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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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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老旧,挂灯时不时发出接触不良的频闪。许获的脸隐在明暗交错中,应书蕴半晌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直到冷风吹得小腿发麻,应书蕴才回神,赶紧把人先引回屋里。

    许获视线扫了一圈,充满极繁主义的客厅布置,很温馨。

    他眼神回到眼前稍显呆滞的女人身上,开口解释:“预定的是我的朋友。”又掏出手机给李天锡打去电话,接通后简单解释几句后把手机递给应书蕴。

    应书蕴接过电话,走开两步,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手机。

    核对了一下信息后,又问:“您什么时候到呢?”

    “我不去了,”李天锡正和朋友在酒吧玩,音乐声交谈声额外嘈杂,不得不大声喊,“就许获一个人住。”

    “行。”应书蕴低声应好,把手机递回给依然站在进口的许获。

    许获接过电话,闲聊了几句。不知对方问了什么,他低声说了句“滚”,就挂了电话。

    曼哈顿地下酒吧里。

    陈梦珂举杯靠近,碰了碰李天锡手上的酒杯,短裙上的金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旖旎摇摆。

    “许获怎么了?”

    “没怎么去看极光了,刚到民宿,”李天锡一出口,又反应过来自己话多,赶紧强调,“别跟stella说哦。”

    陈梦珂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嗤笑道:“说什么?看极光的地方那么多,是冰岛,挪威,芬兰,”语气一顿,又凑到李天锡身前,眯起一对瑞凤眼调侃,“还是阿拉斯加啊?”

    见他表情郁闷,她得意地喝了口酒。

    “就你聪明。”李天锡不爽道。

    “放心,我嘴巴没那么大,也没那么闲。”想追许获的人那么多,她陈梦珂可不想蹚浑水,只想看戏,“不过干嘛去那苦寒之地,无聊。”

    李天锡不满,“我看不一定,他玩得挺好的。”

    “行行行,随你们便。”陈梦珂敷衍道,眼神往人群里乱飘。

    又指了指远处挤满人的卡座,他们正围着一个三层蛋糕点蜡烛,“马上要切蛋糕了。”

    说完也懒得看他,提着酒杯钻入躁动的人群,往那边走去。

    点开微信,李天锡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信息,已经过去几小时,揉了揉眼息屏揣入口袋。

    许获去取行李的空挡,应书蕴已经从恍惚中走出,理清了头绪。现下只觉得白天的自己荒唐可笑,像个拙劣的演员,心里又生出些闷。

    他推门进来,东西不多,一个白色的大行李箱,一个贴了易碎标志的黑色手提箱。

    应书蕴准备上前帮忙,许获摆手,"有点重的,我来吧。"

    两人在客厅转了一圈,应书蕴边走边解释:“这边是主屋,客厅也是大家的活动间,晚上可以出来和别的客人聊聊天,也可以在这看电影。”

    “楼上住人了?”

    “还没,快了,”应书蕴走到靠里的开放式厨房,指了指锅碗瓢盆,“你要想做饭的话,这里的东西随便用。”

    见没回应,她转身看过去,许获站在壁炉前,仔细看着小黑板上的菜单,“你们这提供早午餐?”

    “嗯,提前说一声,晚饭也可以。”

    “好吃吗?”

    应书蕴抿嘴点了点头,“应该还行。”至少夏怡他们都说好吃,要味道有味道,要卖相有卖相。

    “可以点菜单以外的吗”

    挑食,应书蕴腹诽,“你说说看。”

    “那我要一份班尼迪克蛋,黑咖啡。”

    “培根的?”

    “有烟熏三文鱼吗?”

    应书蕴打开一旁的冰箱,“有的。”

    “谢谢。”

    接到第一份订单,应书蕴脚步也轻快了些,她主动推起许获的大行李箱,带着他往小屋走。

    走廊的一侧是三扇彩色玻璃窗,另一侧是储物间和洗衣房。她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把箱子放在一角。

    “这边有三间房,下面两间小一些,楼上那间主卧带洗手间。我带你看一下,你选选。”

    二楼主卧宽敞大气,实木包边的窗户嵌了半面墙,从床头直到顶。远处的星空一览无余。许获看了眼,“就这吧。”

    应书蕴点头,正准备离开,却瞥见白色的床品上沾了些雪水化开的脏污。因太久没住人,她开窗透了透气,可能是风雪太大,一时冒了进来。

    见许获也看了过来,她忙道:“我给你换一下。”

    “行,你忙,我可以去洗个澡吗?今天出了点汗,身上也脏。”

    应书蕴本觉得尴尬,又想到是都是自己造成的,只好点头。等抱来新的床单,房间已没了人,行李箱打开整齐地放在角落。

    没一会,楼下传来了花洒声。

    冲完澡,许获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边擦头边往楼上走。

    绛色木门微开,挥洒半扇暖光,繁复的提花地毯上堆着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应书蕴低垂着眼,正用力把床单塞进边缝,一双手来回抚平着皱褶。

    床很大,她俯身整理的动作也不小。本就宽大的t恤滑向一边肩头,细细的项链在锁骨处打转,无端泄出几许春光。

    许获本欲上前帮忙,见状却阖了阖眼,往后又退了几步,回到了楼梯转角处。

    这里是光照死角,他靠在墙边,心跳撞击着胸腔。

    不知站了多久,应书蕴才抱着换下的床品走下来。两人迎头碰上,她停了脚步,“换好了,早点休息吧。”

    两人隔着高耸杂乱的床单,看不清对方表情。空气里漂浮清新的森林木调味,那是应书蕴挑选的沐浴露。

    “怎么了?还需要什么吗?”应书蕴疑惑。

    黑暗里,许获捏紧脖间的毛巾,怕对方发现自己泛红的耳尖,不自然道:“有水吗?”

    “房间桌子上有瓶装水,要是想喝热的得去厨房烧一下吧。” 这里的人不习惯喝热水,她没有特意准备。

    “行。”

    应书蕴继续往下走,又顿住转身,“要是有什么问题,去客厅找我,或者敲主屋一楼的房门。明天十一点吃饭可以吗?”

    这里靠近北极圈,天亮得晚,这个季节更是十点多才日出。

    “嗯,可以的。”

    许获看着她走远,不久传来门被带上的声音。

    天蒙蒙亮,许获窝在被子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他有点认床,在外面不管玩多晚都要回家睡觉,出去旅行总难以入睡,这一晚却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

    床头柜上摆放着无火香薰,藤条散发着薰衣草和甜罗勒的香气,让人心神安定。

    他坐了起来,撑着床头,往窗外望去。

    大片密林入眼,积雪挂在枝头,树枝交错的远处,太阳还没爬起来,只是金光泛起,渐有铺天盖地之势。

    洗漱完,许获换好衣服,下了楼。刚到走廊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厨房里,应书蕴一头长发随意挽在脑后,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咖啡机,萃取的咖啡液一点点往下方的壶里滴,她的脑袋也随之轻点,像啄木鸟。

    见许获过来,她道了声早,倒了杯咖啡放在桌上。

    “马上就好。”她回厨房摆了盘,端了过来,“你试试。”

    “你吃过了吗?”许获坐下。

    应书蕴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吃过了。”

    许获看了眼摆盘精致的菜肴,一刀切下,蛋黄缓缓流下,香味四溢,煮得恰到好处。

    “不错,好吃的。”

    应书蕴眼一弯,道:“那就好。”

    吃完饭,许获本想自己洗碗,应书蕴不让,说没有客人去餐厅吃饭要自己洗碗的道理。他只好作罢。

    “等会有空吗?”

    应书蕴擦盘子的手一停,探询地看过来。

    许获倚在厨房口的墙边,摸了摸鼻子,“不是说当向导吗?”

    应书蕴为难地摇摇头,“今天不行,有几个客人需要去接机。”

    “还有来这不租车的人?”许获皱眉。

    “说是有同伴会晚点开车过来汇合,他们想先过来收拾一下,”见对方面色不虞,她笑了笑,“你要不要去冰钓啊?或者去坐雪地摩托?”

    想到他喜欢滑雪,应该也喜欢这种刺激的运动吧。

    “行吧。我看看。”许获转身回房。其实网上也不缺攻略,他只是突然觉得一个人有点没意思。

    过了一会,应书蕴过来给了许获一串钥匙,就出了门。

    刚上路,小松打来电话,抱歉说今天没法赶过来。

    “我爸这几天过来了,本来说今天早上走,结果航班被取消了,只能明天飞了。”小松头疼道。

    应书蕴忙安抚,“没事,天气不好没办法,正好圣诞节,一家人一起过也很好啊。”

    电话突然被人抢过,优那嚎叫,“yun,好想跟你一起过圣诞啊。你不知道他爸多夸张,居然带了一袋米。说美国的米不好吃,还得是他们秋田产。”

    小松嘀咕:“难道不好吃吗?”

    应书蕴一听直乐,亚洲人还真是有着共同的乡愁,想不想家,胃最清楚。

    “行,你们好好吃。过两天再来吧。”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她再明白不过。

    优那撒娇:“那你一个人不孤单吗?不要紧吗?”

    想到那个跟自己抢碗洗的男生,应书蕴不自觉嘴角上扬,“应该还行。”

    这趟的客人也是一群大学生,两女一男。

    那位邮件联系的jessica,是亚洲面孔,但妆容打扮很西化,口音也很地道。

    应书蕴本就话少,也无意找共同话题,只是在那他们询问去哪玩时开口介绍。

    三人放好行李后,一直在客厅玩闹。直到三点,屋外传来引擎声,他们迎进同伴。一群人叽叽喳喳商量半天决定去泡温泉,这才一窝蜂上车离开。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应书蕴松了口气。

    她更高兴的是jessica走前定了晚餐,说是泡完温泉就回来。今天是平安夜,各家各户团圆的日子,餐厅大多歇业。他们怕在外面找不到吃的。

    应书蕴记得储物室里有棵圣诞树,还有往年剩下的装饰。她兴奋地跑过去,翻找出来。又放了张唱片,在欢快的节奏里,认真装扮起来。

    老应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很有仪式感。她小时候一直以为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压根没发现床头袜子里的礼物都是爸爸塞进去的。

    原来在幸福这个事情上,付出和接受同样让人开心。

    她无比严谨地做完一道又一道的菜,还在桌上铺了一张崭新的白色桌布。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成就感油然而生,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让品尝的人喜欢。

    只是这一等,竟等了好久。

    壁钟的金属钟摆传来整点的报时,应书蕴抬头看了好一会。她咬了咬嘴唇,踌躇良久,还是给jessica打去了电话。

    那头传来躁动的音乐。jessica显然喝多了,语调高亢,“merry christmas!”

    应书蕴耐住性子,回道:“merry christmas,”顿了一会,看着满桌饭菜,又问,"你们还回来吃饭吗?"

    “啊,不了不了,我们回来路上经过了一个bar,太嗨了。你还没做饭吧。”

    现在离约定时间都过了好久,怎么可能没做?“你……”应书蕴脸色一沉,本欲质问,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那你们玩得愉快。”

    挂了电话,她走到餐桌前,几个小时的放置下,烤鸡表面的油凝固结块,翠绿的羽衣甘蓝也耷拉着眉眼。

    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平常心应对,此刻却和这桌菜一样委屈气愤。

    她想到了那些温馨的团圆时刻,泛着柔光,被过去这趟列车带走,再难追上。

    深吸口气,应书蕴打开一旁的红酒,就着瓶子喝了三分之一。她疾走回厨房,扯出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返回桌边,敛眉又看了两眼,伸手拿起盘子。

    刚下车,许获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欢快音乐,玻璃窗闪着暖光,他也急欲走入这边温暖,脚下步子加快。

    拿出钥匙插入锁孔,推门却看到意外的光景。

    应书蕴眼眶湿湿的,脸颊泛红,长发杂乱地披散着,捏着盘子的手因为用力颤抖。

    许获赶紧上前,拿过她手中的餐盘。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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