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江小菱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作息，它更像是我在生活中不断堕落的证明，并失去了呼吸清晨空气的资格。
对于这种状态，我并没有想要暂时去改变的想法，起得晚至少证明我拥有过一个好的睡眠，可是即使身躯有舒服的感觉，但脸部的肿胀感确实真实的，我简单下床后照了照镜子，整个嘴角已经完全淤青，脸上靠近耳根的位置已经有了肿块。
看上去严重了不少，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在昨晚有了耿苗帮我酒精消肿的条件下，否则兴许只会比这更加严重。
于是，我选择先去医院看看自己的伤势。
邵卫这段时间似乎每天都起的很早，他自昨天以来就没有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动过，似乎已经完全静下心去搞那个旧书回收的项目计划，索性我也没有去打扰他，简单打了招呼后就下了楼，打了一辆出租车朝着成都中医药大学的附属医院去了。
按照昨天耿苗的提示，我顺利挂到了她的号，而当她看到我脸上的伤势后，脸色更加的凝重了。
“小伙子你这可真是有些严重啊。”
“耿医生，您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先帮我止止痛，缓解一下基本的情况。”
我一边咧着嘴一边对着耿苗恳求道。
“可以，先给你简单做一下消肿，你待会去隔壁的科室，我给你开个单子。”
说着，耿苗便将一张单子递到了我的手上，我顺着她的指示去往了隔壁的科室，里面有很多的病人，但只有一个年纪小轻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里面，她的面容十分年轻，看上去就是一个护士模样，但衣服却和耿苗穿的几乎一样。
“医生您好，能帮我消肿止个痛吗？”
我看着面前的医生，小心翼翼地问道，但也就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遭遇了她的无情回击：
“你是眼瞎吗？你没看到这么多人等着，滚出去排队去！”
她冰冷而又刻薄的话语响彻整个科室，语气中无不充满着暴戾，我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给弄得有些惊住，转而更加疑惑自己是不是无形之中得罪了她。
可我仔细反反复复地思考了自己话语中的逻辑，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于是，我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怒火，依旧平静地说道：
“消个肿而已，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叫你往外滚啊，喜欢打架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活该被人打！滚出去排队去。”
女人看着我的眼中充满了寒意，下一刻，便直接用手里的一叠文件朝着我砸来，将我轰出了房间，我瞬间愕然，然而她似乎是嫌我动作太慢，直接抬脚把我从里面踹了出去，说巧不巧的是，正好踢到我腿部的一个伤口上面。
“嗷——！”
我瞬间疼的直叫，一下子便倒在了过道的走廊中，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的驻足围观，然而那女人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嘭得一下关上了房间门。
我紧紧捂着自己的腿，在附近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的关怀下，才好不容易站起身，他将我扶到一个走廊的椅子上，才试探性地问道：
“你惹她了？”
“没有啊。”
我无辜地说道。
“那就对了，那是个小魔女，别碰就行了，你多等一会儿，有换班的人再去也行。”
医生说罢，拍了拍我的肩膀便离开了，而我则从他的话语中似乎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对于这个房间里的女人，似乎所有人都在怕她。
想到这，我不由得来了一股怒气，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昨晚本就没处发泄，现在却还要无端忍受这么大的气，我瞬间怒火中烧，随后迅速一脚踹开了房门，直接怒吼道：
“你就这副医德是吧，我要投诉你！”
“你去啊，劳资数到三，你不去就是个纯窝囊！”
谁知那女人完全不甘示弱，同样走到房门口和我对峙道，语气尽显凌厉，而随着她的声音和我声音的碰撞，再次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很快，周围便汇聚了众多的医生护士以及围观的病人，还有刚刚那个帮扶我的男医生。
当然，也包括隔壁科室的耿苗。
她推着眼镜满脸关怀地走到我的身旁，先是看了看我，随后又看了看耿苗，随后似乎有些不解，但在注意到了我脸上的伤并未消肿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女人身上：
“你咋回事，让你给人消个肿，怎么还起冲突了？”
耿苗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又尚显严厉，只是被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软了下来：
“是她不敲门，就进来了，里面还有那么多病人。”
“那你也没说我不能进啊，还有，你骂我到底是个啥意思？！”
我强忍着愤怒，对着女人指控道。
“你骂他了？”
耿苗这时走近，皱紧了眉头便对着那个女人问道，两人之间只有咫尺距离。
“嗯”
伴着女人点头，耿苗下一瞬便一巴掌抽出，打在了女人的脸颊上，后者似乎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但也不敢反抗，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耿苗，下一瞬，眼眶中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诶，耿主任，您别激动啊 ，江医生只是情绪不太好，您不必要这样的。”
这时，刚刚扶我的那个男医生突然走到两人跟前劝阻道，试图缓和这其中的矛盾。
“当医生，首先要有医德，你看看你这副德行，哪有当医生的样子！”
耿苗严厉的话语继续数落着女人，终于，后者忍不住她的说教，随即捂着眼泪从人群中跑开了，只留下我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耿苗。
我虽设想过作为她的病人，她会为我主持公道，但我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动手帮我教训这个女人，虽说我知道一个医院里主任医师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耿苗的这番表现却是完全震惊了我。
“额，其实也没这么严重，您不必动手打她的。”
“这不用管，医院总有医院的规矩，不能让她坏了我们好不容易打造起来的形象。”
耿苗摆了摆手示意我无碍，随后又对着刚刚的那个男医生说道：
“小李啊，你去帮他做一下这个消肿工作和包扎消毒。”
说罢，又对着我说道：
“弄完这一切你来科室找我，我等你。”
“好。”
小李医生连连点头，随后带着我重新走进了那个房间，周围的人也随之散去。
有了耿苗的介入，很快我就完成了包扎和消肿，小李医生帮我做完这一切便准备离去，而此刻我的心头却有些不解，随即拉住了他问道：
“刚刚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直接动手打嘴巴，医生之间的阶级划分这么严格吗？她都不带反抗的。”
小李医生看到我的疑问，并没有一时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又紧紧关上房门才对我说道：
“反抗，反抗什么啊反抗，那是她亲妈，难不成她也给耿主任一巴掌？”
“啥？”
我瞬间十分不解，转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刚刚那个，叫江小菱，耿主任的女儿，最近来我们这实习的，听说是在原来的医院犯了事情，被解聘了，来我们医院这全是看耿主任的面子，费了好大关系才弄进来的。”
“原来她就是耿医生的女儿？”
我自言自语道，突然想起昨晚上在地铁上耿苗曾经对我说过她有一个女儿是和我一样毕业于重大，却不想就是这个江小菱。
“听你这话，你认识耿主任？”
“我不认识，只是觉得惊讶，为什么母女之间的脾气会相差这么大？”
我一时有些不解。
“听说啊，是因为和她前夫离了婚，后来性情就变了太多，本来是在重庆那边的大坪医院工作的，后来因为情急之下和病人起了冲突，事情闹得比较严重，就被开除了。”
这时，小李医生突然趴在我的耳边解释道，似乎是在阐述一个秘辛。
“怪不得。”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这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这个江小菱的脾气原来是早有前科在此，也就是说她并不是指针对我一人，我一时也便松了口气。
“好了，千万别乱说啊，别说是我。”
说罢，小李医生便出了房门，而后我也去往了耿苗的科室，现在正值午休时间，她却并未休息，而是仔细端详着桌前的病例。
“耿医生，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再给我开一点消炎药之类的。”
耿苗听到我的声音，而后终于抬起了头，随后便招呼着我坐下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小樊啊，你先把门关上。”
面对她的提议我虽有不解，但还是走到门口江门紧紧关住。
“我先替她给你道个歉，真的出现这个事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她！”
说着，耿苗竟直接从座位上站起对着我鞠了一躬，看着她弯下的腰我下意识便扶住了她，随后赶忙说道：
“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大事，您昨晚在地铁上就已经帮过我了，如果不是您当时用酒精帮我消毒，兴许今天只会更加严重，您可千万别这样。”
“唉，小菱这孩子，让我怎么说呢，真是操碎了心。”
耿苗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的唉声叹气，随后便对我解释道：
“她是我女儿，因为离婚的那件事，一直成了她心中的一个大结，这一环始终没有能走过去，所以慢慢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以前在重庆那边医院的时候就因为一些事和别人起过冲突，我想着能把她安排到成都这边来和我一起工作，看看能不能让她走出这个心结，却没想到她还是那副臭脾气！”
“阿姨没事的，时间兴许就是最好的良药，有你这么善解人意的母亲，她多多少少也会受到感化，您不必担心。”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耿苗所说的几乎和小李医生告诉我的一致，但我也只能这样去劝慰着她。
“小樊啊，你还真是善解人意，要是换个人兴许又要把这个事情闹大，到时候她的工作又要保不住了。”
耿苗看着我，继续苦笑道。
我沉默着，不说话，而后她帮我开了新的单子，几乎都是一些消炎药，临走时耿苗突然对我说道：
“你加我个微信吧，就和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一样，到时候如果遇到其他问题你可以继续找我，这样方便一些，也就当阿姨和你交个朋友。”
“好。”
我答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耿苗的办公室，随后去了医院的一楼取药，顺利取完后边朝着外面走去，今天的事我只把它当作是一个插曲，并没有过多在意，虽说江小菱的做法让我十分的不爽，但一想到耿苗对我的帮助，我边也没再生气。
走出了医院，我便决定先回到住处和邵卫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住宿问题，因为三天的客栈租住时间已经要到期，那里不可能一直住着，长久以来也不划算，相比之下我们更需要去租一个像样点的房子，方能开展以后的活动。
正走出医院时，我绕过台阶，却发现不远处的石墩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正用手擦着自己的眼泪，整个眼眶已经完全通红，正是刚刚和我有过冲突的江小菱。
看着她的这副样子，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又想起耿苗对我道歉的诚恳样子，我随即走上前去，对着她说道：
“你别哭了，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什么责任，只要你以后能对待病人耐心一些就好。”
听到我的声音后，江小菱梨花带雨般回头，很是幽怨地说道：
“怎么，看到我被打，你满意了？在我面前来耀武扬威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我扶着额头无奈地解释道。
“这不用你管，只不过难道你就没错吗？进门连门都不敲，一点礼貌没有。”
“好好好好，是我有错在先，行了吧。”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
“果真，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就你刚刚的这番态度和样子，简直和我前夫一模一样，他就是个出轨的渣男，你应该也是一样，呵呵！”
江小菱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我冷笑道，声音中尽显寒意。
我一瞬间被他这副逻辑弄得哭笑不得，思索再三，我也不想再反驳，于是便没再理会面前这个瘟神，随即走到路口打了一辆出租车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