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海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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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紫禁城的新年跟往年没什么两样,但又很不一样。
今年康熙在太和殿赏百官年宴。
同时后宫于慈宁宫大办宴席,宗室、命妇皆在邀请之列。
往年乌苏里一贯低调,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甚少有人主动与她攀谈。
自从康熙定下胤禛继位时间,四福晋俨然成了宗室女眷之首。
如此以前的做法就不能再继续,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胤禛和四个儿子。
况且日后儿子还得娶媳妇,非常有必要深入了解命妇女眷性情。
自古就有贤内助之名,可见后院女子也是不容小觑。
大半年都未外交,不少人都快要以为嘉侧福晋是不是出了事。
可今日一见,那位眉间无忧,眼眸清明,粉面桃腮,宛若二八年华女子,顿时觉得传言有误。
这那是要失宠的样子,看来嘉侧福晋的确是深居简出。
原来乌苏里是要坐在乌拉那拉氏身后,今日的位置稍有改变。
四福晋与五福晋之间位置空了一个,乌苏里的桌案往后移一步之距。
虽然靠后,但也不算是完全靠后。
她右手边是宜尔安,左手边是刘佳氏和明希。
乌苏里同刘佳氏聊了一会儿。
很不凑巧的是,乌苏里斜对面就坐着年夫人。
年遐龄告病致仕,年希尧年羹尧今年没告假回京。
现下年府就只有年家夫妻和幺女。
再次见到年若兰,年若兰已渐渐长开,柔媚眉眼仍旧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娇憨姿态。
眉间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愁绪,更添几分娇弱病西子之感,让人忍不住怜惜。
三人对上视线,年夫人有些尴尬笑着举杯。
“听闻年家要跟王家订亲。”刘佳氏满含深意道。
“是吗?”乌苏里眼眸闪过几分惊讶,盯着年家人看了好一会。
刘佳氏:“千真万确,碍于王家嫡子还在孝期,这婚事还没过明路。”
“这事儿你怎么打听到的?”
两人小声嘀咕,还是被不少人注意到。
四福晋隐晦瞥了眼身侧,脸上笑容依旧。
台上,太后神情有些疲乏,一旁佟佳皇贵妃同几位皇子福晋说说笑笑。
像今日这样大的宴会,也不是年年都有。
宴会几乎是从早到下午,康熙自然不是一直在席上。
cue完流程,伴随着“庆隆舞”结束,鸣鞭奏乐恭送天子。
康熙离开,宴会百官还可以继续用餐亦或是准备离开。
太和殿外陆陆续续有官员离开。
等在翼门外的人,都是在等女眷。
趁着这功夫,攀谈聊天之人不在少数。
以胤禛为首的几位皇子站在一处,不知在聊什么,脸上都带着浅浅笑意。
刚坐上马车,乌苏里就迫不及待地跟胤禛分享自己在宴会上听到的八卦。
但乌苏里最想知道还是年家女的婚事。
胤禛端着茶杯喝一口,见乌苏里眼巴巴的求证眼神,不禁笑了笑。
“这事已经定下,待王家嫡子明年孝期一过,就会下聘。”
乌苏里望着他,语气酸溜溜道:“不是还有选秀?年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
“自然是汗阿玛恩免。”胤禛勾了勾唇,放下茶盏,伸手揽过人,“玉儿甚美,何须跟他人比较?本王心中玉儿无人能比。”
乌苏里满意笑笑,送上一个亲亲,不吝夸赞道:“王爷真好!在我心里,王爷也是最俊的!”
“不是觉得本王老?”胤禛笑容危险,凉凉开口。
“爷气质非凡,就算有那么一丢丢显老,放在人群里也是最鹤立鸡群的成熟稳重男人。”
乌苏里发自内心感叹。
在她看来,其他人跟胤禛站一块,哪怕是年轻帅气,气势上还是不如胤禛。
生怕这位爷又钻死脑筋,连忙郑重捧着人好好亲香一番,表示自己真的超爱成熟稳重。
孩子大了,他们自己的事情就越来越多。
问安后就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去做什么。
不过乌苏里也没怎么在意,欲求不满的男人撩拨不得,她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够。
过了很长一段清心寡欲的时间,雍亲王极其热衷跟侧福晋探讨书中内容。
饶是身体素质不错的乌苏里,都觉得最近有点吃不消。
心里暗暗怀疑某人是不是采阴补阳,要不然怎么出力气的人是他,累的倒是她。
好在过年大家都忙,康熙又已经将大部分事情交给胤禛,胤禛没多少功夫纵情恣意。
这一世胤祥未受到二废太子牵连被圈禁,胤禛又极为依仗这位弟弟,京中谁都知道十三贝勒是雍亲王最信任弟弟。
事多不压身,胤禛也乐得用人。
不仅分权给几个兄弟,也提拔几个大臣。
其中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康熙御前侍卫鄂尔泰,新上任的内务府员外郎。
这人二十岁中举,二十一岁丧父,家族就此没落。承袭佐领世职后,他入宫充任侍卫,在宫里默默无闻干了九年。
胤禛这一年常伴康熙左右,好几次注意到这个值守宫门仍手不释卷的侍卫。
好奇心驱使下,胤禛特地让苏培盛打听这人的家世。
鄂尔泰父亲鄂拜曾任国子监祭酒,为人耿直,从不攀附权贵。
一生共有六子,鄂尔泰为四子,长子三子读书不成,二子夭亡。
也因此鄂尔泰一出生就被父亲寄予厚望,在父亲严格教养下长大,自幼苦读年少成名。
遗憾的是,他刚中举不久,父亲去世。
一朝之间家族忽然失去顶梁柱,鄂尔泰只能入宫撑起家。
受鄂拜言传身教,鄂尔泰也长成了如父亲一样刚正不阿的人,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很容易被人打压。
鄂尔泰就一直在乾清宫看了九年的宫门。
或许是同道中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胤禛在鄂尔泰身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十分欣赏他。
于是派人去请这人,想跟他聊聊。
没想到的是鄂尔泰拒绝了。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鄂尔泰疯得不轻,一个小小侍卫居然敢得罪未来帝王雍亲王。
在康熙问起这件事时,谁也没想到胤禛不仅不气恼,反而大力赞赏鄂尔泰不慕权贵,必定能坚守法度。
康熙指派其为内务府员外郎,事后胤禛也没刻意关注他,也没提拔这人。
虽然是件小事,但康熙对胤禛这态度甚为满意。
正月十五于畅春园宴请蒙古王公。
康熙酒酣正盛,言及今年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以皇帝身份巡视蒙古。
这时胤禛上前道:“汗阿玛,前些日子吉林乌拉奉上的一只海东青幼鸟。儿臣听闻幼鸟会极为依赖巢穴气味,斗胆将汗阿玛赐与儿臣的旧衣置于海东青身侧。如今它们已记住汗阿玛气息……”
说着,有人抬着一米高的笼子上来。
几声细微稚嫩啼声透过白布传出。
康熙表情又惊又喜,疑惑看向胤禛,问:“海东青幼鸟?这是如何得来的?”
随着白布揭开,一只浑身雪白幼鸟从明黄衣物下探出脑袋,飞快扇动小翅膀在笼子里展翅飞了一会儿,随后窝着不动警惕观察着四周。
“回汗阿玛,他们本想送一对海东青与三只幼鸟,可无奈成年海东青坚决不肯进食,不得已只能将它们送回山林。”
“这只幼鸟起飞不慎伤了翅膀,就被留下来。”
海东青是满族最高图腾象征,省县获到海东青会献给朝廷。
可要是海东青死了,送上去就是自寻死路。
见到玉爪羽白的海东青,康熙顿时清醒,不禁走到笼子旁,满目喜爱望着白玉一团的海东青。
“难怪你莫名其妙跟朕讨要旧衣,原来是为了这!”
“汗阿玛,海东青不易驯服,幼鸟更是难以存活,儿臣也是怕汗阿玛空欢喜一场,所以才未告知。”
胤禛将带有幼鸟父母的羽翼荷包给康熙戴上,又殷勤送上海东青吃食。
康熙立刻夹着吃食送进笼子。
嗅到熟悉的味道,白团子小翅膀蠢蠢欲动,瞅准时机,闪电般的速度飞到康熙面前。
吃完还看着康熙啼叫两声,好像在说它还要吃。
康熙甚爱海东青,曾作诗赞美‘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
此刻亲自喂食的快乐,令康熙喜不自胜,忙不迭又喂了几块新鲜肉食。
脑中已经开始畅想,等海东青长大,神俊威武跟随自己打猎的情形。
其实康熙也有见过不少海东青,还有专门的鹰坊拳养,可他一眼就爱上这只白玉团长。
众人纷纷夸赞着海东青对康熙的亲赖,看着康熙能得如此浑白如玉的海东青也是一阵眼热,不过他们不敢围上来看。
弘暻他们这一年跟康熙相处得不错,拉着阿正就往康熙跟前凑。
弘晙十分羡慕看着停在架子上展翅欲飞的海东青,“皇玛法,您要给它海东青取名字吗?”
康熙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镊子,听了这话也起了心思,“朕见过海东青无数,论灵性这只小海东青当属第一。”
听到这,胤禛暗自腹诽,它的灵性自然不一般,它可是吃了农神的启智丹。
这天底下没有第二只。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
“便唤它凌霄。”
话音刚落,登时满堂喝彩。
康熙笑容满面,赏了胤禛不少好东西。
见状,胤禟急急忙忙站出来:
“汗阿玛,儿臣明日给凌霄打个小金牌,凌霄戴着金牌肯定更加威风!”
康熙好笑道:“朕还缺你这点金子?”
“汗阿玛是不缺,可这是儿臣对您的孝心啊!”胤禟嘿嘿一笑。
胤誐故意嚷嚷道:“九哥,你太狡猾!我也要送!”
康熙脸上笑意更浓,“朕可不要,朕的海东青只能戴朕打的金牌。”
胤禟和胤誐顿时委屈望着康熙,然后对视一眼纷纷哼的转过脑袋。
胤祺几人不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