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锦瑟
银朱也顾不上困,跑到院门左顾右盼了一番,这才回到屋里,“小姐,似乎是大公子回来了。”
“哥哥?”陆惜迟饮茶的手一顿,“这么晚了,哥哥怎的才回来?走,出去看看。”
说罢,陆惜迟披上外衫,循着光亮去了前院。
刚入前院,正巧遇上即将离去的陆天骐,陆惜迟连忙开口叫住他,“哥哥。”
陆天骐闻声回头,也是诧异,“妹妹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怎还不休息?”
“这话该是我问哥哥的,”夜晚天凉,陆惜迟受不住打了个寒碜,“哥哥怎的这么晚了才回来?”
“快别提了,”陆天骐见她发抖,顺手将身上的披风递给陆惜迟,“孟将军让我今晚跟着大理寺巡逻兴都,本是一切无恙,可谁曾想去了城西时却遇到了打架斗殴之事。”
“城西多地痞,这也是难免的。”陆惜迟附和道。
陆天骐听她所言,沉吟片刻,凑近她神秘兮兮问了一句,“你猜那打架之人是谁?”
“谁?”
“是我们那好姑父!”陆天骐气愤讥讽。
“什么?”陆惜迟讶然,随后也是咬了牙,“他害姑姑成了那副样子,自己还有空出去跟人打架!”
“不止呢,他还是为了个妓子与人发生的争执,姑姑大伤未愈,他还出去寻欢作乐,怪不得被人羞辱。”
陆惜迟抓住了话头,眼睛一转,好奇道:“可他已经是侯爷了,还有谁能让他受辱?”
此话一出,陆天骐的声音更低了,“似乎是肃亲王幼子,听说他还从那畜生的头上跨了过去。”
“竟然这般?”陆惜迟咽了下口水,撇了撇嘴,“那姑父不得恨死他了。”
“可不是,”陆天骐眼梢一撩,故作叹息,“可人家是什么身份,那畜生又是什么身份,他哪敢与肃亲王对着干,就只能哑巴吃黄连呗。”
陆惜迟闻言莞尔,嘲讽道:“那也是他活该。”
“谁说不是呢。”陆天骐瞧了眼天色,适时打了个哈欠,“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好,哥哥慢走。”
陆惜迟站在原地,目送兄长离去。
待陆天骐的身影掩藏在夜色中再也不见,她才转身出了门。
人声潮潮,熙熙攘攘,街巷之中摊贩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茶馆中的清闲之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喝一口热茶,听他人聊着近日兴都的八卦闲谈,不亦说乎。
“哎,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晚上忠勇侯和肃亲王家的小儿子打起来了。”
“哎哟这可奇了,怎会打起来?”
“听说是二人争夺一青楼花魁,明明是忠勇侯先进的门,肃亲王家那位却破门将他从床上扔了出去。”
“嗬!这不仗势欺人吗!”
“那可不,忠勇侯估计恨死他了,到嘴的美人就这么飞了。”
闲谈之人唏嘘一片,揣测着季铭对楚存文的恨意,这声音传到了茶馆之外的马车上,吹得车帘都飘动了几分。
陆惜迟闭上眼睛静静养神,将耳畔之外的人声尽数忽略。
“小姐,来了。”
帘外的大长突然开口,陆惜迟缓缓睁开眼睛,撩开车帘看向前方。
就见一路之隔的地方有一衣着素雅的女子正焦急奔跑着,她左顾右盼,神色慌张,看上去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陆惜迟出声问:“是她吗?”
“是,”大长跳下车,已是蓄势待发之态,“长相与季夫人说得一般无二,应该是的。”
“嗯。”陆惜迟低低应了一声,放下车帘坐了回去,她表情淡然,看不出是何情绪,她道:“那就去吧。”
“是!”
锦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屋子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不远处的帷幔层层叠叠,叫人辨别不能是何境况。
“吱呀——”
门开了。
锦瑟抱着身体警惕看去,就见门外进来了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他相貌算不得出众,却也是眉目整齐,着实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大长见她坐了起来,笑着开了口,“娘子醒了。”
“你是谁!为何要绑我!”
她声音虽大得像并不惧怕一般,可抱紧身子的手还是不停发抖,大长了然,并不恼怒,只对着帷幔处弯身一拜,“小姐,可以问话了。”
锦瑟这才猛然看向前方,她听到衣摆煽动的声音,才惊觉这屋子里竟还有一人。
女子的声音若空谷幽兰,透过万千帷幔,细细传来,“敢问娘子可是季侯爷新纳的妾室?”
“我不是!”锦瑟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缩着身子到了角落。
大长见此,宽声安慰,“娘子莫怕,我们小姐是来帮你的。”
“帮我?你们怎么帮我!”锦瑟抱着头,神情几近疯癫,“他忠勇侯府家大业大,强抢民女,害我夫君重伤在家,我逃离几次都被抓了回去,好不容易这次没人发现,却又被你们绑了来!”
“娘子,”陆惜迟打断她,“你就算今日逃了,也走不远。”
“你说什么?”
陆惜迟出声,打破了她简单的幻想,“娘子方才也说了,季侯府家大业大,如果你逃了,那你的家人,你卧病在床的夫君又当如何?”
“那……那我带他们一起走!”锦瑟很是倔强。
陆惜迟却是轻笑一声,“那看来娘子家境很是殷实,能负担得起这一路的盘缠。”
锦瑟闻言,泪水再也掩藏不住,从眼眶中奔涌而出,“那我要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就此认命,成为那侯爷的玩物?”
“娘子何故这么说,若是娘子愿意,我可以帮你。”
一只手从帷幔内伸出,葱白如玉,指尖微微泛红,她手里端着一只细长刻画的瓷瓶,芙蓉花盛,似锦缤纷。
大长极有眼力见地接了过去,呈现于锦瑟面前。
就听帷幔后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新宠,还有些心气儿,季侯爷如今应正是怜惜你的时候,你只需委曲求全半月,将此物下到他的饭食当中,待半个月后,即可还你自由。”
“这……这是什么?”锦瑟打量着那看起来极为漂亮的瓷瓶,畏缩着不敢触碰。
陆惜迟知道她的顾虑,浅笑安慰,“放心,吃不死人。”
“二姐姐。”
陆惜迟今日闲来无事,躺在凉椅上优哉游哉晒太阳,恰好就被路过的陆颂时瞧见了。
她睁开眼睛,晃晃悠悠挥动着手中团扇,“四妹妹怎么从前院来了?”
她本是随意寒暄,谁曾想话音刚落,陆颂时却忸怩了起来,揪着裙子咬住了下唇,甚至面上都泛起了潮红。
陆惜迟顿时了然,知道她面子薄也不多问,笑着说了一句,“今儿天还真冷,四妹妹,我先回房了。”
“好。”陆颂时明显松了一口气,藏着手往落梅轩的方向去。
而陆惜迟在看到她藏在身后的白狐围脖时,眉心微动,表情难耐。
银朱有些反应迟钝,待陆颂时走远了才张望着问:“小姐在看什么?”
陆惜迟抬步向前走去,语气轻缓,带了几分欣喜,“无事,只觉得家中许是好事将近了。”
姑洗小跑着来迎她,轻声道:“小姐,叶夫人去了观荆阁。”
观荆阁,是陆冰出嫁之前的住处。
陆惜迟移目看她,手中的团扇转了又转,“如此,那我们也去看看姑姑。”
观荆阁。
陆惜迟在门口就听到了叶夫人的哭声,“我前两日跟着家夫去了汝阳老家祭祖,谁曾想一回来就听得冰妹妹遭遇如此祸事,那季铭当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殴打发妻,实在是令人发指!”
“素姐姐别恼,总归我如今归家了,那虎狼之地我是再也不愿回去了,还好斐儿争气,能护着我,要不然我真不知今后要怎么办。”陆冰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不过相较除夕当晚已是好了许多。
叶夫人听她这么说,也安慰几分,“那你伤好之后是要去官府告他还是准备和离?”
听到这里,陆惜迟推门而入,打断了她们的交谈,“姑姑,舅母。”
“阿迟来了。”叶夫人对她点头。
陆惜迟回以颔首,坐到床边问道:“姑姑身体怎么样了,可还有什么不适之处?”
“好多了,不过一些皮外伤,不碍事。”陆冰温柔施以微笑。
“姑姑这几日还是在府里歇息,郎中说您要多多静养,切不可再有大悲大喜之情绪。”
“好。”对于侄女的孝顺,陆冰很是宽心。
叶夫人接话道:“是啊,你可得好好将养着,年前我与你说喜欢你家的装饰问你要图纸来着,你到现在都不曾给我,等你好了可得第一个给我办这事。”
叶夫人与陆冰在闺阁之中是极好的旧友,二人交情匪浅,成亲多年也不曾断了联系。
陆冰吭吭笑了一声,吩咐丫鬟拿来书桌上的宣纸递给叶夫人,她语气多有得意,“我可没忘,早就给你备好了,你就寻工匠照着这个装,绝对漂亮。”
“那感情好,”叶夫人喜笑颜开,左瞧右看很是满意,“等我回去速速寻来工匠装扮好,等正月十六办个晚宴,你可得快些好,我的晚宴可不能少了你。”
“那是自然,我必当到访。”陆冰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