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前世九
亥时，道长提前斋戒沐浴，穿上道袍，在小院子外面准备好设坛的一切。
卢静娴和卢承允他们按照道长的吩咐，准时踏进小院子。
卢静娴径直走到袁若灵的旁边坐下，斜眸睨着她，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声音无比轻柔，宛如冬日暖阳，柔和又温暖：“宝贝，今天的饭菜好吃吗？”
袁若灵怔了一下，脑瓜子不自觉地蹭了蹭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贪婪地享受着她难得的温柔，即使只有瞬息，也足以开心许多天。
“今天的包子很好吃。”她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突然想到什么，偷瞄了卢静娴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不过红色的果汁有点像鲜血，很难喝。婢女姐姐非要我喝完。”
停顿了一会，她抬起头看着卢静娴，红色的眸子充满了期待，小声道：“娘亲，我想瞎子哥哥了，你能不能让暗卫叔叔把瞎子哥哥带过来啊？”
卢静娴对上她红色的眸子，眸底划过一抹厌恶，一闪即逝。
她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情绪，把袁若灵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再让婢女送上袁若灵晚上吃剩下的包子。
卢静娴把肉包子掰成两半，塞到袁若灵的嘴里。
袁若灵刚吃完晚膳没多久，不饿，可是娘亲第一次喂她吃饭，心中窃喜，二话不说地张开小嘴，美滋滋地吃着肉包子。
卢静娴瞧见她一副享受美食的神情，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弧度，温柔地问：“好吃？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做的吗？”
“好吃。”袁若灵点头，把肉包子吞下去，茫然地问：“娘亲，这是什么肉？好好吃哦！”
卢静娴把剩下的一半肉包子塞到她的嘴里，看她吃完包子后，把她抱到旁边的椅子上，抬起手轻轻掐着她的下巴，阴恻恻地说：“这肉包子是用你瞎子哥哥的肉来做的哦。”
袁若灵一听，嘴唇蠕动了几下，颤抖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裤子。
她抬起头，视线紧紧地盯着卢静娴，诚惶诚恐地说：“娘亲，你是在骗我的吧？这肉包子怎么会是用瞎子哥哥的肉来做的呢。”
“娘亲，我想瞎子哥哥了，你把他放回来，好不好？”
“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你要多少血，我都给你，你把瞎子哥哥还给我，好吗？”
她越说，心里越发的惶恐不安，生怕卢静娴对瞎子哥哥不利。
她连忙从椅子上爬下来，跪在地上，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哭腔：“娘亲，求求你，把瞎子哥哥放回来。以后，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卢静娴没等她说完，把她扶起来，伸出手微抬起她的下颚，一字一句，宛如锋利的匕首狠狠地贯穿她的心脏：“你的瞎子哥哥死了。今天你喝的果汁是你瞎子哥哥的鲜血。
你午膳吃的炒肉片是用你瞎子哥哥大腿的肉做的。
晚膳吃的炖肉是用你瞎子哥哥肚子上的肉做的。
刚才的肉包子是用你瞎子哥哥小腿的肉做的。
你今天吃进肚子里的肉全部都是从你的瞎子哥哥身上割下来的。
宝贝啊，你瞎子哥哥的尸体被你吃得不再完整，这缺一大块肉，那缺一大块肉，残缺不全，血肉淋漓。
你要看看你瞎子哥哥的尸体吗？我可以”
“啊你不要说，不要说，我不要听”袁若灵尖叫一声，捂着耳朵，使劲地摇头，眼眶里溢满了泪水：“瞎子哥哥没有死，你骗我的，你骗我”
卢静娴强行地拿开她的双手，附在她的耳边，如恶魔般低语：“宝贝，你今天吃你瞎子哥哥的肉肉时，满嘴流油，一定很美味吧？你说你瞎子哥哥的血不好喝，但是你也把他的血喝完了，味道肯定也不差吧”
“哕”袁若灵听到她的话，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涌到喉间。
她捂着小嘴，疾步冲向小院子外面，胃里的东西顺着食道冲破喉咙，无可遏制地呕吐出来。
“哕”她不断地呕吐，眼泪和鼻涕一起黏黏糊糊地黏在脸上。
半晌后，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和鼻涕，眼神迷惘地瞥向卢静娴，沙哑的声音中夹着不可置信：“娘亲，你真的杀了瞎子哥哥？今天我吃的肉肉都是瞎子哥哥身上的肉？喝的红色果汁是瞎子哥哥”
卢静娴为了摧毁她的心智，恶言恶语道：“你的瞎子哥哥是被你这个妖孽害死的。你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杀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那些是瞎子哥哥的肉和血。”袁若灵说完这话，又忍不住地弯下腰，呕吐起来。
须臾后，她擦掉唇角上的水渍，直勾勾地盯着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这是瞎子哥哥的血和肉。
瞎子哥哥死了。
她把瞎子哥哥吃进肚子里了。
袁若灵抿紧唇瓣，鼻子发酸，眼角开始湿润，泪水在眼眶中不断地打转，心里的悲伤和痛苦顿时涌上心头，让她濒临崩溃。
她转过身子，不解地看着卢静娴：“为什么？为什么娘亲你要杀掉瞎子哥哥？瞎子哥哥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掉他？还让我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袁若灵想到瞎子哥哥死了，这世界上唯一对自己好的哥哥死了。
晶莹的泪水不可控地像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一样，从她的眼角滑下，顺着脖子，滴落在地上。
袁若灵猩红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红芒，声嘶力竭地大喊：“为什么？娘亲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哥哥”
道长隐匿在昏暗的角落之中，视线一直紧盯着袁若灵的眸子，察觉到她眸中的红芒，立即跑到法坛前，朝着袁若灵甩出定身符，然后把八卦镜竖立在法坛上，迅速地掐诀作法。
道长提前布置在小院子中的聚阴阵瞬间成阵。
袁若灵看到道长出现在小院子里，吓得拔腿想跑，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他：“道长，你对我做了什么？”
然后转而视线看向卢静娴：“娘亲，救我”
道长和卢静娴充耳不闻。
道长甩出数道符篆，手持桃木剑，一本正经地挥舞着，嘴巴不断地念着口诀。
此时，挂在半空中又圆又大的月亮散发着银色般惨淡的光芒，透过八卦镜转射到袁若灵的身上。
随即，浓郁的阴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环绕着袁若灵，把她整个身体笼罩其中。
道长大喝一声：“夫人，就是现在。”
卢承允和他的儿子们焦急地说：“姐，快，下刀干脆利落，别拖泥带水。”
“姑姑，时间不等人，你快上。”
袁若灵听到他们的话，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她惊恐地看着卢静娴，嘴唇微微颤抖：“娘亲，你你要做什么？”
卢静娴看不到附在袁若灵身上的阴气，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大步流星地走向袁若灵，动作干脆利落地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她阴冷的视线扫向袁若灵，神色冷漠地拿起匕首从袁若灵的瘦弱的手腕上割下一大片肉：“别喊我娘亲，你这个妖孽不配。”
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袁若灵的全身，让她不由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疼娘亲不”
卢静娴对她的惨叫声置若罔闻，扭头吩咐卢承允拿木桶收集袁若灵的鲜血，又吩咐外甥们拿竹篮装起袁若灵的肉。
她面无表情地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地割下袁若灵身上的肉。
袁若灵痛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她听着卢静娴吩咐舅舅和表哥们的话，再看到舅舅和表哥们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虽然跟舅舅和表哥们不算亲厚，但是在战场上，她曾经救过他们，为他们挡过刀，挡过利箭，也为他们立下汗马功劳。
面对自己的痛苦，他们的脸上为何还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娘亲为何杀掉瞎子哥哥，把哥哥的血和肉喂给自己吃？
娘亲为何拿着匕首刺向自己，割自己的肉？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这些亲人如此对待自己？
“为什么？娘亲舅舅表哥”袁若灵痛得说话也不利索，咬紧唇瓣，忍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瞥向他们，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说了，别喊我娘亲。”卢静娴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袁若灵喊自己娘亲，好像在无时无刻的提醒她，她曾生下了一个妖怪。
她把匕首塞到卢承允的手中，示意卢承允继续割袁若灵的肉，然后抬起眸子扫向袁若灵，瞧见她红色的眸子，深恶痛绝。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女儿。如果不是看在你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把你这个妖孽接回家？”
“天知道，我每次抚摸你的头，温柔对你说话，对你笑，有多恶心。”
“跟你处在同一屋檐下，我有多窒息。”
袁若灵闻言，不可置信地睨着她，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敌不过心中的痛。
她的眸子盈满了泪水。
她喜欢娘亲，可娘亲好像不喜欢自己。
她声音哽咽：“可可你抱过我喊我宝贝你是我的娘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卢静娴冷嗤一声：“我可没有像你这种天生克六亲，眼睛是红色的女儿。”
袁若灵的心宛如秋风中的落叶，被无情地扔进了黑暗的深渊，留下一生不可抹平的疼痛和伤疤。
她垂下头，遮掩眸底的绝望，小声道：“那哥哥呢他是你认下来的儿子，他是一个普通人”
“他一个瞎子哪来的资格成为我的儿子？”卢静娴看了她一眼，讥讽道：“那个瞎子死有余辜。你在乎他，紧张他，他因你而死，因你天生带着克亲的命运而死。他之所以死全都怪你。”
卢静娴不愿再与她交谈，催促卢承允加快动作。
道长皱着眉头看向袁若灵瘦弱的身体，对着卢承允说：“大人，她太瘦了，身上没有几两肉。先停下来吧。”
卢承允侧头看着竹篮中的肉和木桶中的血，不解地问：“才这么一点，不够吧。”
道长说：“若想实现愿望，必须连续一个月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卢承允一听，望向瘦小的袁若灵，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扭头瞥向卢静娴，不悦道：“姐，你咋把这妖孽养得这么瘦？将军府还没沦落到养一个孩子也养不胖的地步啊。”
卢静娴听到他们的话，心中懊悔不已：“我厌恶她，只吩咐膳房保证他们的一日三餐，就置之不理了。早知道当初把她当猪来养，把她喂得肥肥白白。”
她想了想，安抚道：“现在还来得及补救。这个月，我们一边割她的肉，一边喂饱她。她的身体应该能坚持一个月。”
卢承允点头：“眼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卢静娴让暗卫把袁若灵关到地下室，然后吩咐厨房把她的肉炖了。
他们曾经听到经历过灾荒的老人说，人肉最是滋补。
他们第一次尝试吃人肉，没有半点不适感，反而一想到这肉带来的惊天效果，眸子闪烁着贪婪的光泽。
这一个月，他们一边喝着袁若灵的血，吃袁若灵的肉，一边用药材吊着袁若灵的命。
直到最后一天，他们发现身体没什么变化。
卢静娴气得让暗卫把道长押过来，怒道：“道长，你说过吃那妖孽的肉会力大无穷，天下无敌。可我们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月，力量压根没有提升。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道长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错。
他喝了袁若灵的血，吃了袁若灵的肉，在这个月努力地修炼道学，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面对卢静娴的怒火，和她眸底显而易见的杀意，道长表面佯装淡定，实则忐忑不安，生怕卢静娴一气之下把他杀掉。
他脑子急转弯，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别急，这个月还剩下一天。魔人的血和肉与我们普通人不同，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和融合，才能达到天下无敌的效果。就像练武之人，不能一蹴而就。”
卢承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对着卢静娴说：“姐，过了今天再看看吧。”
卢静娴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当女帝，眼见一天天身体没有变化，耐性到达了极限。
她沉思了一会，问：“道长，有没有可能只有魔人的血和肉是不够？或许她的骨头也有显着的效果也说不定。”
道长一听，眼睛发亮，整个人像被火点燃一样：“夫人说得对。我怎么就忘记了魔人全身都是宝。”
“既然今天是最后一天，就杀了她吧。”卢静娴见他赞同自己的想法，催促道：“走，把她的骨头熬成汤。”
袁若灵被关进地牢，每天承受着放血，被割肉的痛楚，生不如死。
如今的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破败不堪，血肉淋漓的身体被泡在药桶中维持着生命。
双手双脚更是被铁链锁着，在药桶中无法翻身，也无法移动。
蓦然间，袁若灵听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她艰难地抬起头，微睁开眼睛，虽然看不清，但隐隐约约猜到来人是谁，奄奄一息地说：“杀了我杀了我”
她疼了，累了，绝望了。
她想哥哥了
她宁愿死也不想再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卢静娴走到她的面前，提着剑抵在她的脖子上：“妖孽，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跟你的瞎子哥哥在黄泉路上相见。”
袁若灵听到她提起瞎子哥哥，猩红的眸子阴鸷地扫向她，把她的容貌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声音沙哑：“我恨你做鬼也不会”
话还没说完，卢静娴握着剑，干脆利落地砍下她的头颅。
袁若灵的头颅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滚到卢静娴的脚边。
诡异的红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卢静娴吓了一跳，提剑刺向她的眼睛，把她的眼睛挖了下来。
然后把袁若灵的头颅扔去喂狗，割下她身体上剩余的肉，把她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熬成浓汤。
王缇寺和钟司邢看完袁若灵的前世，站在孽镜台前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