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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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太子的消息传入京后，满城大街连贩夫走卒都在议论废太子的事，底下的人对于谁做太子并不感兴趣。
只是废太子贪色敛财成了他们的谈资，大字不识的屠夫提到废太子喜好美男子时，都要跟自己客人鄙夷一二。
“呸！什么太子啊！居然还喜欢兔儿爷！身边太监都长得跟女人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人的……”
说话间，屠夫重重砍下一截骨头，胡子拉碴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深深的鄙夷。
“喜欢男人……哼，连我个卖猪肉的都不如。”
路上行人和看客听着屠夫口头飞沫的骂骂咧咧，都好奇的看着。
路过的苏安世忍了忍，还是没能忍得住。
“就算是废太子，人家也是天皇贵胄，是皇子！你一个卖肉的屠夫私下议论这些事，不怕被贵人听到了拉去砍头么？！”
说话被打断，屠夫冷哼一声将刀剁进案板，顺着声音望去，发现长袖褂衫的苏安世，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屠夫心中生出一分怯意，面上还是凶神恶煞的，咧嘴满是戏笑，“玩笑话罢了，怎么你也是兔儿爷？”
苏安世羞恼暗恨，被这话堵得面色涨红。
“什么玩笑话，你满嘴污言，口出狂言轻蔑皇子，这罪放到任何一人都是要砍头的大罪！”
众人嬉笑声一顿，瞬间被这话吓了个胆颤。
苏安世稳了稳心神，环视众人，朗声道：“平头百姓过好自己的就成，随意议论皇子可跟平日里说闲话不同，再怎么样那也是万岁爷的儿子。”
围看的人一时作鸟兽散，苏安世嫌恶瞥了眼满身横肉的屠夫，带着人围住他的肉摊。
“敢骂我是兔儿爷？”
苏安世早已不是当年跪在风雪里乞求路人施舍的孤儿，寒眸冷冷盯着屠夫，直至盯着他浑身肉颤。
“往后两只招子给我放亮点，看清自己的身份别吃了二两肉就多了不起了，说话说那么难听死后是要入拔舌地狱的！”
屠夫不敢反驳，讨好的笑笑道是。
苏安世瞧了眼这人，心中暗道可怜人必有可恨处，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非要满嘴喷粪？
燕回院。
“怎么来迟了？”
乌苏里不由问了一嘴，以为苏安世遇到什么事了。
苏安世没有隐瞒，一一道来。
乌苏里听了一怔，随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议论的人那么多，你难不成还要一个个的去理论？”
“姑奶奶，我就听不得那些人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说的忒难听了！好歹是姑爷的兄弟，怎么能让个粗鄙的屠夫拉踩？”
乌苏里又笑了，没有再说这事，“青医馆的生意如何？”
“今年生意好多了，那些夫人小姐也爱来找我们的大夫，不过上门的单子多了，女医师的人手有些不够。”
“趁着还没过年，再招一些人。”乌苏里想了想，又道：“等会你跑一趟女子坊，让花管事上西洋剧热闹热闹。”
“是。”
交了账册，苏安世便从离府。
乌苏里躺着藤椅上，望着远处的斜阳一点一点下坠。
阿正回来时见到的场景就是这样，院中无人，乌苏里躺在亭下的藤椅，入迷的望着天空。
面容没有忧愁，神情平静，安静的令他不想打扰，悄声靠近小亭。
乌苏里很快发现身上的影子，侧头望去，眉眼不自觉泛着温柔：“阿正回来啦！今天累不累？”
“不累。”
说不累是假的，自收到废太子的消息，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太子扶苏，几欲是彻夜难眠。
他也曾因扶苏的优柔寡断而失望，贬他去修筑长城。
可当看到史书上扶苏自刎而亡的结局，他每每想起都后悔万分，不该宠溺胡亥，不该让扶苏远离自己。
乌苏里望着他青黑疲倦的眼眸，心中既不忍又感叹他的努力，“阿正别太累着自己，万事徐徐图之。”
两母子没在一个话题，阿正微弯唇角，“阿正明白，额娘皇玛法还有两日就要回京了。”
“阿玛有写信回来吗？”
“写了，今日中午到了，你阿玛他们还得小半月才能回来。”
阿正眸光微闪，低声问：“阿玛有提到二叔吗？”
乌苏里叹道：“待皇上回京，就要将废太子一事祭告宗祠，不过毕竟是皇上的儿子，没有哪一个父母愿意听旁人指责自己的孩子，想必风向很快又要变了。”
“阿正，这事你自个儿心中清楚便可。”
“天子金口玉言，皇玛法都下圣旨了真的会变吗？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就是直郡王、八贝勒，还有阿玛……”
阿正眸光坚毅，半蹲将脑袋靠在乌苏里膝前。
乌苏里低笑，“阿正心智额娘不如也，阿正觉着将来谁人可坐？”
“儿子答案和额娘一样。”阿正目光灼灼望着乌苏里，语气笃定透着几分傲气。
“阿正怎么看出来的？”
乌苏里有些震惊，不过很快释然，毕竟曾是帝王，就算是一丝魂灵也是强中王者。
“想。”阿正神秘一笑，屈指点了点太阳穴，“其实皇玛法的想法非常简单，如今局面或许就是汗阿玛故意为之。”
乌苏里眼中渐渐生了一丝困惑，“是皇上自己一时气急才匆忙废太子……”
“额娘以为这么多年大伯跟二伯一直抗衡，仅仅是两方势力对战么？”
乌苏里默言，安静聆听着。
“……从一开始就是皇玛法自己促成的，如今太子看似败了，直郡王和八贝勒也绝不会最后的赢家。”
“额娘你信不信，很快直郡王就会落下，结局也不会比太子好多少。”
“……至于八贝勒，一个贤名远扬的人看似拥趸众多，实则与宗室大臣联系太单薄。他以为可以笼络那些人老狐狸，却不知那些老狐狸已然是帝王忌惮的棋子。”
说到兴致起时，他不拘小节撩袍盘腿坐下，腰背挺直，低声吐露自己的想法。
乌苏里听着眼神渐渐生出几分畏惧，听到最后人已经呆愣，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世界太可怕她要去种地。
种地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争皇位？
见乌苏里眼中流露出的惧意，阿正突生恼意，一时兴起忘了额娘这单纯的性子。
忙止住话语，关切道：“额娘？”
乌苏里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的儿子，不由感慨：“阿正不愧是天生的帝王。”
忽的看向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安下心来，见儿子盘腿坐在地上，赶忙起身催促他起来。
“快起来，坐地上小心着凉了。”
“没事，我不冷。额娘。”
阿正因乌苏里那句无心之言心情澎湃，墨黑眼眸亮得惊人，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语气像是撒娇般追问，“额娘，你觉着阿正比四哥更能坐王位，是吗？”
“嘘！这话怎么能随便说！”
你阿玛还只是个郡王嘞！
乌苏里眼神慌乱查探四周，生怕有人会听到。
阿正宽慰道：“额娘放心，我已让怀恩清走了所有人，他们现下都在后院，无人敢来前院。”
闻言乌苏里心中一松，神情还有些恍惚，“这就好，不过这样的话不许再随意提起，免得惹麻烦。”
“额娘先回答阿正！”
凛然眉眼满是认真与执着，眸子定定凝着乌苏里。
乌苏里有些无奈，淡声反问：“阿正，额娘是不是有些事没跟你提？”
“额娘知道你不止是阿正，还是帝王赢政。”
此话一出，阿正眸光少见外露出些许震愕，语气还带着丝丝激动，“额娘怎知？”
乌苏里温柔的摸了摸他脑袋，缓声道：“因为额娘也跟阿正一样，也还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