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立冬（2）
午时一刻，朝堂上的气氛紧绷而热烈，阳光透过高悬的殿顶，斑驳地照射在每一位大臣的袍角上。
僖正帝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深邃地望着下方的臣子们，他的面容在阳光和阴影的交错下显得更加严肃。
半刻钟前，僖正帝提及了西北边陲的紧张局势，语气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铁锤敲打在朝臣们的心上。
西北的鞑靼各部落气焰嚣张，他们的骑兵如同草原上的狼群，肆无忌惮地侵扰着陇右道的瓜州、肃州，这些地方的百姓饱受其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龟林府（1）的府兵面对这股强敌，显得力不从心，束手无策，他们在边境线上的防线上来回奔走，却始终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
皇帝的话音刚落，萧琦安便迈步走出列队的臣子行列，他的身姿挺拔，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皇上，微臣愿意前往陇右，平息边患，保护我大晋的土地与百姓。”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驰骋在战场上的景象。
然而，右相郑闵之却持有不同的看法。
他缓缓站起，身着深色的官袍，他的态度虽然平和，但话语中透露出的坚持同样强烈：“皇上，微臣以为游骑将军杨劲忠更为合适前去，他从西北起用，今年才调回京中，他已在西北多年，对当地的地理和部族状况极为熟悉。此次征战，非杨劲忠莫属。”郑闵之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摇。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一时间，支持萧琦安的声音和支持郑闵之的声音争执不休。清流一派的人认为萧琦安虽然年轻，但勇猛果敢，能够激励士气，且从夷陵之战来看，他的确有征战的才能；而郑相一派则认为杨劲忠的经验和对地形的熟悉是取胜的关键。
僖正帝听着臣子们的争论，眉头紧锁，他知道无论选择谁都有其利弊。
这时，中书舍人李申益站出来缓和气氛，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提议：“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妨让萧将军同杨将军两人共同出征，依官阶一为主将，一为副将。如此既可借助萧将军的勇猛，又能利用杨将军的地理优势，两者相辅相成，必能大获全胜。”他的提议如同一股清流，使得原本紧张的朝堂气氛略微缓和。
僖正帝听后沉思片刻，最终点头赞同，他的声音在宽广的殿堂中回响：“依李卿之言，命萧琦安为主将，杨劲忠为副将，共同率军前往陇右道，既要稳妥行事，也要速战速决，以安民心，稳国政。”他的决定如同晨钟暮鼓，为这场辩论画上了句号。
宫门口的台阶前，杨劲忠的神情略显得意。尽管先前每日陪伴皇帝娱乐樗蒲，皇帝几乎要将他升为四品官职，最终未能如愿以偿，心中难免有些不悦。但作为五品的游骑将军，他已能担任一军之副将，这份成就仍让他颇感自豪。
当萧琦安缓步经过时，杨劲忠忍不住叫住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萧将军，还望多多指教，多多关照啊！”
“哪里的话，我们一同作战自然是要互相扶持为国争光的。”语罢，萧琦安不再理会他便加快步伐离开。
朝会已经结束，时针指向未正。他在心中估算着时间，还得回一趟家更衣、和阿娘用饭、再去江府赴宴……
江府的准备工作早已就绪，只等云梨邀请的宾客陆续抵达。
不出意外，来的最早的便是杨妤，不过今日却是她一人前来，眼角略微泛红，唇色有些苍白，神色落寞，云梨猜到可能是与家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连忙上前握住杨妤的手，带她先坐下。
萧琦安和许楚奕随后便到，大家都有些沉默。
还是许楚奕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大家都来了，我们就不想别的事情，今天，就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会儿！”他的话语虽然轻描淡写，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压抑在心底的不舍和忧愁。
这场聚会，明明是欢聚一堂的场合，却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云梨点了点头，丝笑容：“对！今天，我们就放下所有的忧虑，好好地聚一聚。”
她尽力营造出一种欢快的气氛，但眼神中也不免会流露出担忧和忧伤。
一时间众人来齐，江云岫只嚷饿了，连连催饭，园子里共设两桌，江家众人一桌，江云梨四人一桌。先有丫头挨人递了茶，大家吃毕，春辰拿着布手巾，裹着一把乌木镶银筷，按席摆下。
众人入座后原先四人间忧伤气息也被热闹气氛冲淡了不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话题逐渐多了起来。
“听闻此次朝廷派了萧将军出征，真是我大晋之福啊！”江三爷感慨道。
“是啊，希望他们能早日平定叛乱，还百姓一个安宁。”江子期随机附和道，眼中满是钦佩向往。
“我们一定不辱使命！”萧琦安举杯说道。
“敬萧将军！”众人纷纷举杯。
这时，杨妤站了起来，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喝了不少酒。
“我也敬萧将军，愿你们平安归来”杨妤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始终没有抬眼看向萧琦安，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萧琦安心中一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举起酒杯，仰头饮尽。
席将散之时，萧琦安和许楚奕又吃了两杯酒，自去了。
“绿竹，你去杨府告诉他们，叫他们睡罢，我来闹阿梨半夜去。”
瑶光阁里杨妤趁着酒意一股脑向云梨说了她的打算，她是定要去西北的，任谁劝都没用。
待上了床安歇，二人却是在枕上翻来覆去。
云梨因问道：“怎么你还没睡着？”
杨妤微笑道：“今夜突然有些择席，况且走了困，只好躺躺罢了，你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装了事，方才说那么多话，早错过了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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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唐代把对龟类崇拜推至高峰，把它的灵威用于皇权的方方面面。将传统的调兵遣将的虎符改为龟符，北方边陲的都护府改名为龟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