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早上十点四十。
玄关处香氛缭绕，女人妆容精致，整个人保养极佳，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欢欢，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颜亦欢看着她后退半步藏行李箱的动作，在门口定住，问：“还是时间不定？”
苏乐生将头发别到耳后，温柔又饱含歉意地看着女儿，“对，画展那边突然出了问题，妈妈尽早回来，嗯？”
商量的语气，通知的行为。颜亦欢已经习惯了不计较，进门弯腰换鞋，后背被女人轻轻地拍打，“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弄了一身粉笔灰回来，对了，学校的霍老师打电话来了，你要提一提成绩了，入学校第八到上学期校四百，差距太大啦。”
颜亦欢：“知道。”
迈出门的苏乐生又回头对着女儿的后背提议，“你爸让你回学校上课，可去可不去，家教那边，妈妈已经帮你续交了费用，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嗯。”一口冰水入喉，颜亦欢的心情忽然有些差。
互不干涉彼此的工作是爸爸和妈妈结婚时的约定，他们遵守的很好，可在颜亦欢的教育上，态度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爸爸急得满嘴燎泡，认为女儿出大问题了，妈妈只是适当提醒，顺其自然。高一期末一场家庭会议结束后，夫妻两人的情感大量消耗，家里又将重新变成她一个人。
颜亦欢动作不小地将新校服扔在沙发上，而体察到女儿情绪的妈妈留下的只还是轻轻的关门声。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垃圾袋重新出现在江靳钺的桌斗挂钩处，只是这次由黑色不透明的袋子换成一个粉红色的透明袋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贴满红心的情书。
陈羽贺：“大姜，这里面不会有你写的吧，这么多。”
姜博文一声冷笑，“没有我写的，但有写给我的，我就不信了，他一封也不看。”
在与江靳钺做同桌的一个月里，这个上学期才转来的混血儿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打败这个学校里的第一名。
嘘——
扎起头发的颜亦欢，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一中校服，被认成学委团检查纪律的人，班级后方打闹的声音瞬间小了一大半。
直到她沉甸甸的书包和书桌碰撞发出声响。
课桌里紧握游戏机的手松开，姜博文长舒一口气气，说：“吓死我了，我以为老霍派人来查了呢。这人是谁？”
陈羽贺：“下午来过，新老同学，颜亦欢，学艺术的，气质很不错。”
姜博文看她坐在江靳钺身边，接着问：“成绩呢？”
陈羽贺：“上一次月考名次在我上面，我四十五，她四十四，学校名次大概四百五十左右，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的女校霸就是她。”
看着那黑色马尾后掩藏的雪白脖颈，姜博文的嘴角肆意咧开，一计上头。
两个书立拼到一起，像一座小山伫立在木桌板上。
因为早上来过，各科课代表就将试卷和检测题放到了颜亦欢的桌斗里，算上英语晚读的单词自测小条，一共20张，将作业分类夹好，对照抄好的课表，她打算先将明天有的科目完成。
做噩梦惊醒的江靳钺忽然抬起头，书立上的英语试答题纸落在在桌面上，红笔写的宣战书盖住他的作文部分，落款正是个“颜”字，他移动发麻的右脚，身子侧向自己的新同桌，“颜亦欢？”
【凌乱的头发和疑惑的表情，男人微怔，惺松的睡眼弥蒙还带着些不可抗拒的诱/惑，欲……】
“噗——”
上课前一分钟，颜亦欢看到爱心上“江”的字样，一个没忍住捡起了地上的信笺，却发现这哪是什么情书，这分明就是抄的言情小说，连男主的名字都没来得及换，甚至怀疑课桌中间相同样式的信封里面连载了一整部爱情小说。
低头笑出声后听到自己的名字的人，转头就像小偷被发现一样，牙齿收回去肌肉却来不及放松，尤其是看到江靳钺微红的面颊时，颜亦欢和手里的东西仿佛生动地表演了一个词语——【人赃并获】。
“额，额，额……你袋子里的东西掉出来了，我帮你放里面。”
江靳钺坐着做了个投球动作，“粉色巨著”被精准抛进室内垃圾桶，包括用红笔写的宣战书。
晚上的三节自习由各科老师轮班监督，每节的老师不同，学生可以去找老师解答问题，被上一个班级缠住问问题的老师往往在换班时会迟到一两分钟。
颜亦欢心里一丝丝的可惜被门外哒哒的鞋声驱散。
化学老师拿着一沓作业本进入班级，半身裙，浅蓝色开衫，金框眼镜，头发有些稀疏。她笑容可掬，看起来十分亲切，“月考题不讲，都是前几次周测的错题，今天没交作业的同学抓紧，明天我们连着上大课，写完作业的记得预习一下。”
接着雷达般扫视一遍全班，看到又趴下补觉的江靳钺和新来的颜亦欢，坐下的时候补充了一句，“不懂的题目上来问我。”
接收到眼神的颜亦欢回以微笑。
三十分钟后，讲台上，江靳钺的作业被当作答案放在左侧，老师温柔地讲解了月考中的几道陷阱题后，小声提醒颜亦欢，“你同桌学习好，但觉多，醒着的时候，你可以问问题，他讲的很清楚，睡着的时候，emmm……就让他睡就行了。”
学习强，成绩好的人在各科老师的眼里就是熊猫，一级保护对象，她初中也经常翘课去画室，班主任知道也不会叫家长。有时候，老师们的因材施教很大部分取决于分数，分数的高低也会影响他们对学生的态度。
颜亦欢站在讲台上，和以往的感受不一样，她将班级前方黑板想象成一面旌旗，老师是领航人，负责分布任务，教室里的同学在一条船上，手里的笔纸就是螺旋桨，他们一致步调就是为了在大海里遨游，班级后方留出四分之一的空间，左后方的一个读书角和地上放着的杠铃和脚绑沙袋还有毽子羽毛球和跳绳，就是马达，预防风暴的来临。
她好像有点喜欢这种集体的氛围了。所有人都在埋头读书，目标明确，共同进步。
晚上广场上的舞蹈最为热闹，两个方阵对列，音响同时响起不同的歌曲，周围健身器材上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
刚丢垃圾回来的靳绮雯边换鞋边问：“儿子，今天不上晚自习请假了吗？”
“没开请假条。”江靳钺隔着七楼阳台的玻璃，只能看到外面阿姨和奶奶荧光色的扇子挥舞不停，却听不到屋外的任何声音，转身接过妈妈递来的热牛奶，解释说：“有些头疼，和老师说了就回来了。”
靳绮雯先用手背试了试江靳钺额头的温度，又回去客厅翻药箱找感冒药，“有点热，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啊，晚上风大，吹感冒着凉就不好了。”
江靳钺望向客厅，“下次不会了，妈，能给我煮点汤圆吗？我看冰箱里还有半盒。”
少有的听到儿子生病撒娇，靳绮雯笑着询问：“饿了？那自己冲药剂，我去厨房给你煮？”
“好。”江靳钺趁机把药箱带回卧室，感冒颗粒全部进了盆栽，留下包装孤零零的在桌子上。
———
十年前
“你爸爸是教师，你妈妈是医生，你小子想当警察？好小子还是特警啊。”
男人看着校刊上被标红的作文题目《假如我是一个警察》，一把将儿子扛坐在肩头，“今年的生日礼物看上哪个模型了，直接说。”
男孩：“我想要一把枪。”
男人：“可以啊，爸爸可以送你模型，以后你真的成警察了就可以拿到真枪了。”
厨房传来阵阵响音，男人和男孩的肚子同时咕咕响起。
女人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来，把孩子抱下来，掐着小脸蛋，笑着说：“就你这小身板，先把肚子填饱，超过你爸爸再说吧。”
电视调到新闻台，s市的枪、杀案件告一段落，罪犯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