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璀璨
萧琦安和江云梨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总算到了忆山居。两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一趟下来云梨的脸颊上晕着一层淡粉，萧琦安面上稳如泰山，耳根却在发热发红。
云梨如释重负一般地说道“到了！走吧带你上拱月阁。”
萧琦安勾着清浅的笑“嗯”声音有些低沉“好”。
拱月阁，阁如其名，“樛枝巧相扶，众星拱月璧”在忆山居顶楼与摘星阁相对，不过却更宽敞明亮，上出重霄，飞阁流丹。
萧琦安随着云梨走上楼，快到达拱月阁时走廊上并无灯笼照明，只是拱月阁门前透出淡淡的光在引导着他们向前，二人复行数步，踏入拱月阁时，豁然开朗，满地清晖照得通亮。
云梨先将金珐琅九桃小薰炉内的印香燃起，再缓步走至萧琦安身旁。
两人相对坐于栅足矮案两端，云梨身后还有一个格物架，摆着些小玩意儿。
萧琦安满心期待地将食盒内的单笼金乳酥拿出，但是……许是因为来时太过急促，又在人群中游走了一番，金乳酥在食盒里都撞得面目全非酥皮散落在玉碟中，零零落落。
萧琦安一看险些傻了眼，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低着头却抬眸想看看云梨的表情，不过云梨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还未待他开口，她就先垂目看着点心说道：
“今日是金乳酥啊！正好我有些饿了”说着就用手拿了一块，大吃一口。却不料……
云梨眉心蹙了蹙，下垂的眼睑带着微颤睫毛，心中暗怼，之前他带来的糕点没这么……这么齁甜啊！今日失算了、失算……欲哭无泪，她只得硬着头皮把这一口直接吞了下去。
萧琦安看她现在这副面色难看的模样，眼神一黯，不好吃吗？她不是向来喜欢这些的吗？
他便试探着伸出手也轻拈一块尝了一口，萧琦安声色几番变化，整个脸庞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色彩。
难吃……实在难吃……什么破宴！
他有些窘迫得不知所措，周围的空气被冻结住了一样。
云梨看着他这个表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没想到形貌昳丽如他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这让她想到的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那么耀眼，高高束起的发丝随风飘动，手提长剑，剑如游龙，像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直直地闯进了她心里。
可他就站在那里，好像冬日里怎么也晒不暖的阳光，慵懒而淡漠；又好像秋夜里稀疏的星辰，疏离又遥远。
她知道他应是个世家大族子弟，乔木故家不与商贾之户结亲，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前世不敢奢望的相识与相处，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们身上，还真是奇妙至极。
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原来他也不是在高高端坐于神塔之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被拉得越来越近了。
她偏过头望向窗外，星斗在天，头顶是耿耿星河，脚下是万家灯火，夜风拂过，飘飘然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看向萧琦安，他已经默默将玉盘收回食盒里放着。
云梨将视线从萧琦安脸上移开，眼角微微上扬，心里轻叹一口气说道：“萧将军，其实…你不必做这些的，还有…还有就是其实我不太喜这些甜食。”
大晋以食甜为风尚，她幼时吃甜糖把牙吃坏了，便再也不吃了，她从未与人说过。
怕萧琦安误会生气，她又快速补充道“之前的两回……是个意外。”低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撇撇嘴说道：“谁让你们家厨子做得那么好吃。”
萧琦安一听这话悚然一惊，原本已经平静的脸庞上，倏忽掠过一抹凝重之色，眉头微蹙，他深吸一口气“好……”没想到云梨话锋一转居然夸了之前的点心好吃。
他又马上咧开嘴“好！那我以后还带家里点心来！”语气里满是愉悦。
“我不是一时兴起”
“我是想一直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
萧琦安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行径感到唐突不安，认为自己不过是想找个乐子来打发时间，但是他想同她说不是的，他没那么无聊，他有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触碰她。
他想告诉她，光是她的存在，他便觉得世间美好。但是他不善辞令，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云梨听了这话，愣了半刻，此时淡婉缠绵，真有解说不出光景。
她不做回答，只是转过身子，面朝窗外而坐，眼睛弯弯成了月牙，仰头笑着说道：“好啊！我便请你从我这窗户里一直看月亮！”
她仰望着窗外的圆月，暗道：明灭也好，圆缺也罢，月光未曾普照的地方，也有仰望着的笑脸，仰望本身就是美的。
至少在此刻她在万家灯火前，拥有了她的人间；虽然没能像太阳那样万丈光芒，但月光还是普照一方是一方，就像此刻、此刻月光还是照到了她的身上。
任他生前身后事，她想的事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但也要尽情感受这种没有答案的瞬间。想到这儿她的笑意渐渐加深。
只见月光中，她脸上是恣意的笑容，她如三月里的桃花，明艳夺目，令人移不开眼。
身段纤细，落下的侧发被她随意撩到了耳后，露出了饱满干净的一张脸。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古人诚不欺我，月光正好泻入她的眼睛，波光粼粼，十分动人怜爱，只要这双眼睛在闪动，他就根本不可能把视线投向它处。
其实他才不在意，月亮是圆是缺，他只想趁她看月亮的时候，多看她几眼，就像那年在浮城观。
他扭了扭脖子，皓月也落进他的眼眸，他笑的极尽温柔。
星河灿烂，长月当空，一轮银中泛紫的明月高悬于夜空，银紫色的清辉洒落，落下一地梦幻。
“你在窗户前看月亮，
我在窗户下看你，
月亮照见了你和我。”萧琦安在心里暗暗念叨着。
月明千里，佳人如玉。他们二人坐在拱月阁窗边，风吹衣袂，他们那般俊俏，真如神仙眷侣般，坐在清辉中，看万家灯火在眼底红尘中招摇。
……
萧琦安回府时，丰神俊朗的容颜上神采飞扬。步子都有些轻快，眼角眉梢都透着柔和笑意，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玄天和玄莨两人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将军这个样子，面面相觑一副撞见了鬼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