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求香
夏季的后半夜,太阳早出了个轮廓,务农活的乡民都该是睡足了。
三十岁的女人侧侧身,眯缝着瞧窗户纸外的蒙蒙亮,慎重的起身,也不点灯,怕惊着熟睡的汉子。
她拾了件得体好看的,平素里不常穿的衣服穿上了,踩着鞋来到外堂。
“小栓的娘,你就去么?”里屋的汉子翻了个身,问她。
“唔。”栓他娘一面听,一边应,一面抄了把凉水,理了理两鬓,就水盆里的倒影左右看,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别忘了带银子。”汉子的声音又传来,却又压的极低,怕惊醒了熟睡的小栓。
“哦。”栓他娘的心思这才收了回来,想起她那残疾的儿来。
她又蹑手蹑脚的进了屋,从脚边的被褥下掏出个手巾包,揣进怀里,压了压。
出了门,她脚步密实的紧,生怕被人撞见,只低着头,行的匆匆。
但出门的不止她一个,邻里邻居的打招呼,她羞红了脸只“唔唔”应着,也不抬头。
“栓他娘今天的装扮稀奇了。”间壁王大娘指点。
“栓他娘,给栓子求香去啊?”
一个透着邪气的声音传来。
栓他娘低头也没注意,照旧应了一声,但随即反应过来,“糟了,是阿五”
阿五是谁?
村子里的地痞无赖,还是个色胚子
若是在平日里,她决计不搭理他,今日却不知怎的乱了方寸?
她忽然吃了一惊,阿五挡住了去路,她下意识抬头,碰着那火辣辣眼神,登时有些发冷。
“你你要做甚?”她退后几步,抱着怀。
“嫂子怕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阿五生的癞头,一只眼是斜的,但他从不觉得自己丑。
“我看嫂子今日的打扮不似往常,莫不是有别的心思?”
一语成谶!
她惊着了,仿佛心底的那点小心思都被挖了出来,立在田垄边上呆住了。
“好哇!果然被我说着了,我这就说与栓子哥去。哼!”
阿五气势汹汹,佯装要走。
却没想到,平素里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的栓他娘竟激动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许是羞愤,趁阿五不注意,一把将他推到了池塘里。
她只好快步走,两脚一前一后,离开案发现场。
身后,阿五在池塘里扑腾,叫嚣,“你等着饶不了你”
走出了村子,便进了山。
山上有个叫做澹山的寺庙,左近闻名,听闻最近主持收了个法名宁科的小徒弟,眉清目秀,有大佛法慧根。
他每日夜里吟诵佛经,第二日寺庙请出的第一支香有着神奇的功效,包治百病。
一年多了,终于轮到她了,小栓双腿自小受限,萎缩至难以站立,这成了夫妻俩的心病。
他趁小时,有他们照顾,可作为庄稼人,他们没法照顾他一辈子。
虽说一炷香十两银子,但平心而论,不贵
进了山,空气豁然一新,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心底里又升起希望,脚步自然轻快了不少。
快到了……
澹山寺说来奇怪,论巍峨丝毫不逊于京城里的皇家寺庙,但只窝在这小青山当中,不显声,不显名,左近的乡民闻知,但出了不足百里,便无人得知。
这又是从前的事了
现如今,宁科和尚新晋寺庙作业佛,经其祷告的头香有着惊人的效果,栓他娘此行正是为此。
可宁科闻名于左近,又不仅仅是凭借这一功德。
或者说,他名气泰半来自于脸面。
盖因和尚生了一张举世无双的面皮,自身不知怎的,总有吸引女人的魅力。
他只下山走了一遭,便有无数咸猪手趁机抹油。
惊得和尚至此再不出庙门。
但诸多女施主借香客为名,总得想方设法见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为免徒儿堕入色道,老主持不得已,推出上香摇号制度。
栓他娘的运气算好的,排到了一年之后。
而今日,正此时。
所以,她自身也不清楚,祈盼太久,究竟了为了残疾的儿子,还是为了那招人的和尚?
走在山路上,澹山寺的庙门映入眼廓,她明显激动,浑身抖得厉害。
有些喘
“我是为了儿求头香,怎的有其他龌龊想法”
定定神,胸脯起伏的不再剧烈了些,她方才沿着斜坡的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大师,我来求香”
她掏出手巾包,交与门头。
这是个胖和尚,生的白嫩,眯眼瞧了瞧,“进去吧”
正殿里,
栓他娘跪在蒲团上,潜心诚拜,闭眼默念。
忽的,她睁开眼四处瞧去,殿里只一个蔫头耷脑的香灯,看他昨晚没睡足的模样。
“小师父,怎的不见宁科法师?”她怯懦的问。
青年和尚瞟了她一眼,又望望她身上的扮相,冷嗤一声,“赶紧走人。”
说罢,拔了香便将女人扫地出门。
她仿佛被看穿了心思,觉得羞耻,颇要脸面的往庙门奔,可看到那守门的胖和尚,又立住了……
趁他不防备,她扭脚闯进了法堂前门,听得内里咚咚念经,便知大约僧人们都在此处了。
她却凭年前来过留心的记忆知道,宁科和尚这个时候应在禅房,心想:“我只看一眼就走,算不得罪过……”
辗转照堂,讲堂两座,迂回不多,她已是登堂入室,闯入后院僧寮。
一不大的禅房里响起敲木鱼的声,“是了……”她心想。
长舒一口气,她又憋了口气,这才蹑手蹑脚挨近了边窗,手指伸进嘴里,点出点唾沫,轻轻一摁窗户纸,就有指肚般大的洞。
她眯着左眼,右眼贴上去……
屋里果真有个俊秀的和尚,盘坐蒲团,手里敲响木鱼,嘴里念经。
“真美啊……”
栓他娘立住了,惊讶和尚的美貌,心里开花一般,季节仿佛又倒回去开春,红彤彤的脸蛋似天边初出霞云。
这一刻,她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悸动,慌张无措。
“你可以进来了…”
和尚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下,嘴里碎碎念却插了这么一句,之后又是急促促的念经。
“什么?”
房檐下的女人张大了口,浑身酥麻了,脸更是发烫,“他看见我了?他看见我了……”
不图,
禅房对面的瓦楞窗被打开了,一个苗条的影子钻了进来,略略喘息,那也是个女的。
她从阴处走出来,露出一张脸,带着和栓他娘同样的兴奋,“大师,我来了…”
“隔壁村闫寡妇!”
栓他娘差点惊呼。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她不难想象寡妇来此为何?
“可…可她也太胆大了……”她心急如焚。
“大师,我来助你修行……”
不知怎的,闫寡妇也没什出格的,只坐在和尚面前,俩人面对面,又都闭目而对。
须臾不到,寡妇头顶直冒出烟了,脸色也涨的和烫秃噜的猪皮,酱紫红色。
“大师,我好热,难以忍受……”
“再等等,快好了……”
闫寡妇面色更红,浑身和煮熟了一般无二,空气中竟弥漫些味道。
有一丝沿着指头肚大小的孔洞散出,栓他娘一吸,愣住了。
“这味道…好像是肉香……”
闫寡妇照旧不睁眼,却不知道眼前的俊美和尚早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后。
他仰鼻吸了一口,吞云吐雾的舒服些,浑身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大师,好了吗?”
闫寡妇着实撑不住了,她终于睁眼,但没见着和尚,下意识抬头,亡魂大冒!
和尚脖子上挂着的,乃是一青面獠牙的脑袋,俩眼和黑枣似的,正赤幽幽盯着她。
“啊…呜……”
她的叫声根本来不及,整个脑袋都被咬进了一巨大口腔里。
“咕噜噜……”
宁科和尚手一摁寡妇俩肩膀,仰头一扯,叭!
一声清脆,寡妇脑袋分出去,血冲如柱!
“让你喜欢我……让你喜欢我…”
吃掉了头颅,和尚或者说妖怪还不满足,她又撕扯寡妇的尸身,一头扎进肚子里大口的咀嚼。
窗外,
栓他娘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