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避难所 天北学院
“什么?”
王兴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青年,又看向张奎两兄弟,想从他们那里看出些什么?
两兄弟只微微一笑,一个眼神递过去,内有意思,你瞧好了便是。
随着项薄一路走来,这兄弟俩才明白,什么叫做高人啊!
他们自诩豪侠,行走江湖也是能排的上号的,所学的武学虽说不是出自名门,但也威力不低。
可和这青年一比,就落了下乘。
咱们看见怪物,那总得掂量一下数量和实力。
青年倒好,向来都是冲上去霹雳哐啷一顿砍杀,迅速打完收工。
所以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道多少寄魂体惨死青年手中。
手段之酷烈,看的两兄弟连连咋舌。
因此,
青年一开口,他们便知道有好戏看了。
反正张奎的伤势也没好利落,就和王兴,韩光几个人在一旁看着。
青年拔剑,脚下如风,身形辗转腾挪,一上一下,便有寄魂体头颅翻飞。
在看他神色如常,周围残肢断臂不能近其身。
只一刻钟,院子里肃静如常,尘埃落定。
王兴揉了揉眼睛,露出错愕的神情,“搞定了?”
张广显然对于这种事情见惯不惯,“常规操作而已。”
无怪乎王兴,韩光他们惊讶,实在是青年得了老道士的金丹,修为已经大乘。
说白了,
现在的青年是修行中人,哪里是他们这些武侠之人能比的?
过往,
项薄自称武者,亦或是剑手,无论哪一种,都和王兴他们差不多。
因此,见到和尚第一面,他便认定自己是个练武的,而非修炼者。
事实上,青年是根据油皮书来开发的身体,这是修炼仙术的根基,怕是大和尚也不清楚其中关节所在。
毕竟,
这个世界上的修炼体系和功法,严格来说,算不得仙法!
如今得了老道士金丹,辅以肉体极限力量,项薄可谓是修行一步登堂入室。
对付这种人形怪物,再也不像如青城那般费劲!
“解决了!”
青年收了剑,神色如常,仿佛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人呐!”
王兴看着青年于风中负手而立,不由得心生向往和崇拜。
“好了!赶紧召集其他兄弟!速速汇合!”张奎丢了一条胳膊,又有伤在身,行动受到了限制,一直由弟弟张广扶着。
王兴点点头,眼含兴奋,“我这就放冲天炮!”
冲天炮是他们用来联络的信号,散落的兄弟们正各自在天北城的不同地方救人。
但这样做其实风险很大,每个人体力有限,早晚下场和普海一样。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青年的手段,被怪物们一冲,队伍就散了!
可现在好了,青年就像是救星一般出现了!
砰!
一颗冲天炮射入空中,散开后激起一阵烟花,随后消失不见。
“在这里稍等!他们应该很快便来。”
…………
噗嗤!
街头的巷子里,一个汉子砍掉了扑杀自己的那怪物脑袋,忽然看向空中。
冲天炮炸开,这是集合信号,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可当下,
哪里还有比救人更大的事情?
汉子犹豫片刻,看了看周围的人家,已经没有活口了,这才翻墙而去。
————
“怎么还不来?”大约一刻钟过去了。
张奎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远处,有些焦急。
他其实有些担心,和尚号召来的人其实不少,但和黑甲军冲突就伤亡不少,如今又碰上了这回事,怕是剩下不多了。
“来了!”青年站在墙头,眺望远方,一个个身影疾行而来,速度飞快。
王兴也看到了,顿时激动,“太好了,大家都还活着!”
说完,
竟然冲了出去,想要前去迎那些人。
不料,
墙头的青年却先人一步,从他的身边越过去,手里的剑顺势劈了出去。
一剑成浪,朝着面前的人群奔涌而出。
哗啦啦!
成片的人全部砍杀,王兴愣在原地,刚要开口质疑,却见仍旧有几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分明已经被击中了要害,必死无疑,可偏偏还能动!
王兴大惊,“他们都是寄魂体!!”
在等待的过程中,青年给他们讲解了这些东西的由来,方才得知这些东西被称作寄魂体。
当下不由得冷汗涔涔,若是青年出手慢了,自己怕是已经被吃掉了。
急忙忙对着青年拱手,王兴哆嗦着下巴,“多谢!多谢!”
虽然说着感谢的话,眼睛却一直看向那群寄魂体,尤其是当前丢掉了下半身,还在用两条胳膊爬动的那一个。
那是个熟人,也是兄弟当中的一个。
可如今……
“看来他们会引来更多的寄魂体,不过也好,省的我一处处去找了。”青年从王兴眼神里看出,斩杀的这些人里怕是也有行侠仗义的豪侠,当下觉得颇为可惜。
“王兴兄弟!!”
远处传来喝呼,惹的王兴转头一看,顿时欣喜,“佟大当家!!”
来人只身一人,身后并没有尾巴,浑身带着伤势,遥遥跑来。
项薄观测发现,这人气息绵远悠长,看来是个真正的高手!
“这位是?”佟大当家看了一眼青年。
“我给你介绍,这是项小友,来帮忙的!”
“幸会!”
佟大当家也是豪爽之人,只瞥了一眼项薄剑上的血滴,便知道这是同道中人。
微微惊讶于青年的年纪,他转头看向王兴,“王兴兄弟,你发了冲天炮,是有什么紧急事?”
看了青年一眼,王兴笑着说道,“走,去院子里说,其他兄弟都等着呢。”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
院子里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看到这个人数,项薄微微皱眉,“怎么只有一半?”
而且,
他没有看到和尚,这些人也没有带来更多的寄魂体,看来能活到现在的,都身手不凡。
眼看人员聚集的差不多了,王兴看了看张奎,张奎点点头,他这才开口说道,
“诸位,我发出了信号召唤大家聚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大家共同拯救百姓于水火。可目前来说,咱们人手短缺,一边要杀敌,一边还要救人,甚至还要想办法妥善安置救下的人,这给咱们的营救造成了很大困难。”
“可现在好了!项薄小友有着我们无法比拟的手段,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只剩下安置百姓到安全之地。”
“他一个人杀敌?”佟大掌柜质疑道。
“我说过,项薄小友的手段和我们不同,他……”
“有何不同?”说话的是刚来的一个汉子,显然看项薄年轻,也不大相信。
“呃?”王兴一时哑然。
他很清楚,
在这些江湖人眼里,唯有张奎和和尚是有发言权的。
而这一次之所至由他来开口,是因为和尚不在,而张奎又有伤在身。
所以征询了张奎意见后,自己才出这个头。
果不其然,有人不服!
可现在已经没有了寄魂体,让青年如何证明手段?
他看向青年,气氛有一丝尴尬。
项薄已然明白,想要服众就得拿出本事。
“简单!”
他笑了笑,剑不知何时来到了手上。
雪花乱舞,寒风肆虐。
青年手一挥,剑气昂藏而出,如龙吟虎啸。
下一刻,
那一间泥瓦房轰咔炸开,尘土飞扬。
寂静!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王兴兄弟,你刚才说的有道理!请继续!”方才开口的那位大兄弟收起自己张开的大嘴巴,挺了挺身子,咳嗽两声说道。
看向青年的眼里有些感激,王兴正色道,“简单来说,我们跟随项兄出发!他负责斩妖除魔杀怪物,我们就负责救人。这一来,想必能留下更多的人!”
“救人其实不难,问题是安置在哪里?”
其中一人发问。
他们都遇到过这种情况,刚把一些人给藏了起来,下一刻就被寄魂体给找到,结果可想而知。
因此救人效率整体不高。
众人齐齐陷入沉默。
忽然,
一直没有插话的青年开口,“我想,有个地方合适。”
…………
天北学院,议事房。
三品大儒程心安和新晋二品大儒朱潜对立而坐,下面各有数个教员,一个个脸色凝重。
哒哒哒!
程心安打破了沉默,“诸位,今天召集大家来议事,想必你们也知道原因。那我闲话少说,这门是开还是不开?”
教员们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苦笑,纷纷看向朱潜。
“程兄,按理说天北城民众有难,我们作为读书人,本不该袖手旁观,但现在情况不明。万一放进来邪魔,那天北学院百年基业,怕是……这责任太大!”
朱潜话音刚落,忽然外面传来声音,“开门!开门!我们要出去救人!”
这是天北学子聚集在门口,正准备自发去拯救黎民于水火。
“听听吧!朱兄,这些还没有开天门的学子们都知道要救人,咱们还在这里商量,是不是有脱责之嫌?”程心安本是书生模样,此刻已然损了自身风度,颇为焦急。
“若是怕天北学院为此而遭到劫难,这责任我来担!到时候院长责怪,也是我一人之责!如何?”
“呵呵!程兄如此慷慨激昂,倒是显得我们这些人薄情了。”
朱潜面有冷色,略微有些不悦。
“那就开门!让百姓进来!”程心安微微皱眉,眼前的朱潜让他都快不认识了。
俩人相识十几年,虽然治学理念一直有冲突,但彼此欣赏也是有的。
何况在大义面前,这位同事一直拎得清,怎么这次像是变了一个人?
天北城受难,黑甲军无一出动,学院本就有责任接纳百姓来多次灾祸。
可他们如今还要为是否开门而讨论半天?
要知道情形紧急,时间就是生命!
所以由不得他不急!
“朱潜!别看你晋级二品大儒,院长不在,本院治理仍然由我和你一同决定。这事,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
程心安一拍桌子,脚下风成旋,居然带着隐隐的攻击。
朱潜凝眉,冷哼一声,“既然你知道所有决定由咱们两个来定,就不该如此咄咄逼人!”
“按照规矩,你我意见不合,就需要教员来表决,超过半数同意开门,则按照你所说。可若是一半一半,或者人数不够,那就怪不得我了……”
“好!投票就投票!”程心安向下一看,但见教员们一个个低头沉思,显然各有思虑。
“你们还在考虑什么?莫要忘记你们的身份!”
程心安几乎动用言出法随,真正是吹胡子瞪眼了。
听他一言,有些教员抬起了头,还有一些仍旧在考虑,另外一些则偷偷看向朱潜。
朱潜含笑喝茶,神色如常。
“表决开始!”
程心安清楚,这些教员有一部分人依靠朱潜的,因此只能寄托在其他那些人身上。
好在这部分人也不少,也许有机会。
“我同意开门!作为读书人,不就是以匡扶天下正义为己任?现如今大难当前,我们一味闭门不出,可是会寒了学子的心,令学院名誉大打折扣。”
其中一人站起来握拳说道,头皮有青筋暴露。
“我也同意!赵兄说的是!这是我辈读书人该做的!”
另一人也站了起来。
受他们两人影响,大约有十来人站了起来。
假装喝茶的程心安偷偷瞥了一眼,微微皱眉,“还不够啊……”
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再也没有人站起来,程心安隐隐着急。
投票时间虽然没有限制,但这么拖下去似乎也是大局已定。
反观朱潜,从头到尾只微微笑着,不住的摇头。
良久,他轻轻开口,“程兄,既如此……”
话音未落,
门被推开,两个身影冲了进来,火急火燎,“且慢!”
众人一看,竟然是新晋学子方伯廷和夏联科!
“你二人这是?”朱潜对于两人的莽撞闯入多少有些不满,语气低沉。
因这两人都是他的弟子,这般行为可是显得他教导无方。
况且,
他有些直觉,这俩人或许有着某种意图!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出去!”
朱潜紧接着呵斥。
大儒言出法随,俩年轻学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方知行为鲁莽了。
尤其是夏联科,更是下意识就要退出去。
不料,
方伯廷紧拉着他,摇摇头。
“等一下!朱兄,这两位都是咱们今年学子里的翘楚,又是你的门下,这般行事怕是事出有因,不妨让他们说出来!”
程心安仿佛看到了救星,他隐隐觉得,这俩人的出现可能会对投票有影响。
朱潜一股气压在心底,看了俩人一眼,“有事就说!”
“两位老师,各位教员,方才我们想要出门,可大门已经封闭,所以我们想来问个明白,不想,正好听到表决,因此不得不鲁莽闯入,还请见谅!”
方伯廷个子高大,此时挺直了胸膛,正视各位教员,更是正气浩荡,看的程心安不禁暗自赞叹,“好气概!”
再看看夏联科,也是一样的镇定自若,神情里带着些许忧伤,那是为民而伤,令人动容。
“此两子了不得!”
饶是其他教员,也都暗自赞叹。
“表决已经结束,结果已定!有什么问题?”朱潜面色不悦,冷冷道。
“的确,教员的表决已定,可按照校规,如若学子们对表决有异议,当参照第三十六号校规,同意让学子也参加表决。每五位学子的表决可算一票!”
方伯廷显然熟读校规,此刻娓娓道来,毫不慌张。
即便他此刻面对的,乃是自己的恩师朱潜。
听他说完,议事房里一阵沉默。
程心安微微一笑,只看向自己的同窗朱潜,看他如何选择?
只因方伯廷之言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这一来,
那刚才的表决就不作数了。
谁能想到,这时候出来反对朱潜的,居然是他的两个得意弟子!
众多教员也都看向朱潜,眼神里带着询问。
良久,
被盯的无所适从的朱潜冷哼一声,“既然是校规,那就照做是了。”
“不过我想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有多少人支持?”
夏联科从方伯廷身后走过去,用手往外一指,“老师请看!”
教员们起身来到门口看出去。
但见整个广场密密麻麻站着数千学子,皆是目光炽热,看向议事房,有期待。
饶是程心安到了大儒境界,自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也微微动容。
一张张青春的脸,热血的身躯,那是他和诸多教员的青葱岁月。
曾几何时,他们何曾不是这样?
“同意开门的举手!”
程心安只轻轻开口,声音如风一般贯入每一个学子的耳朵里。
唰唰唰!
毫不犹豫的,没有一个学子没举手,这是意料之中的。
从他们站在这里,教员们就知道了他们的选择,方才只是按例走流程。
“朱兄,还是你教的弟子明事理,在下佩服!不像我那个不孝徒,私自离开也不说一声。”程心安心中畅快,对着同窗拱拱手。
他说的当然是鹌鹑,那家伙不知怎么的,再也没有出现了。
“随你们了!学院从此不会安宁了。”朱潜拂袖而去,面有愠怒。
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弟子。
正准备去打开门的夏联科浑身一冷,方才发觉恩师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正国,咱们可是把恩师给得罪死了!”
“怕什么?咱们占理呢!何况人命大于天,得罪人怕什么?”
夏联科知道自己这同窗向来看的开,不由得苦笑一声,“今后如何面对恩师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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