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凶手伏诛?
项薄跟着鸿鹄来到了茅房,听到他吱呀一声关门进去。
竖起耳朵顺着风听察,鸿鹄的声音小之又小。
一团白色的光团炸开一瞬间,而后就是对话声。
“你怎么又来了?”这是蛆虫的声音,带着不满。
另一个便是鸿鹄的声音,音调压的极低,项薄居然听不分明。
只知道他说完,蛆虫迅速激动起来,居然不管不顾的显出一个巨大身影,想要将眼前的少年吞噬。
项薄没有出手相救,因他清楚这蛆虫没这本事,也没这胆子。
不料,
那鸿鹄忽然大喊大叫,“杀人啦,救命啊!”
这一声有如炸雷!
…………
月明星稀,
院子里的一颗高大榕树枝头,一只褐色的渺目乌鸦独孤的站着。
身材笔挺的中年人走到了前十名的学子寝室,不需要推开门,身形一闪便晃了进去。
下一刻,
他已经出现在门内,身体半虚透明,旁若无人的径直走到了最里的一间。
那是梅亭弦单独的床位。
淡淡的脚步声传来,
梅亭弦紧张极了,因为此刻的他刚从梦里醒来。
还没来得及消化梦里的恐惧,耳边就有那轻微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了。
厚厚的被子里,他的身体湿了一片,那是冷汗,手心攥得紧紧的。
这会是真正的凶手吗?
项薄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来?
“救命啊”梅亭弦在心底里呼唤,可那脚步声还是来到了床前停下了。
他没有胆量睁眼去看凶手的模样,只能祈祷。
忽然,
他的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安抚下来,浑身都放松了不少。
更神奇的是,
轻轻柔柔的力量包裹着全身,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温暖和煦,像春天的阳光,像妈妈的怀抱。
梅亭弦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婴儿时代,只想依偎在这温暖里一直躺下去。
完全的放松带来究极的享受,
他——睡着了。
梦里,
周围一片雪白。
他光着脚,甚至衣服也穿的少。
但因为在梦里,也不觉得冷。
在一片苍茫当中,他看到了一座宫殿,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浩瀚壮阔。
到了跟前,
长达万余的台阶令人望而生畏,那是通向朝殿的阶梯。
走到尽头,
就可进入到帝王执政的大殿,就可以和百官并立。
那是无数读书人梦想的圣殿,
有多少人从这里走到殿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甚至大部分人都止步于殿外。
这同样是梅亭弦的梦想。
“这是京都皇宫?”梅亭弦喃喃自语,整个人怔住。
“走上去!”
一个的声音在心底里响起,给了他无比的勇气。
他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不走?
拾阶而上,映入眼帘的是高耸入云的建筑,飞檐踏马流星,云层遮住穹顶。
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终于来到了朝殿,往里一看,顿生敬畏。
百官林立,皇帝高高在上。
当有一份气度和胆量才敢继续往前走。
“梅亭弦!上前听封!”
鸿音大如天,令他颤巍着走到殿前。
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额头的汗珠一片片落到了青红色的洛阳毯上,渗进去消失不见。
“现封你为京都县丞,不日上任,去吧,站在最后一排。”
依循声音转身走回去,梅亭弦心中居然没有欣喜,面无表情的站在了其中一排人的最后。
至此,
他一动不动,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
房间里,
中年人轻轻冷哼,床上的梅亭弦身体已经渐渐的冷却。
皮肤表面甚至都生了些细密密的霜珠子,整个人快要凉透。
料定梅亭弦必死无疑,
中年人转过身露出侧颜,不是朱潜又是谁?
正准备离开,
门外传来一声乌鸦叫,让他心生警惕。
忽然,
梅亭弦的手指头动了一下,身上的寒霜急速退去,竟然要回暖了。
“怎么可能?”朱潜大惊!
立刻展开神识进入梅亭弦的脑袋里探查,
但见梦里的场景开始坍塌,
站在百官之后形同僵尸的他忽然惊醒。
眼睁睁的看着最上方的皇帝摔下神坛,所有的官员东倒西歪。
“发生了什么?”梅亭弦下一刻尖叫起来,因前面身穿官服的官员倒在了他的面前,那面孔好熟悉。
“费文轩!!”
另一排又倒过来一具尸体,“荆文龙!”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梦里?”
意识到自己不在现实里,梅亭弦迅速冷静下来,寻找着可以突破梦境的方法。
但很快,
外面的台阶上传来阵阵喊杀声,他冲出去一看,脑袋霎时凉了半截!
密密麻麻的皇朝军队正持刀杀来,
一旦被靠近,他须臾之间就会被砍成肉泥。
身后朝殿即将崩塌,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咕呱!
兀来的一声乌鸦叫从天边传来,梅亭弦抬头一看,
瞎了一只眼的褐色乌鸦拍动破碎的翅膀滑翔而来。
他忽然记起来,
之前无数的梦里,这乌鸦一直都会存在。
只要乌鸦一叫,他都会立刻惊醒。
可这一次没有
或许是这一次的梦境和以前也不同。
梅亭弦迅速对着乌鸦招手,“我在这里,救我!”
高空中,
乌鸦俯冲而来,剩下的眼睛呈现红色,猛地张开之后豁然射出一道道光线。
光线宏大形成一根根柱子,将冲锋的皇朝军队全部灭杀。
与此同时,
朱潜蹬蹬蹬后退几步,面露惊恐,而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不可能?有人在梦里击碎了我的的神识?”
那朝殿便是朱潜神识化成的牢笼,而军队则负责护卫朝殿,可如今一切都被毁掉,他杀不成梅亭弦。
甚至自己还受伤了!
“糟了!是那只乌鸦!”想到这里,朱潜快走冲出房间。
恰好,
那乌鸦振翅高飞,依然离开了朱潜的视线,而乌鸦的红色眼球里,映衬出朱潜的身影。
恰在此时,
从后方的茅房里传来一声,那是鸿鹄的惨叫声。
这惹得整个学院顿时像煮沸了的锅热闹起来。
朱潜方才受到重伤,强行言出法随,消失在原地。
率先到达茅房那里的,是鸿鹄的恩师程心安。
毕竟是三品的大儒,耳目清明远超常人。
又是自己的弟子遇事,程心安反应相当的迅速。
他的护犊子是整个天北城都出了名!
言出法随展现身形,程心安眉目怒极,“大胆!谁人敢伤害我名下弟子?”
本就被鸿鹄吓得变回原型的蛆虫,此刻躲在茅房的蹲坑里瑟瑟发抖。
“老师!我在这里!”
鸿鹄学得一手好演技,扑向老师的怀里,痛哭流涕,仿佛真的被吓坏了。
众目睽睽下,
程心安悄悄安抚弟子,这看的其他学子们有些嫉妒。
项薄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趁着其他的学子们一股脑的冲进来的时候也混了进去。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学子睡眼惺忪,来不及穿上内里的衣服,只披着一件外衣就跑出来,冻得瑟瑟发抖。
“后退,都给我后退,不许靠近。”
眼看着学生们热情高涨,几乎要都冲进茅房了,一个教员迅速赶到维持秩序。
和其他的几个教员将所有人给赶到了院子外。
“你且退下,让为师看看。”
程心安独自一人上前,茅房里的味道自然不用多说。
但他毕竟是三品的大儒,修为高深,那些污秽之气在靠近他之后便无法沾身。
浩然正气惶惶如炬,
程心安浑身乳白色光晕激射,一双眼请犹如天眼怒视前方茅坑。
“出来!”
赫然是儒家言出法随的绝技。
嗡!
一团青白色的光团自茅房上空出现,形成一个穹顶笼罩下去,整个茅房都成一光雾里的一团,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不一会,
细长的白色身影从里面被光团凝成的巨手捏住给提了出来。
纵然是相当于隔空抓物,看到蛆虫的本体后,程心安仍旧面皮抖动,看的他直皱眉。
“这东西太恶心!”
可已经抓在手里了,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总要给弟子出口气。
在项薄面前,蛆虫虽然怕,仍然是可以讨饶的,至少话说的出口。
可现在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动也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这是怕到了极点,甚至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它是妖怪,程心安代表的是正道,下场自不必说。
蛆虫脑袋虽然不灵光,也知道自己和程心安的巨大差距,只是心里后悔,悔不该潜伏在天北学院的茅房里。
这不是它的本意,若可以选择,它必然会远离这里。
可奈何,
它的金子都埋在学院后面,不是那鸿鹄非要威胁,它何至于冒险来这里?
“对!不是我的问题!是他!”
那个陷害自己的少年就站在那里,距离大约半丈的距离。
甚至都没有勇气再去看他一眼,“这家伙肯定在偷笑呢吧?”蛆虫心想。
“是它么?”
大儒程心安的声音传来,带着轻蔑。
鸿鹄冷笑的脸迅速变换,极为惊恐的盯着,“嗯嗯。它变成了美女的模样勾引我,我没有上当,它就恼了,想要杀我!”
“你怕了?”程心安无奈叹气,鸿鹄身上有些自己给的护身,怎么会被一只小小的蛆虫给杀死。
鸿鹄这么怕,只能说明他要么不懂护身的强大,要么……
就是胆小。
前者也就罢了,这要是后者……
丢脸——程心安最好面子。
之所以选中鸿鹄当弟子,也是存了些将他培养成大儒的心思,将来好炫耀,尤其在朱潜面前,更是能仰着头说话。
所以他怕鸿鹄给他丢脸。
蛆虫弱小的可怜,小小的一只,能翻起什么浪花?
正想着,
鸿鹄的一番话提醒了程心安,“老师,这东西最喜欢金子,它告诉我,学院后面的那些金子就是它埋的。另外,他好杀学子……”
最后一句是致命的。
可怜的蛆虫就这么成了背锅侠。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围观的学子们已经怒不可遏的认定这是罪魁祸首,纷纷要求杀了它。
“哦?”
程心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费文轩和荆文龙都不是被人直接杀死的,说白了就是大冬天被冻死的。
按照弟子刚才所说,它要是变成美女勾引,一般人未必能抵得住诱惑。
试想一下,
零下十几度不穿衣服在外面呆一晚上,能不死么?
这么说来,
这蛆虫还真的有可能是凶手!
真是这样的话,那鸿鹄就是立了大功。
“嗯嗯嗯!”
程心安连连点头,但转念一想,问道:“你怎么知道它好杀学子?”
“方才它将要杀我的时候说的!”
鸿鹄的演技一如既往的稳定,无辜的大眼睛透彻的像晶莹剔透的夜明珠。
任谁看了都会生出一种这是受害人的感觉,而那蛆虫就是死于话多。
你要杀人动手就完了,啰嗦什么?
成功的将自己塑造成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鸿鹄不为人察觉的眼底里有着兴奋。
因他清楚,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
这蛆虫将会被惩处,按照老师的手段,少不得杀死它至少要让他吃一番苦头。
“老师,杀了它!给两位同窗报仇!”
鸿鹄不仅会伪装,还会把握人心。
他刚才这话不是说给自己老师的,是为了让其他的学子们听到。
这就引起了公愤。
“杀了它!”
“杀了它……”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自古舆论最可怕,蛆虫缩成一团已经绝对的认命。
项薄站在人群里,
只冷眼旁观,没有起哄,也没有阻止。
和他曾经做过的那样,这一刻只是个看客,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蛆虫虽然不曾真的想杀人,可也难辞其咎,死不足惜。
项薄唯一的关注点在于鸿鹄,这个熟悉的少年今天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时隔多日,
这少年越发的可怕,看来留不得了。
然而鸿鹄现在的身份非比寻常,作为程心安的弟子,他的命金贵的很。
项薄是个惯于凭心做事的,不会因为鸿鹄有程心安护着就放弃了。
只是在此之前,至少要知道这鸿鹄害人的证据。
…………
蛆虫的下场自不必说,
但是这边的事情刚结束,另一位大儒却姗姗来迟。
程心安瞥了一眼,觉得自己的这位同事似乎哪里不对劲?
走路轻飘飘的,身子骨也弱了些,每走一步有着强烈的胸膛起伏。
他分明压制住了这种不适,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可如何能瞒得过程心安的法眼?
“朱兄,何以姗姗来迟?”程心安上下打量,要将这位同事看个仔细。
“有你在此,我晚来一会也无妨。”
朱潜只随意的开口,便转移了话题,望着同事手里的一团光华,好奇道:“什么东西作祟?”
“里面的。”
程心安的嘴没法说出蛆虫两个字,只是看了看茅房的方向。
走到茅房附近,
干瘪的蛆虫尸体赫然可见,朱潜冷哼一声,“想不到害死我天北学子的,居然是一只小小的蛆虫!”
“你怎知道它就是害死费文轩他们的凶手?”背后,程心安冷冷发问。
“来的时候,碰到了梅亭弦,他跟我说自己差点被一条蛆虫给杀死,是项薄救了他。”朱潜不动声色,眼角却在四处观察青年项薄的身影。
不出意料,
项薄应该就在周围,或许正在看着他。
梅亭弦虽然被那只乌鸦给救下来,但是他记忆却被朱潜搜罗到了。
因此朱潜清楚的知道,
项薄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甚至他也怀疑,
那只乌鸦就是项薄搞的鬼,否则他何以大半夜的在学子寝室外面埋伏?
想想有些后怕,
若不是鸿鹄将他引开,
这项薄或许就和他直接冲突了!
区区青年,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那只乌鸦很是厉害,居然使得他重伤,至少需要一月休养方能恢复。
朱潜隐瞒了其他,那就是蛆虫去杀人,其实是鸿鹄安排的。
今夜这一切,
十有八九也都是他的杰作。
缓缓转身,来到程心安面前,朱潜却看向矮两头的鸿鹄,微微一笑,“你的弟子又立功了。”
能够得到大儒的赞赏,是每一个学子梦寐以求的。
因此,
这一波操作又引来不少的嫉妒眼神。
但当事人鸿鹄却顿觉芒刺在背,只因朱潜的眼神太过锋利,像一把刀子,要直透他的本心,刺穿他掩藏在心底的秘密。
这种感觉很熟悉,他经历过一次。
在被程心安收为弟子的那一天,他就对自己问心。
也是这样的目光,这是在辨别此人本性的好坏。
可人心最为复杂,
人的性情好坏真的只凭借一双眼睛就能看出来。
答案是可以。
鸿鹄的修为尚浅,在两位大儒的目光里,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点点心思都隐藏不得。
可凡事都有例外。
只因鸿鹄之前是夫子的弟子,和费阶并成二子。
两个人深受夫子看重,日夜伴随左右,久而久之,两人身上的浩然正气也越发的纯正。
这对于鸿鹄来说,是很好的掩饰。
他只是好奇,
难道夫子看不出他心底里对于人类的仇视?何以还将他收为弟子,也从不为难,甚至悉心教导?
殊不知,
夫子从没将他当做真正的弟子,只是想要给费阶找个未来的对手罢了。
没有相应的对手,费阶又如何成长?
夫子也曾问心,和他相比,两位大儒就差了许多。
强定心神,
鸿鹄已经是心如止水,一脸茫然的和朱潜对视。
朱潜讶然,鸿鹄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莫非这小子真是好人?”
“可为什么在梅亭弦的记忆里,说是他驱使蛆虫杀人?”
现在的朱潜必须要分清,谁是自己的敌人?
项薄已然确定,必须要死,这鸿鹄倒是让他看不透。
他本已经成为二品大儒,修为压过程心安一头,
如今被乌鸦所伤,境界几乎跌路三品,岌岌可危,必须要闭关一月了。
“程兄,我顿感修炼契机,接下来的一个月,学院里的大小事宜就仰仗你了。”
他和程心安并成为天北的两大儒,是院长荀有道的左膀右臂。
院长还在为冲破亚圣境界闭关,他也闭关的话,程心安便需要接手整个学院。
“朱兄,可要注意身体啊。”
程心安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朱潜刚刚突破二品大儒境界不稳,需要巩固。
“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