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战前定策
王翦俯首答道:“其中缘由,臣亦不得而知。”其实王将军还是约莫知道些的,昨晚上一宿没合眼,可是从黄员外嘴里捞了不少东西。大体上就是国库空虚,无力负担军事开支,皇上又不肯放权,担心“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始皇帝摆摆手:“罢了,过些时日,寡人自知。大将军还是好好说说当面之敌吧。”
“按照陛下所言,诸国七门齐出,各据一地,清军必然不能全力攻我。大秦所需应对之敌,不过是陕西、四川之驻军,至多不过加上甘肃之敌。”
王翦也从始皇帝处了解到了七国势力划分情况,周边山西、内札萨克蒙古、河南、湖北都有仙门洞开,当地的清军自身都难保,不可能过来支援。
重庆虽然和甘肃一样属于中间地带,接壤势力都可以去尝试占领,但是当地的绿营兵面临着夔东十三家的威胁,不可能抽得出兵力。
所以要占领陕西四川这两个划分给大秦的省份,外省之中只有甘肃有可能派兵助战。
王翦接着说道:“目前三省之地主要军力便是陕甘绿营、四川绿营和西安将军麾下的八旗兵。陕甘绿营约莫有十万人,四川约莫有三万人。这是臣剿灭了蓝田当地的屯卫,从屯卫守备处知晓的。”
“刚才臣也说了,南边尚有前明余部,去岁清军趁南明内讧,发三路大军欲求毕其功于一役。为达全功,清廷抽调了中央八旗和各地绿营精锐,陕西、甘肃的绿营兵被抽调了一小半,去年腊月,重庆事紧,驻守汉中的川陕总督李国英又带兵万余去解围。剩下的还需分出一部分防备青海蒙古边患,陕西这里的军力已经空虚至极。以目前来看,偌大的陕西,可战之兵,不会超过三万,还分守各处,省城西安的绿营兵力当不会超过一万。”
始皇帝听到此处,也放下心来:“竟然只有这么点人。看来是朕太过小心了。早知道只有区区数万人,朕遣一小将即可,又何须劳动大将军,真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了。罢了,既如此,中军后军便先缓行。请大将军多加准备,争取早日攻克西安。”
事关长生大计,始皇帝恨不得用上最后一分力气,要不是担心关东动荡,祖龙都想把全国抽空了。不曾想,敌军如此弱小。
王翦苦笑道:“陛下,别说攻城了,便是野战,想要打败西安城的敌军,也很不容易啊。”
始皇帝不悦道:“王卿,如今你也是十八岁的少年了,何必还要如之前般暮气深重?区区数千至多不过万余人也要如此忌惮吗?”
这老东西,打仗总是那么小心翼翼。每次出征前都夸大其词,拼了命的要好处才肯出力。
“陛下有所不知,”王翦解释道:“敌军虽少,然战力之强,实远非我军能比。比如蓝田的屯卫军,大都是些不通兵事的农夫,仅有二三十人是正经的绿营兵,而这其中大半要么尚未发力便死于我军突袭之中,要么见势不妙投降了事,但仅仅是剩余的寥寥数人,便杀伤我军二十余人。据微臣所知,这几个将官,要么年岁已长,要么身有暗疾,便被派来屯卫养老。若是遇上那正经的绿营兵甚至更加精锐的八旗兵,纵十倍于敌,实难言必胜。”
始皇帝也很疑惑:“王卿,你与我好好说道说道,清军如何有这般战力。”
“以臣观之,绿营兵的战意未必便有多高,训练也好不到哪里去。其所以能以一当十者,不过在于甲胄精良,武器犀利。”
王翦对于绿营兵训练水平是很瞧不上的。虽然绿营兵是全职募兵,按道理讲当比兼职的秦国农夫兵强不少,但实际上训练水平并不怎么样。
清政府比明政府也富裕不到哪去,发下来的一点银两也就勉强够用。
操练这种事,需要营养水平跟得上。钱不到位,哪来的营养?经常会操,士兵没练出来,身体就垮了。
所以虽然是募兵,但在王翦看来,这训练水平还真未必及得上农夫出身的普通秦军士卒。
“那清军守备所穿甲胄、使用的兵器皆是精铁打造,材质远胜我军的铜甲、铜戈。我军戈矛想要破开敌军防御很是艰难,弓箭亦无大用,便是强弩也需抵近发射方能穿透铁甲。而敌军的钢刀随便一挥便能砍断铜剑,铜制甲胄不过稍滞其势。”
王翦稍稍缓了下接着说道:“最可怕的是,敌军除了这些利器之外,还有各种火器,以火药爆燃喷出铅弹,杀伤甚巨。此次围歼屯卫,便有人持火器名三眼铳者,杀伤我军数人。士卒初见此物,心中畏惧,稍稍退却,这才给了敌将披甲的时间,致使多增伤亡。”
说到这,王翦再次强调:“听那被俘的敌将所言,三眼铳威力不过尔尔,若是身披重甲,便是三十步内也难以重伤。有那做工精良之鸟铳,百步内可破重甲。除了火铳,还有威力更甚的火炮。有炮名佛朗机者,可将铁球射至数百步远,挡着必死。西安城内的八旗兵不知是否有此炮。还有那红衣大炮,号称一炮糜烂数里,不过据说此炮极重,只是用来攻城守城,野战并不多见。西安府当是没有的。”
听到这里,始皇帝也不禁皱起眉头:“这火器威力真有如此之大吗?”
“纵然有所夸大,但想来应不会差太多。”王翦对火器一事十分上心,找人多方验证,给始皇帝汇报的已经是经过反复确认的了。
当地可是有不少无知乡民吹牛说大炮一响地动山摇,或者那书生宣称一炮糜烂数十里。真要有这威力,那守备又何必需要甲胄,绿营兵拿着威力还及不上强弩的三眼铳干什么。
“果然,仙人的考验不是那么好通过的。”听王翦这么一说,始皇帝本来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有些紧张了起来:“既如此,王卿可有破敌良策。”
“陛下,清军的优势在于兵甲犀利,便是不提火器,甲胄、弓箭、刀枪威力也远甚我军。若是如往常一般,摆开阵势对垒,请恕臣难以取胜。”
王翦对于两军武器装备上的差距也十分头疼,但还是想出了一些对策:“当然,我军亦有优势所在。一是人数众多,前军至少二十倍于西安之敌。二是敌明我暗,敌人不知我军的存在。”
仙门开启后,王翦第一时间封锁了周边,剿灭屯卫也是扎紧了口袋,就是有消息传出,也绝不会知晓秦军的虚实。报到西安府,清军多半会以为是民乱。
“这便是我军的机会所在。”王翦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仙门开处,于一山谷之间,颇为隐蔽。我军一跨过仙门便封锁消息,攻打屯卫也未打出旗帜,而是便衣突袭。敌军大概只会以为是奸民作乱所致。我来时已吩咐下去,攻打蓝田县城之时,故意不带旗帜金鼓,不披甲携弩,不整队列,松散而行,扮作流寇,降低敌人警惕心。而后放人往西安府报信,吸引敌军分批次前来。一来可以削弱敌军实力,二来也可以俘获一些上好器械,决战之时也好多几分底气。”
始皇帝大手一挥:“行军作战具体方略,王卿自拿主意即可。寡人只管保证粮草军需,静候大将军佳音。”
王翦应诺一声,却仍未请辞:“陛下,微臣还有一个请求,陛下应允之后,臣此战可添三分胜机。”
“王卿但言无妨。”听说能增加胜算,始皇帝自然很感兴趣。
“臣请旨,此战,无甲绿营兵首级如甲士,斩首披甲绿营兵一人即为簪袅,而得八旗兵一首级者,直升大夫。凡战死者,家人袭爵公士。所授良田,便定在西安。”
为了胜利,王翦准备给士卒们打满鸡血了。秦律,斩首甲士方能得一级爵,现在不管是不是披甲,只要是首级,都能得爵,而且还是授关中良田,这种吸引力,王翦不信战士们不发狂。
始皇帝略一沉吟:“斩旗兵一人者,改授不更,余者便依王卿所请。”
要是一个八旗兵人头换个大夫爵位,万一那帮人砍人头上瘾,真把西安城里的三千八旗兵包了个圆,那让始皇帝上哪安置这一下子多出来的几千个处级干部去?王翦只管军事,自然希望赏赐越高越好,始皇帝可是得通盘考虑的。
这样也不错,王老,不,应该是王小将军开始就没能指望祖龙完全答应下来,完全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始皇帝能这么痛快地答应大部分条件,已经出乎王翦意料之外了。
想想也对,长生嘛,这么要紧的事情。为了这份伟业,这头一仗可不得多投入些本钱。
达成了今天特地赶回来的目的,王翦便自觉告辞了,前方还等着他主持大局呢。到了大殿门口,对正在候着的李斯说道:“丞相,陛下唤你进去。”
战战兢兢的李斯连忙入殿觐见。刚刚还在与王翦相谈甚欢的祖龙脸上布满了阴翳,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吐出话来:“李斯,你干的大好事!”说罢,把手中的“史记”砸到了他的身上。
李斯诚惶诚恐地告罪,然后从地上捡起这奇怪的册子,速速翻阅起来,却是越看越心惊,头上汗珠滚落,后背更是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