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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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了？”
弘晙有点犹豫，但还是老实道，“孙儿今早还以为没事儿，谁料阿玛跟阿正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怎么起了争纷，额娘心疼阿正，就……”
“可知是为了何事？”
这才一日，内阁就堆满了关于胤禛继位的意见奏折，乾清宫御案上也多了密折。
康熙隐隐觉得退位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这……”弘晙面露纠结，反而问康熙：“皇玛法，额娘当真要去那琼州？那可是流放之地。”
“自然是要去的，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水稻增产，天下能吃饱饭的人就越来越多。”
康熙深思熟虑过，让一皇子侧福晋出京虽骇人听闻，传出去肯定是一件天大的笑谈，但这一切都不如切切实实的好处重要。
不过在一切未成为现实前，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孙儿明白。”弘晙微微仰着头，心里闷闷的，“皇玛法，阿正想陪额娘一块出京，阿玛不允。”
其实他也有点想去，可他知道皇玛法是不会答应的，阿玛也不会。
康熙有一瞬卡壳，“你额娘她是同意了？”
弘晙摇摇头，又点点头，“皇玛法，额娘她不同意，可耐不住阿正求她。”
“胡闹！”
“阿玛也是这样说阿正，”弘晙连忙道，又朝康熙拱手，“皇玛法，阿正从小都没离开过额娘，额娘说这一出京便是两三年。别说阿正，孙儿也很是不舍。”
“朕又没说不许她回京，过年自然是要回的。”
弘晙大喜，“多谢皇玛法！孙儿回去就同额娘说。”
——
燕回院。
“爷~”
“您就别闷着生气了，瞧瞧您，一大早上就不高兴。”
胤禛冷着脸，似乎觉得不够威力不够，猛地拍案沉声道：“弘正真的是被你惯坏了！还敢做起爷的主意！”
乌苏里露出无奈的表情，说不过儿子就来跟她吐槽。
“可阿正不也说中了爷的心思？”乌苏里轻笑凑过去，打趣道：“还不都是随了爷。”
搭着胤禛肩膀，垂首亲了几口男人侧脸，“爷，你还不去处理公务吗？”
“不急。”胤禛神情淡淡，顺势揽过乌苏里，“玉儿可想好了？”
猜到胤禛要问这个，乌苏里一手袖中乾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路线图和计划书，一把塞给胤禛。
“呐，爷自己看，也帮我改改。”
胤禛皱眉，扫了一圈屋内，见无人才道：“让你注意，怎么又忘了？！”
“这不是没人吗？”乌苏里抿唇一笑，拽着他腰带憨笑，“爷又不是外人。”
头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轻叹，又听到男人满是凝重的语气。
“前日汗阿玛说的那些，我真怕是汗阿玛发现了什么……”胤禛说着，有些迟疑的轻声问：“玉儿，你说汗阿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汗阿玛真的梦到了……”
乌苏里沉吟片刻，“爷，若是皇上真的相信他所梦到的，可是皇上没证据啊？”
“即便皇上知晓什么，皇上只会希望我多做些利国利民的事。”
胤禛垂眸细细凝着乌苏里，“我担心汗阿玛会向你求长生之道。”
“这就更不用担心，”乌苏里故作轻松，拍拍胤禛胸膛，“只要爷顺利继位，稳固皇上长寿自然不受天道束缚。”
“继位之事如今我也不敢断言。”胤禛眉头耷拉，激动过后心中唯余不安恐惧，他无法确定自己真的能坐到那个位置。
汗阿玛若是如对待废太子他们一般对他，等待他的将会是永生的囚禁。
不，其他人继位，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哪一个皇帝能容得下曾经被定为继承人的皇子。
“除了爷，还能是谁？”乌苏里怜爱的摸摸了光月牙，“他们哪比得上爷的坚韧不拔？”
胤禛没忍住摇头，玉儿还是太天真。
低头看着满是依赖窝在自己怀中的人，手还在作怪，嘴角微扬。
圆嘟嘟的脸蛋看得人眼热，胤禛垂眸捧起脸，轻啄朱唇，呼吸骤然重了几分。
极近的距离下，清冷檀木香完完全全萦绕周遭，望着沉稳双眸下藏着温柔。
……
听到屋内的细微动静，苏培盛和诗瑶默契的走远。
没一会儿，高无庸满头大汗奔来，来不及喘口气，断断续续说：“宫、中来人，请主子爷、和和、侧福晋入宫！”
苏培盛双目呆滞几秒，也急出了一头大汗，瞧了眼比自己还要无措的诗瑶。
唉叹一声，隐晦的给了高无庸一个眼神。
后者急道：“这可怎么办？人正催着呢！苏公公……不如还是你去？”
苏培盛头皮发麻，立瞪了一眼高无庸，这种事就知道找他！
虽然他只是个太监，可也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怎么好催。
屋内。
“别亲了，有人来了……”
乌苏里面红耳赤的被人搂着，眼眸湿润，不断上升的热度愈发令人难耐。
“嗯。”
男人低沉的嗓音压着，言简意赅道。
乌苏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忙给人理好衣裳。
正在高无庸苏培盛纠结之际，胤禛已走出房门，淡淡凝向两人。
“何事？”
高无庸垂首打千儿，高声回：“主子爷！宫中来人，说是皇上急召主子爷和侧福晋入宫，人正在前门等着。”
“去驾马车！”
胤禛看了眼乌苏里打扮，有些素净，于是道：“玉儿先去换身鲜亮点的衣裳，发饰不必改。”
得知是要入宫，乌苏里赶紧回屋收拾。
胤禛低声同苏培盛吩咐道：“去将书房的木匣子带上。”
转头又对高无庸道：“去前门回话，爷过会儿便到前门。”
自个儿转身回屋揣上了乌苏里塞的东西，快步去查看乌苏里进度。
见乌苏里一脸焦急的让人把吉服找出来，嘴里还在催促诗瑶给她选些合适的头饰。
见状，胤禛不禁忍笑，“玉儿不必如此隆重，这身妆扮也很得体，又不是正式朝觐，无须梳旗头穿吉服。”
“套件品月色缎绣玉兰褂袍便可，时间紧凑可不能耽搁了。”
乌苏里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点头道：“那好吧，要是皇上怪罪，我就说是爷选的。”
胤禛漫不经心笑了笑，“好。玉儿快些，爷在外头等你。”
伺候的宫女听着两人的对话，眼底皆闪过一丝惊讶，脸色艳羡望着乌苏里，手下动作丝毫不敢耽搁。
诗瑶替乌苏里再次加固好发型，这才结束了。
再次入宫，乌苏里心里还是在打鼓，紧张的握紧胤禛的手。
见乌苏里如此紧忧，胤禛倒是放松下来，凑近耳畔低语：“别担心，汗阿玛肯定急着确定水稻一事。”
“哎呀！”乌苏里忽的懊恼喊了一声，双目急切望着胤禛，“爷，我忘记带计划书了！”
胤禛轻笑，指了指一侧，“爷带着上了。”
“啊啊啊……爷真的是太可靠了！”
乌苏里稍稍心定，眼眸发亮望着他，狠狠给他点赞。
“皇上有令，特允雍亲王坐车至乾清宫门！”
两人听到车外小太监略显尖扬的嗓音，聊天停止，纷纷侧耳细听。
禁卫看了眼腰牌，就直接放行。
入了宫，很快就到了乾清宫门口。
胤禛理了理衣襟，乌苏里也查看一番自己的着装。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马车，缓步相伴进入乾清宫。
苏培盛等人留在门口静等。
“儿臣拜见汗阿玛。”
“乌苏里氏拜见皇上。”
康熙端坐在御案前，淡淡瞥了眼两人，“起吧。”
“赐坐。”
旋即两人谢恩入坐。
殿内伺候之人皆被清走，只剩下康熙三人。
坐了好一会儿，康熙才批完手中的奏折。
“朕听弘晙说，今早你们吵架了？”
乌苏里霎时间觉得一股热气上涌，话都说不出。
胤禛冷肃着脸，一本正经的道：“汗阿玛，弘晙还小，不懂这些。儿臣与玉儿并未争吵，只是各执己见。”
“呵。”康熙被逗的发笑，“弘正想跟乌苏里氏一同出京，这事儿可是真的？”
“回汗阿玛，是真的。”胤禛道。
康熙扫了眼乌苏里氏，“那禛儿是不同意此事。”
胤禛叹了一声，“汗阿玛，儿臣如今才明白教孩子是多么难的事儿。阿正性子执拗，儿臣威逼利诱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儿臣别无他法了，只能求汗阿玛帮帮儿臣。”
听着胤禛诉说养儿的艰难，康熙却是笑了。
“这事朕可不帮你，都要当皇帝的人了，连个六岁小儿都管不住，朕还怎么放心把大清江山交给你？”
胤禛眼巴巴瞅着康熙，满脸为难纠结，“汗阿玛，儿臣是管不了这小子，他一开口就把儿臣想说的话全堵住了。”
“噢？”康熙饶有兴致问。
“汗阿玛您是不知道，这小子一大早上就跟儿臣说沿海海盗贼寇猖獗，说什么安抚为下下策，应当灭其首犯镇压之，又要杀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之人。
还得让朝廷办厂，开海禁设公司，给那些百姓一条活路。另外还要强力破除沿海一些旧俗，教化百姓。”
“汗阿玛您听听，儿臣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胤禛边说边不住叹气，求救似的望着康熙。
康熙陷入沉思，只问：“不是说那孩子想陪她额娘？”
“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胤禛过了好几秒才道：“儿臣看这孩子是心思野了，完全不在读书上，可又看着一股聪明劲儿，儿臣是教也不敢教，每回都被他绕进去，关键是那小子四书五经还样样都会。”
“儿臣是说也说不过他，训他呢，他又不怕。”
康熙生出几分好奇，“这样吧，等下午课结束，朕亲自问问他。”
“多谢汗阿玛！”
胤禛一脸如蒙恩赦，惹得康熙越发好奇，心中喃喃道，这孩子有这样难教？
“汗阿玛，这是您让儿臣写的策论，然后这些是玉儿关于水稻增产的一些想法。”
康熙见这，忘了要问的事情，忙垂头翻阅。
粗略看了一遍策论，康熙满意点头，将其放到一旁，简单赞了一句，“不错，禛儿鞭辟入里，也看出内里根本问题。”
随即快速扫了一遍乌苏里写的，心里对这些内容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握才仔细看起来。
看了许久，康熙缓缓看向乌苏里，“你提的要求朕都应了，若真的能培育出亩产超三石的良种，朕不仅赐爵，还将你全家提入正白旗。”
乌苏里略显局促，见康熙一脸狂热，但还是道：“皇上，此事只是妾纸上谈兵之思，具体如何还得等培育结果。”
这话稍稍让康熙冷静。
“朕曾在二十年时发现过一株早熟稻，如今在承德已经投入产出，比之一般水稻成熟更短。如今承德御田能种一季‘御田稻’，亩产能有两石左右，口感不输南方贡米。
朕打算在南方试验一二，此次你也带些‘御稻种’过去吧。”
“是。”乌苏里应下，又听康熙询问两系法、三系法。
乌苏里自然不会直接跟康熙聊基因，半真半假将这两年研究院杂交培育的事情说出。
康熙听完，很快问道：“这样说，用良种培育的稻种，产量并不高，反而参差不齐极为不稳定？”
“就目前的结果来说，确实是这样。”
“所以这两系法、三系法是要寻觅不同的稻种，来进行培育试验？”
乌苏里道：“皇上英明。”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胤禛忽然感慨道：“儿臣原以为要得良种，应当是选最好的种子培育才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康熙微微笑道：“良种留种一两年后，这产量就会低很多，还容易发病。朕命人培育时也曾发现，御稻米种了两年后产量口感皆不如以前。”
“培育稻种之事儿臣鲜少听闻，没想到汗阿玛竟连这些都通晓。儿臣看时却是云里雾里，困惑不解。”胤禛叹道。
“此事关乎民生，禛儿虽对农务颇为热衷，可缺少了理论学习。等春耕时，你陪朕一块巡阅御田。”
康熙表现得的很淡然，胤禛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平静的道是。
“想必这些你也准备了很长时间吧？”
康熙眸光如看透人心般，乌苏里不敢隐瞒。
“是的，妾在诚亲王组建研究院时，就有了这想法。”
下一刻，康熙的话好似利剑，又如诛心之言，一剑插在乌苏里心尖，又每分每秒凌迟。
“若是朕不传位于禛儿，你会拿出这些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