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郭络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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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坐吧!”
三福晋做东又是嫂子,主动揽过话头让几人入坐。
“今日这出长生殿,据说是江浙来的南曲班子,唱杨贵妃的那个叫裴致。京中不少人都成了他的戏迷,这还是头一次在女子坊搭台。”
台上时不时传来几句叫好声,今日台下的男客比以往多了不少,估计都是冲这戏班子来的。
这时期的戏曲极富地区色彩,乌苏里却是有些听不懂台下人唱的什么,可看着似乎是个下人捧着果子向贵妃。
思及此,又与杨贵妃相关的典故便浮现脑海。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只为杨娘娘吃鲜荔枝……海南所产……”
九福晋也是个爱听戏的,跟着三福晋讨论了一下唱曲水平。
乌苏里扭头见几人听得认真,也渐渐沉下心来听,倒琢磨出几分不同的韵味。
“玉琳觉着这杨贵妃唱得如何?”
乌苏里诚实道:“我却是个不懂戏的,听不出什么名堂,不过看着杨贵妃扮相漂亮,唱的入情。”
“看来今日这戏班子没请错。”三福晋眉开眼笑的端起茶杯,小口抿了下,随即又道:“不过这戏过了贵妃醉酒这一出,后头的就不好看了,看了直叫人伤心。”
“这长生殿的确不能看多了,看多便觉人心无情。”九福晋叹道。
“不过是出戏罢了!九嫂怎的又触景感怀,难不成庆郡王又想纳红颜知己?”
十福晋也不是个爱看戏的,就图个热闹。
从蒙古来了京城,日子越发无聊。
“又嘴上没个把门!你一个弟妹还操心起兄长嫂嫂后院了,该打!”
三福晋佯装生气,不轻不重虚虚拍了拍十福晋膝盖。
十福晋浑不在意的一笑而过。
九福晋轻叹,“我们爷膝下一个男丁都没有,我倒不是介意他抬人,可就是那些人生出的都是格格。宜妃娘娘一直都盯着这事,我也没难耐给我们爷添个丁。
只盼有人早早给爷生个阿哥,我肩上的担子也能松快松快。”
乌苏里:“……”
“九嫂,好歹庆郡王还敬重你,我们家那个可是来都不来我屋里。”十福晋撇撇嘴,脸色浮现一丝恼意。
乌苏里看了三福晋,只见她劝道:“子嗣的事也急不来,九弟妹也该放宽心,让人好好调理调理身子,你们还年轻。”
“十弟妹这性子若是能软和一些,也不至于跟敦郡王闹得那么僵。”
“三嫂我就是这样的性子,难不成要我学后院那些格格去讨好他吗?”十福晋郁闷瘪嘴,猛地摇头,“我可做不来。”
乌苏里装作没听到,掩耳盗铃般喝着茶,眼神望着戏台。
“照你这样说,往后过日子就跟死对头一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这样过日子不是为难自己?”
十福晋被说的哑口无言。
自然不行的,她身后还有蒙古。
就算不顾自己的幸福,也不能不顾家人。
十七出结束,歇了一盏茶的功夫,十八出的夜怨即将开唱了。
“玉琳你说呢?”
三福晋又将这问题抛给乌苏里,九福晋和十福晋的眼神也落到乌苏里身上。
若放到以前,乌苏里或许会装傻混过去。
可如今不同了。
可她身份又与她们不同,她们是正室嫡妻,自己只是得宠侧室。
权衡一二后,乌苏里淡淡道:
“这自然是要看想过什么日子、能过什么日子。”
“若想要情,那便要看看这人值不值得与我们共度一生。”
“不要情,那便更好解决,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在家中一碗水端平即可。”
九福晋听了这话有些被绕糊涂了,“小四嫂这话我有些不懂了,情不情的有什么分别?女子既嫁了人,执掌中馈操持家务是分内之事。”
“这自然是不同的,若是要情,便是想着与夫君执子之手与之偕老,那就得付出情。可千金易得有情郎难求,这情之一字古来多少痴男怨女……”
乌苏里按下想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继续道:“我不敢说绝对,但大部分女子出阁时都想过夫君能忠贞不二对待自己。可是这世道纳妾是常事,若是想要情那就要设法笼住一个人的心。”
待说完,几人陷入缄默。
别扯什么一夫一妻制,乌苏里对阿正上位的期待只有两个,一个是国家立于不败之地,一个是重视女子。
跟这些古人扯什么人人平等,那就是在厕所提着灯笼(找死)。
乌苏里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她能借着系统把杂交水稻弄出来,都是顶破天的突破自我了。
再说忠贞不二,现代都有那么多婚内出轨、恋爱出轨,更遑论古代这些还是合法的。
你就算跟那些正妻说男人不该纳那么多妾室,恐怕是大多数正妻还会觉得你是疯了傻了,居然会这样说。
来这个时代这么多年,乌苏里早就不再对这个时代抱以什么小说滤镜。
苟住命,护住孩子家人就是乌苏里现在最大的心愿。
“那怎么拢住一个男人的心呢?”九福晋有些急切的问。
乌苏里深深叹气,缓缓摇头:“九福晋觉得一个男人的心能被什么拢住?”
贤惠?不一定。
美貌?色衰爱驰。
才能?如果是下属,才能可保青云路,可那是自己的女人。
这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容忍自己女人比自己强?
九福晋不太确定的回:“自然贤良大度、才貌无双。”
乌苏里:“若是有情,又如何能大度?若是说美貌,那这天底下的女子要多美才能得一人心?若是才情,古来多少有才情的女子都最后不得丈夫喜爱。”
十福晋眼眸黯淡几分,哼声道:“自古男子皆薄幸,难不成没了男人就不行了?”
乌苏里没忍住笑出声来,十分赞同附和:“十福晋说的有道理,就是这样的想法。”
三福晋黛眉轻蹙,“哪个女子嫁人后不都是为夫君绵延子嗣、操持家务的?不指望他们男人撑着门楣,还能指望谁?”
“只要家中爷们向着自己,那些妾室……”
一时说顺了嘴,三福晋还是不小心说出了那两个字,急忙跟乌苏里道:“我没看轻你的意思!”
乌苏里婉笑点头,“我明白三嫂的意思,三嫂说的是亲近人才会说的话。”
三福晋心绪复杂颌首,想到乌苏里的身份心中暗叹,“你明白就好,我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哪有皇家人不纳妾的,这天底下能不纳妾的男人能有几个?还不都是过日子!”
“三嫂说的是极!”九福晋闻言一笑。
十福晋嘟囔着:“我可跟他处不来!”
三福晋与九福晋皆是一脸无奈。
乌苏里却觉得十分好笑,十福晋这性子还跟个孩子一样要强,说不准日后走的是死对头成恩爱夫妻的路子。
思量片刻,乌苏里谨慎开口:“十福晋若是想缓和与敦郡王的关系,我有个法子或可一试。”
后史大多都推测这位蒙古十福晋跟胤誐关系会走向缓和,倒也可一试。
不料十福晋却满脸厌恶,连眼神都变得十分嫌弃。
“可别!让他跟郭络罗氏恩爱去吧!我可不稀罕他!”
气氛顿时一滞,十福晋回过神,有些懊恼的解释道:“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若放以前我还可能想着跟他缓和关系。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彻底对他没了什么念想。”
说着说着,十福晋似是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连管家权都给了郭络罗氏,这些年我吃了那贱人不少暗亏,我、我实在不想跟他们混在一起!”
乌苏里一怔,有些惊讶的望向三福晋,“竟然有这样的事?”
三福晋也有些懵,没听说有这样的事啊。
九福晋安抚了十福晋几句,沉着脸叹道:“那郭络罗氏的确有些不守规矩,跟八阿哥那个是如出一辙的善妒。”
“何止是不受规矩!”十福晋冷冷笑了笑,也不怕自己的难堪,竟然自爆丑闻:“我嫁给他一年才圆房,这几年连我院子都不怎么来,心里只惦念着郭络罗氏。
后院的除了她就一个王氏,她还是个本分。可惜生了三个,就只保住两个女儿。”
乌苏里眼眸微颤,心中大骇,竟然还有这样的糟污事。
敦郡王胆子可不小啊,宠妾灭妻都到这样的份上,他嫡妻可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郡王之女。
他怎么敢的啊,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给。
“呵!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她可被吓得不轻!现在想着来跟我认错,晚啦!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十福晋难掩得意痛快之色,连压低的声音都透着几分愉悦。
三福晋瞧了眼九福晋,九福晋无奈劝道:“十弟妹,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可还是不要提那事!小心隔墙有耳!”
十福晋满不在意道:“怕什么?连皇上都说郭络罗氏一家不会教女!我又没说错。”
“行了,都少说几句吧,别坏了心情。”
三福晋打了圆场,又叹了叹,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我就今日跟你们说一说,不说出来,我心里闷得慌。”
乌苏里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道:“十福晋能忍到今日,肯定也是个行事稳重的人。”
听了乌苏里这样的评价,十福晋快笑弯了腰,拉着九福晋说:“九嫂你听听,我也是稳重的人!”
九福晋嗔笑:“小四嫂这是不了解,跟你处久了就知道你本性了!火急火燎的炮仗,一点就炸!”
三福晋笑笑没说话,乌苏里也只跟着笑。
中场休息的梆声一响起,杨贵妃后头的灾越来越大了。
几人在马车前分了手,三福晋示意乌苏里等会儿。
待九郡王府的马车驶离,三福晋才低声道:“玉琳,我们王爷在得意阁特意给我们订了桌席面,这会也快用午膳了,我们一块去吧!”
“好。”
乌苏里眼眸微闪,温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