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西山白露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不爱吃甜食的她,怎么两次都觉得萧琦安带来的糕点好吃呢?不知道能不能把萧府的厨子请到忆山居来,噢!还想请教一下亭山郡主桂花的做法,云梨暗想。
吃过桂花,云梨挑选了西山白露来招待萧琦安,先取茶饼放置于小银盘上在无异味的文火上烤炙细细掌握火候,待茶饼烤出些许凸起不再冒湿气,而散发清香时取出茶饼放入白瓷小盖碗中。
云梨一手扶袖一手拈起浸了茶香的碗盖递与萧琦安,待萧琦安将碗盖接过在距离鼻尖两寸处轻轻晃了晃细嗅一息后,嘴角微微上扬,略颔首轻道“芬芳馥郁”一抬手交还与云梨。
此时饼茶已经冷却,云梨将茶饼放于碾罗器中碾茶,继而将碾成粉末状的茶末过茶罗,使之更加精细,剔除末碾碎的粗梗、碎片,然后放入竹盒中。
春辰在一旁递上冬青菊瓣纹瓶内装满水。云梨向他介绍着“这是今晨才送来的山泉水,用来煮茶是最好不过的了。”
萧琦安柔声道:“那是自然,江家的茶定是上上品。”
绿竹将煎茶的木炭用炭挝打碎投入风炉之中点燃,云梨跪坐于她们二人之中,在此之前置交床(1)将鍑(2)固定好,注水于鍑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腕间的宫铃嵌玉镯随着云梨摆动极富美感,萧琦安看得眼睛直勾勾地,有些呆住了。
当水沸如鱼目,微微有声时就是初沸之时,云梨从盐盒中取出少许食盐投入沸水之中,投盐的目的就在于调和茶味。萧琦安看着她定定的说道:“无乃而钟其一味乎”,云梨心念萧琦安真不愧是谢庭兰玉,《茶经》也知之甚多。
当鍑边的水出现涌泉连珠之时,此为二沸这时云梨从鍑中取一瓢水,以备三沸时茶沫要溢出的时候救沸之用,云梨与此同时绕沸水中心环绕搅动,宫铃嵌玉镯也发出清脆的响声。
云梨看好时间将备好之未茶按与水量相应的比例投入沸水之中。
当水到三沸时,茶之浮沫溢出,云梨时不时将备好之二沸水浇点茶汤,止沸育华,保持水面上的茶之精华不被溅出,又将浮在水面上的黑色沫子轻轻撇去,以保持所煎茶汤之香醇。
当水再开时,茶之沫德生于水面之上,如雪似花,这时便可以开始分茶了。
茶汤中珍贵新鲜,香味浓重的部份是鍑中煮出的头三碗,云梨将茶汤分放入白瓷八瓣莲纹茶杯,轻移至萧琦安面前,带着笑意说道:“请用”。云梨对自己泡茶的手艺很有信心,毕竟江家可是这大晋最大的茶商。
萧琦安微微点头拿起茶杯,抿住嘴轻嗅一息后在缓缓将茶汤送入口中。西山白露独特的香气先占据了他的整个鼻腔,入口后茶味像烟花一般炸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咽下后在喉间滋润异常,整口咽下口中又回味无穷,茶气足,入口即化,舌底鸣泉实乃人间至味。
萧琦安以前也喝过西山白露不过他觉得这茶味道过于平淡无奇,还是更喜欢顾渚紫笋的味道,现在看来竟是自己功夫不到家,泡不出这西山白露之真味啊。
萧琦安与云梨又交谈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离开了江府。
江府晚膳一过,祭月便开始了。
江府众人到正堂相聚,江夫人先到达正堂,她现在换了一身齐紫色鸾鸟纹大袖衣,接下来就是着碧落色苏绣月华锦衫的云梨了。
“阿娘,你这身衣裳还真是好看!”云梨一进来就笑吟吟地夸着江夫人。
“别贫了,快来快来,阿娘问问你。”江夫人拉着云梨的手,想趁着人还没来完先问问她。
云梨贴着江夫人有些疑惑道:“好,阿娘你要问什么?”
“方才我听说萧将军来咱们府里找你了?”江夫人带着些许八卦的心情问着。
云梨看出来自家阿娘有些啼笑皆非:“阿娘,萧将军只是来问问我那幅《秋山图》是哪里找来的,没别的意思。”
“真的?”
“比您戴着的珍珠耳坠子都真!”云梨肯定的说道。
“好吧”江夫人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家阿梨跟那个萧将军交好,自己能有个郎子呢。
就在这个时候,云岫和子期两人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
“阿娘!我跟你说刚才来了个萧哥哥,他可厉害了!还帮我们竖蛋呢!”云岫急急忙忙的扯着江夫人的衣袖说道。
嗯?!云岫怎么都喊上萧哥哥了!难不成还是有点儿希望的?江夫人心想。
“那你们有没有好好谢过人家萧将军啊?”江夫人抚着云岫和子期的肩问到。
“谢了谢了”两人赶忙答道。
云岫又补充道:“对了阿娘,萧哥哥还说要带我们去踢蹴鞠呢!”
江夫人一听,心中暗笑,哈哈这郎子有戏!
云梨扶额,呃这弟弟来的还真及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完了,完了。
一会儿的功夫江三爷和三夫人也来了,三夫人一见江子期在这儿就怒火中烧,刚刚找不到他,居然是在大房这儿混着!“竖子敢而!”她一上来就冲着江子期大骂,丝毫不顾礼数。
“赵晴!”江三爷一改之前的好脾气,大吼一声,把大家都震了一下,三夫人更是先是被震得愣了一下,然后又更加生气,“江明德,好哇!你行啊!在这儿脾气都变大了啊!我还不跟你们拜月了呢!”
说完狠狠瞪了云梨几个人一眼,猛的一甩袖就离开了正堂。只留云梨她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江子期只觉得痛苦难堪,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进心间,鼻尖略发酸,他走到三爷身边,一开口眼泪却流了下来,他开始呜咽着跟江三爷说:“阿、阿耶对不起-唔-呃,我让阿娘生气了,唔哇哇”子期用手捂着眼不停拭泪,时不时的啜泣变成了持续不断地低声哭泣。
江三爷将子期紧紧搂住,他眼眶泛着泪光,安慰着子期说:“子期,我的子期,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阿耶,阿耶让阿娘难受了,你没错,不用自责。来咱们擦擦眼泪,还得祭月呢。”
他半蹲下用袖口给子期轻轻擦着泪,替他理了理衣裳,又拍拍他的肩头。
经过这么一出,大家心情都有些不佳,摆好贡品,祭拜一番后就匆匆结束了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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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交床:支架
(2)鍑:fu 煮茶用具,与风炉是浑然一体的,形似大口锅,不同处在于方形耳,底部稍微有点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