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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他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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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地不大不小,这片土地上,在这一时期涵盖了许多历史事件。

    成地之中有一处叫做城父的地方。城父古称夷,又称城父寨。春秋为陈国夷邑,楚灭陈后,夷沦为楚地。

    许栀为何选择与芈犹在陈地行宫见面,是因为关于昌平君更大的隐患。

    李信率领二十万大军兴冲冲东下,与楚军战于城父,然而秦军被项燕打败。

    而在咸阳,嬴政对于频频反秦的颍川郡已十分不放心。

    方原作为颍川郡监察,自从上次叛乱,他就知道自己接手的是个烫手山芋。这次,他趁着李斯勘察水事,他将这一职上的实际要务转交给了廷尉处,他背靠李斯,也就不怕自己遭事。

    昌平君罢相之后被徙陈,陈又近韩地,昌平君反秦正是从此而开始。

    李贤也熟知这一点,与此同时,他得知嬴政从来没真正相信过张家。张良出使大梁,也有其中的考量。

    让李贤也感觉意外的是,她也和她父王一样,对张良又监视又保护。

    故而在咸阳的命令之上,李贤督查城父之地,防范未然昌平君,倒也与许栀不谋而合。

    车撵的行进速度不算快,恰好等着卢衡追上了他们。

    暗卫简短地告知她大梁的情况。

    许栀附耳道:“燕月和田光若再坏事,你下次不必留情。”

    提到燕月的名字,他眼光明显暗了下去,“诺。”

    许栀总觉得这车厢中的人太多了点。

    尤其是她与吕泽说完赴秦的事情后,吕泽的眼神就没往阿枝身上挪开过。

    许栀觉得自己和李贤真是两个很耀眼的电灯泡。

    “有前线战事传来,王贲已准备入城,张良在大梁用不上三个月就会回咸阳。”

    “那便甚好。”

    临别之前,许栀还是支开了窗。

    她还是表现着对他关心备至的举止。

    如果李贤不知道她要去楚国做什么,如果许栀不说在城父无论如何都要斩断昌平君与故韩的联系,那她的笑容就像是六年前一样纯净。

    夏日的微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她眉心间玄鸟朱色令他一时微怔,这一抹红,他好像上一世在哪里曾见过,他想要再看清楚一些,但刺痛的漩涡又一次拉扯住了他。

    “你在行宫诸事小心。尤其是昭阳。大巫在咸阳等你及笄,他们不敢如何。”

    许栀嗯了一声,她伸出手,趴在窗台上朝他笑了笑,“我们回秦之后,魏国当已在囊中。”

    “公主,”

    许栀正要关下车窗,李贤忽然喊住了她。

    李贤的眼中酝酿了一场属于他的汹涌。

    她为了秦国,可以付出这样多的代价,她为了张良不顾自身安危。

    ——如果到了生命垂危之际,她会记得他多一些还是张良多一些?

    他没有把放在嘴边的话问出来,他喉结滚动,咽下了,悄然间,也不知道藏多久。

    其实李贤很清楚,他不需要问。

    因为那个答案一定是张良,而不是他。

    但李贤知道,他的答案是她。

    他的身体已经快到达了一个极限。

    现在还能骑马已经是耗费了许多的气力,他本想着与她一同在陈,但没有办法维持正常,这才去了不远的城父。

    李贤恍然明白,楚巫想用那块红石拴住秦国。

    而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许栀在决定来楚之前,她与嬴政谈话的内容。

    有很多事情,她都在赌。

    赌李斯不想杀韩非,赌张良的忠诚,赌陈平的自私,赌墨柒的出世,也赌自己能理顺汉臣之心。

    有一个人,她不会猜赌。

    李贤是秦国的希望。

    重来一次,他绝不会放手秦毁灭。

    灵鹫山悬崖之上她这样想,当下,她依旧这样觉得。

    她父王知道她很多事,那次在咸阳街市上发生的事情,也大抵不会逃过嬴政的视线。

    许栀知道该怎么样打消嬴政对李贤的不满。

    许栀把李贤参与却不言表于朝的功绩,全部都告知给了嬴政。

    李贤知道未来,理解过去,也正经历过现在。

    “父王,他之智谋论断乃是当世唯一,若父王不用,便杀之。”

    嬴政轻而易举看穿她的想法,淡淡道:“你在保他。”

    她一惊,垂首。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跪在嬴政面前。

    他看着女儿,“你不曾在寡人面前堂皇地保过任何人。”

    “父王。他于女儿,譬如韩非先生之于父王。”

    楚国旧都陈郢·行宫

    许栀来到楚国,她才切身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钟鸣鼎食。

    原先曾在曾侯乙墓葬之中出土的文物,也以一比一的原型展现在她的面前,这些纹饰色彩热情强烈,飞扬流动,图面诡谲莫测。

    还不至宴上,就已经有了多道繁琐的礼仪。

    第一步是沃盥。

    两名楚服侍女抬了一盛清水的铸镶红铜纹盥缶,一名侍女半跪将铜制承盘放置于案。

    一名侍女将许栀的袖口地挽起,又一个绿衣侍女握住盥缶后面的跏帧k流轻轻从流口流出,极其轻柔地淋洒在她手背。

    不一会儿,又有侍女取了丝帛给她擦手,熏香,甚至要涂上甘露之物。

    第二步是饰容。

    侍女将铜提链鉴放置于上,鉴中的墨底如黑玉,里头注满清水,比不得现代的水银镜子,但比铜镜要清晰得多。

    想到这里,许栀又觉得怀清提炼的汞化合物除了修建皇陵之物,还有别的用处。

    “公主殿下天姿国色,秦妆楚容皆甚好。”

    “我未着楚服,当秦妆相合。”

    许栀未改妆容,只在发上留了一支凤鸟金簪。

    行宫露台之上多金石之声,编钟沉沉。

    看来楚王没有制衡老氏族的权力与能力,只能在这些出行用餐的宴会上进行一番为王为君的修饰,来彰显自己的国君地位。

    行宫汇集了大多数的楚国贵族,那些平时不愿意来的贵族也来了不少。

    那个站在前面儿的穿着身绛紫袍服的人就是昭阳。

    昭阳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大巫这次办的事情还挺漂亮。

    “为何不见上将军?”昭阳道。

    “令尹您忘了,上将军正在营中操练楚军,事务繁忙,前日将军已呈书。”

    昭阳噢了一声,把手放在腹前,捋了下自己的长须,沉声道:

    “他之前就一直不同意联盟,项燕不来最好。现在还不到嬴荷华正式嫁到楚国,但也是现今的秦王与楚国的第一次与盟,当要谨慎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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