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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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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住地上的剑柄,青年扶着剑身一点点起身。

    方才短暂的歇息,让他恢复了一些力气。

    身体虽然还有疼痛感,但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随着谢龙走出房间,项薄才知道,外面的情况简直太糟糕。

    王府里,

    到处都是眼球突出,面目狰狞的人形怪物,正和赶过来的黑甲军厮杀。

    “这些人本都是王府里的奴才,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变成这个鬼样子!”

    谢龙显然还不清楚,这是无相魔的能力导致的,这些人都是它的寄魂体。

    恰在此时,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从他们两个刚才走出来的房间里飘了出来,遥遥升入空中。

    青年讶然,无相魔都死了,怎么这些寄魂体还在?

    想到这里,他猛然回头。

    一闪即逝的青烟消散不见,青年紧皱眉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谢统领!这些都是砍不死的寄魂体,唯有将他们……”

    “明白了!”

    谢龙没等他说完便立刻给将士们下达了命令。

    之后便是青年看到的那样,所有的人形怪物被剁成肉泥,血与肉,骨和皮瞬间布满了一个又一个院子。

    青年无言以对,他本想说的是,将这些人先给想办法捆绑住,从而看看能够想办法让他们恢复人身。

    因此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似乎也看到项薄的不满,谢龙主动解释道:“你也看到了,这些东西力大无穷,即便是我军战力强悍,早晚被拖垮,唯有斩杀。”

    “你家少爷在哪?”项薄问道,实际上,他是想知道道爷在哪,为今之计怕是只有道爷才知道该如何做?

    嗤!

    斩杀了一头扑上来的人形怪物之后,谢龙这才回头说道:“据说被那位道爷带出了王府,该是去找城主了。”

    这回答听得项薄更是连连摇头。

    你直接告诉我城主在哪不就得了?怎么还这么拐弯抹角的?

    “城主在哪?”他只好追问一句。

    “城北的蟒山!”

    说起这天北城的蟒山,那可不是因为这里多蟒蛇而得名,而是因此山连绵起伏状如长蛇狂舞得名。

    有意思的是,

    当初许多人找了风水先生来看,普遍认为这山形似龙,是墓葬的风水宝地,因而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死后在这里住下了。

    在民间,这座山也被称作阴龙山。

    但这样的叫法也没有流传开来,大多是私底下的。

    作为天北城的王,李延凤从不认为这里有着龙脉,或者风水极佳,从而官方上,这里被称作蟒山。

    城主虽然不认可,但天北的富豪们却趋之若鹜。

    谁不希望死后造福子孙,有人甚至希望葬在这里,可以令子孙将来号令天下,称王成候。

    在某一段时间里,这座山被大规模的动土。

    直到城主李延凤派人干预,禁止在这里土葬,并且持续封山禁止出入,这股风气才停下来。

    新坟不立,旧墓无人管理,慢慢的这蟒山便荒废下来。

    久而久之,

    这蟒山上时而会传来鬼哭狼嚎声,尤其是在寒冬的午夜,几乎整个天北城都能听到。

    此时家家户户皆闭门不出,认为是先前葬下的先人们因后世人不管他们而大怒。

    迫于压力,

    城主李延凤派人前往蟒山调查得出结论,那声音不过是风过山岗呼啸导致。

    但这样的结果并不被所有人接受,尤其是那些曾经有先人葬在那里的家族。

    他们始终认为,

    这是先人们在给出警醒,令他们莫要忘记先人。

    抱有这样的疑问,一些人便起了心思,要亲自前往蟒山查看。

    张二屠便是个胆大的。

    说起家世,他们家再往上轮三代,也不过只是个杀猪的。

    唯独到了他这一代,家里的生意蒸蒸日上,居然在天北城里开了十数个铺子。

    曾经的杀猪少年一跃成为屠猪大户,羡煞旁人。

    而对于自家的崛起,张二屠从来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而是归功于先人。

    也就是他葬在蟒山的爷爷。

    那还是蟒山的风水传闻沸沸扬扬的时候,张二屠的爷爷用了一辈子的积蓄打通了关系,在蟒山的角落里寻得了一块墓地,将自己葬在那里,只为了能改变子孙气运。

    也不知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巧合,从那时候开始,张家的家境的确得到了改变。

    经营到张二屠这一代,更是日进斗金,旁边的人说起来,都是竖起大拇指。

    而他娘戚氏当年亲自看着张二屠的爷爷下葬,亲眼见证了张家的崛起,对于那蟒山的风水传闻是深信不疑。

    自从男人死了之后,便没日没夜的诵读经书,答谢已过世的先人。

    ————

    这个冬天的猪肉价格不知怎么的,忽然暴涨,城内外原猪供应紧张。

    张二屠家所有的猪肉来源都是十里八村的养猪户,但他最近下乡收猪,收获已然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贵。

    到了最后,竟然一头猪都收不上来!

    问了家家户户,答案都是,没有猪!

    要知道到了张家这种级别的铺子,所有的猪肉都是预定的,人们大部分都交了定金,有的甚至还在张家这里提前存了钱,就为了能低价买到好猪肉,相当于现代的会员。

    而到期拿不出猪肉,那赔偿金便不可估量,张家的损失足够让他们直接破产,一夜回到个体杀猪户的年代。

    由奢入俭难,

    张二屠习惯了有钱的日子,哪里能接受回到从前?

    事有凑巧,

    就在张家这资金周转不开的关键时刻,戚氏做了个梦,当即惊醒。

    她对自己的儿子言语,“儿啊,咱家之所以遭逢此难,就是因为冷落了蟒山的先人,也就是你的爷爷。”

    “昨夜你爷爷给我托梦,说他一个人在蟒山孤独啊,无人送钱烧纸,阎王爷不收啊。无人送棉衣被褥,他夜夜冷的凄凉,无人送祭品吃食,他只能天天啃树皮,可怜的紧啊!”

    说到这里,

    戚氏垂泪不已,看的张二屠也全然信了。

    “定是因此如此,咱们家的生意才受到了牵连,儿啊,你要想办法去给你爷爷烧钱送纸!唯有如此,咱们张家的这一劫方能渡过去!”

    说完,

    戚氏拿出准备好的被褥,衣服,以及烧纸,随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翡翠盒子。

    打开了,里面全都是金银首饰。

    “儿啊,娘所有的家当都在这了,你拿去吧,你爹有个好兄弟在值守蟒山的黑家军里当值,你去找他打点一下,想办法进去给你爷爷送点东西,你爷爷的墓就在蟒山脚下,旁边有一片柏树的,冬天也葱翠,很好找的。”

    看着娘递过来的那些首饰,张二屠本想那这些钱去周转铺子,可再想,好像还差了太多。

    也只好按照他娘吩咐的,将所有东西收下,趁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出了门。

    蟒山距离他家也就是一个时辰的路,正值大雪寒风料峭,张二屠因不大认路足足多走了半个时辰。

    等到了山脚下,只听冷风呼啸,吹的头皮发麻。

    在那不远处有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茅草屋,有些许喝呼吃酒的声音传出来。

    张二屠心想,老爹的好兄弟应该就在那里面吧?

    将脚从雪里拔出来,他朝着灯火阑珊处走去。

    不一会,茅草屋外面映出一个影子。

    里头的人咦了一声,但听有人蹭拔出刀来戒备,“什么人?居然敢擅闯蟒山?”

    张二屠刀被架在脖子上,顿时心惊肉跳,赶忙说出来意,“军爷息怒,我也是城里张二屠家,来寻一个叫王乾的军爷。”

    “哦?王哥!找你的!”

    那军士朝着里面喊了一声,炉火旁边走出一虎背熊腰,却面有苍老之人。

    这人一看张二屠的面容,觉得熟悉,当即惊讶道:“你是张三哥的儿子?”

    “正是!”

    张二屠的爹在家里排行老三,来买猪肉的人都称呼一声张三哥!

    “兄弟们,没事了!这是我朋友,你们继续吃酒去吧,我们说会闲话。”

    说完,拉着张二屠便离开了茅草屋。

    在一处青白色山峰石下,家人这才停下。

    王乾把刀插在雪里,问道:“你爹身子骨可还硬朗?”

    张二屠默然低下头,“家父已经过世多年了!”

    “什么?张三哥怎么?哎,想当初我落魄到这天北城,还是他的一碗猪肉汤救了我,想不到现在……”王乾也有五十多了,此时一伤感,整个人更显苍老。

    但身子骨明显硬朗,站在雪里活脱脱一只人形野兽,尤其是那多年杀戮养成的气质,令张二屠不敢靠近。

    他杀的是猪,人家杀的可是人!

    “贤侄来找我,想必是有所求,说吧!看在你爹的情份上,但凡是能帮到的,我一定尽力。”

    “王伯,我这次来是想让你通融一下,我爷爷就葬在山脚下,我想进去给他老人家烧点东西,实不相瞒,他给我娘托梦了。”

    张二屠也算是商人了,懂得套近乎,一听对方称呼自己贤侄,他赶紧也改了口。

    但也没有直接把金银给拿出来,这叫藏后手,给自己留余地。

    听完了他的诉求,王乾微微点头,“能想着祭拜先人,说明你是不忘本之人,和你爹很像。”

    “但这里蟒山已经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这是城主下的死命令,无人敢违抗。所以这事……”

    王乾面露难色,啧啧摇头。

    时机到了……

    张二屠迅速将自己背后的包裹解下来递了过去,“王伯,这是你当初留在我家的衣裳,我娘给你缝补了,还望你看在和我爹的交情,给条路……”

    “衣服?”王乾狐疑的接过来,瞬间感受到那份量,立刻打开一角看了看,脸色顿变,沉吟半晌。

    “想不到张三哥去了,都还如此重情义,记得我这个兄弟,既然如此,那我不帮忙,可就是忘恩负义了。”

    “你随我来!”

    唰!

    王乾收拾包裹,拔刀而起,朝着东南角方向走去,张二屠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

    项薄没有直奔蟒山,在王府门口见到了胖和尚。

    不知道怎的,

    那些明明已经离开天北城的江湖客,此时一个个又回来了。

    “你们……”

    青年有些吃惊。

    胖和尚迅速解释道,“这天北城出大事了,黑甲军肯定来不及管我们,但他们都是热血之人,不可能见死不救。所以……”

    项薄明白了,也不矫情,于是点点头,“大师,城里情况如何?”

    “很不好!”胖和尚本身慈悲,对于众生都怀着悲悯,此刻神情更是哀伤,“怪物丛生,恶鬼遍地走!”

    只淡淡的一句话,已经让项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师,我想问,无相魔如果死了,那它控制的寄魂体会怎样?”

    青年一直怀疑,他看到了一道青光一闪而逝,那无相魔难道第没死?

    “你的意思是说,这都是无相魔搞的鬼?”

    胖和尚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道:“怪不得!传言无相魔可以控制人心,将人变成怪物,想不到真的这么厉害!”

    “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并不清楚。一般来说,这种术分两种,一种是施术者死了,术也停止,另外一种就很恶毒了,即便施术者死了,术依然存在,且不受控制,会肆意蔓延!”

    一番解释,令青年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这一刻,

    青年心中懊恼,他不会是叫项薄,见识居然如此浅薄,连这种术有两种方式都不知道!

    “早知道留活口了!”

    杀了无相魔之后,王府里的人形怪物依然存在,说不得它的术便是后者。

    “你灭口了?”胖和尚忽然也想到了青年为什么要这么问,吃惊道。

    项薄点点头。

    “可,无相魔无形无体,你怎么确定它完全死了?”

    青年只好翻开手掌,给和尚看了看那裂开的晶体。

    毕竟他的认知不足,得让和尚和道爷这样的湖把关。

    “我虽然没见过无相魔,但我总觉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死掉。”把玩着那晶体,和尚说道。

    “有些魔头拥有元神,往往可以附在某种载体上存活,这载体未必是实体,也可能是一道烟,甚至一道光。”

    “光?”

    青年愣住!

    “不错!只不过,寄托到光或者烟上面的时候,它必定是虚弱的,甚至……是面对死亡时候的选择。”

    胖和尚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青年,随意的扔掉了那两块晶体。

    那晶体脱离了元神,已经没用了。

    青年大约听明白了,再结合之前看到的青光,心里有了大胆的猜测。

    “多谢大师!烦请带人去护佑百姓,我要去蟒山一趟!”

    之前,

    谢统领给他指了蟒山的方位,正是那青光消失的方向,不得不说,太巧了。

    “好!义不容辞!但我得给你提个醒,我们不过百人,天北城可有数百万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胖和尚提醒道。

    青年点点头,脚下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时间,

    胖和尚说的是时间!

    他们顶多可以拖延一段,可要想从根本解决问题,那得从蟒山着手。

    “希望它在那里!”青年心想。

    …………

    “孩他娘,快看我拿回来了什么?”

    天北城一户普通人家里,一个庄稼汉急匆匆的跑进来,手里掐着红帛,一脸的兴奋。

    一个围着围裙农妇从内门走出来,“哎呀呀,孩他爹,你真的抢到啦!”

    “对啊!快看看,啧啧,真是好东西啊,今年过年可以给你做一件大红衣裳啦!”男人脸上还有汗珠,但眼里只有女人。

    女人嗔怪道,“我可不缺衣裳,卖了也能换点吃的,你出力大,得多吃些好的。”

    虽然这样说着,可女人也无法假装看不到那红帛,心里赞叹,“真好啊。”

    男人一把将红帛抓过来,装着生气的模样,“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可以只够做个夹衫,要是能多抢一些就好了。”

    “我做主了!这东西必须留着给你做衣服!”

    “凭啥子要听你的?”女人捂着嘴咯咯笑道。

    男人一拍桌子,“凭啥?我是男人!!”

    “好好好,听你的。快洗手吃饭吧!”

    女人拉着男人进了屋子里,里面还有两个五六岁的男娃,正在打闹。

    一见男人手里红扑扑的东西,俩熊孩子迅速跑过来拉扯。

    “给我玩!给我玩!”

    “我也要,我也要,哇……”

    孩子正是任性的年纪,不给就使出音波攻击。

    男人哪里能惯着他们,“去去去,这是给你们娘亲的,谁都别动,不然我打烂你们屁股!”

    说完,

    打开了炕头的木头箱子,将红帛塞进去,又上了把锁,这才放心。

    一家人吃过晚饭,

    夫妻俩躺在炕上说着体己话,炉火里的木炭劈啪作响。

    “孩他爹,两个娃明年也该上学了,不知道你怎么想?”女人靠在男人的胸口,有些粗糙的手指划动。

    摁住婆娘的手,男人看着房顶,“这事听你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让他们读书……”

    “三郎,你真好。”女人脸色绯红。

    “当然了,要不然你当初怎么能看上我?记得当时我可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连块地都没有……可你依然……”

    女人忽然捂住他的嘴,“不说了,都过去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总归是会越来越好的,对吗?”

    “那是当然!等两个娃上了学,长大了有出息,再给他们娶媳妇。”

    “你就知道娶媳妇……”

    “当然了!这可是头等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听过嘛……”

    “嗯嗯,听你的,你是男人嘛!”女人咯咯笑道,揶揄男人。

    “你敢笑我?看我不收拾你!”一阵欢声笑语之后,便是无尽的温存,两人沉沉睡去。

    炉火里的木炭仍旧烧的正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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