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捉人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顾虑太多的桑聿珩思维和他完全相反。
在桑聿珩心里，那声哥哥象征着他们从小到大对彼此十几年的依赖。
更是成为了远隔万里后，深埋在两人内心的，无形的牵绊。
桑聿珩的心往胸腔内沉了沉。
他期盼着的那声久别的“哥哥”，大概是永远被尘封在五年前了。
桑聿珩想说“不可以”，想说“我不想听”，想说“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哥哥来听听”。
可是，看着余瑾期盼的眼神，他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桑聿珩喉结滚动几下，艰涩地开口，“好。”
一个简单的字，说出口时似有千斤重。
心脏也跟着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余瑾不愿意叫他“哥哥”，那他以后该以什么身份去接近余瑾？
这一刻，某句富含哲理的话，在他们两人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蔓延开来。
之后被他们演绎的生动形象，淋漓尽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得到肯定答复的余瑾，眼里难掩雀跃的神色，他自告奋勇去把吹风机物归原位。
他拿起桌面上的物品淡定转身，随后在桑聿珩看不到的地方笑弯了双眼。
而他身后故作镇定的桑聿珩，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强颜欢笑就瞬间垮了下来。
他望着余瑾轻快的背影，无声地询问，“不叫哥哥，就这么开心吗？”
双方各怀着当下不愿述诸于口的心事，一个欢喜，一个忧伤。
就连空中的明月都看不下去他们的犹豫与顾虑，躲在一片云里不肯出来。
春熙路静谧安然，略带寒意的夜风也没有惊醒柳梢上沉睡的麻雀。
久别重逢的人各自怀着隐秘的心事，进入了梦乡。
一夜过后，天光放亮。
东方渐渐展露出太阳的笑脸，温和的光线重新照射在大地上的每一个渺小的生命里。
人们早起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鸟儿叽叽喳喳舒展着羽毛。
草地上的露珠晶莹剔透，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蒸发，演变为另一种形态，存在这个世界上。
暖烘烘的光辉洒向春熙路9号院，照亮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
余瑾今天比往常早出门10分钟。
他穿着桑聿珩送他的白衬衫，戴上了桑聿珩送他的腕表。
就连手腕和耳根处，也仔仔细细地喷了点桑聿珩送的香水。
余瑾觉得今天的自己，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桑聿珩的味道。
准确来说，是桑聿珩喜欢的，他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余瑾悄悄红了脸。
他在院子里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围栏上攀爬着的密不透风的七里香，心跳悄然快了一拍。
不知那处枝繁叶茂的另一面，是否还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余瑾在原地搓搓脸，把五官揉的皱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抬起脚一刻也不停地往大门走去。
吱呀一声，9号院的大铁门从里缓缓打开了。
原本背对着七里香站立的身影，小幅度地晃动一下，收起了掌心的手机。
余瑾先是扒着门框，做贼一样，猫着腰探出去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向右转时，恰好对上五米外的一个颀长的身影。
桑聿珩双手抱胸，嘴边噙着明显的笑意，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鬼鬼祟祟，大半身体还藏在院子里的人。
他身后的七里香枝叶正迎着风沙沙作响。
“呃”
余瑾愣了一下，嘴巴半张着，发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音节。
他今天特意早出门十分钟，为的就是要早一点去隔壁蹭车。
原本以为能趁着桑聿珩不注意，翻墙进去给他个惊喜。
万万没想到，桑聿珩竟如此勤劳，轻描淡写的往那一站，就打断了他的计划。
还好他长了个心眼，先悄悄往外瞄了一眼，有个心理准备。
余瑾扒着门框，心思千回百转时，就看见桑聿珩冲自己扬了扬眉，紧接着垂下手臂，抬起了脚。
这一刻，余瑾觉得他的心理准备，似乎也没那么完善。
他没来由的心下一慌，灵活地把脑袋缩回门里，大铁门也随之“咣当”一声，被他从里面合的严严实实 。
桑聿珩抬起的右脚在空气里顿了一下，又默默收回去了。
他在和煦的春风里凌乱了几秒，摆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瑾谨。”
平静的，温和的，略显慵懒的声音，直直的冲击着余瑾的耳膜。
桑聿珩抬起手指敲了敲七里香缝隙中的铁围栏。
伴随着三声清脆的敲击声，桑聿珩的嗓音再次传入余瑾的耳朵。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捉人了。”
一墙之隔的余瑾，此时正用额头抵着冰凉的门框，试图缓解内心的一丝慌张和窘迫。
他揉了揉耳朵，咬咬牙，小声哼哼着回应，“我只是口渴了，要回屋喝点水。”
说完他硬着头皮，哒哒哒地跑回了屋。
桑聿珩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拙劣的借口，竟然还在用？
不过，他是不会拆穿的。
一分钟后，余瑾拿着一瓶只剩瓶底的纯净水，重新打开了9号院的院门。
这次，他没有再鬼鬼祟祟，只是难免有那么点做贼心虚。
见桑聿珩还在原地站着，余瑾揪了揪自己头顶的一绺头发，一边走着，一边悄悄观察着桑聿珩的反应。
桑聿珩很淡定，并没有什么反应。
“咳”
余瑾干咳一声，走到桑聿珩面前站立着
他举起自己手中的半瓶水，欲盖弥彰地在桑聿珩面前晃了晃。
“看到没？我很渴，一次就喝下去大半瓶。”
余瑾原本只是打算跑回屋一趟，装作喝完水的样子再出来。
巧合的是，他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父亲正在举着瓶子喝水。
见到自己的儿子去而复返，余父停下喝水的动作，诧异的话还没问出口，手里就倏地一空。
塑料瓶里没喝完的水晃荡着跑到了余瑾手里。
“诶你个臭小子，想喝水自己不会拿吗？”
余父眼睛瞪的像铜铃，他最近被自家儿子接二连三的异常反应折磨的简直想打人。
不过，联想到这个臭小子从幼儿园开始就嫌弃他，不肯吃他咬过的苹果，现在却肯喝他喝过的水，余父 心里又是一阵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