明镜竟变得如此之多,连一个小小的故事都容不下了,那我这个故人是不是就该麻溜的,滚出你的世界了?”
梁明镜淡然起身:“天使大人说笑了。”
宋浅浅眨眨眼睛,往右看下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再悄悄往后看看那个走进来的老人,赫然发现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哦吼,那这翘课不是很容易?
旋即看见跟在江重正身后的身影,虽然低着头,但宋浅浅依然能认出,那人就是大河村田大鹅的夫君,王润言。
宋浅浅震惊地看向孔严华,发现自家夫君也皱着眉头,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一直想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江重正替身版起身给江重正让开太师椅,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对侧正是低眉顺眼的王润言。
江重正笑呵呵道:“这是我的得意门生王润言,早年战乱,流落南方,多年杳无音讯,不想竟在此处,真是时也命也。”
随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打出了最后的王牌:“去吧,润言。给县令讲讲,你知道的事情。”
王润言低头称是,随后在宋浅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语气淡淡道:“宋家失火是故意的,我家夫人听宋家义女孔宋氏亲口所言,那封没有拿出来的家信也是后来伪造;此外,宋家一直倾向于华太子,算半个华太子旧部;那封发往朝廷的信本应该是我寄给老师的,可惜被宋家截获,随后就成了宋家报信;就是这样。”
宋浅浅气得整个世界都在抖动;后来她才想明白,那时自己克制着打人冲动的表现。
孔严华心底倒是毫无波动,他转出身,对梁明镜道:“大人,监牢最深处的那个人愿意招了。”
“好,提审!”梁明镜一拍惊堂木。
被推上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看不清面容,衣衫褴褛;倒也能透过褴褛的衣衫看得见,没有用刑的痕迹。
“堂下何人?”
“京城人士,林泉山派我来栽赃陷害宋家。”
“你做了什么?”
“配合林泉山派来的其他人,将宋家绕进套子里;我负责抢走那姑娘的荷包。”
“你可知罪?”
“我认罪。”随后一头撞死在地上。
红色蔓延开来,就停在江重正脚下。
江重正笑容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