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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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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也惊讶于这种自爆身份的行为。

    秦国公主尚在韩国。秦王怎么敢有异动?

    对于张平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相当炸裂的消息。

    张平忽然有些相信是李斯在表示他的诚心。难不成韩非使秦有了成效,将他的同门师弟成功策反

    李贤也相当配合地躬身退到了许栀的身后,惊讶地表示自己之前不知道她是公主这回事。

    许栀被客气地置于上座,被“邀请”到阁楼。

    张垣以为父亲会将嬴荷华扭送至王宫交给韩王,没想到居然就这样住进了张家的地界,这显然不符合张垣的预期。

    难道是父亲害怕秦王的淫威,不敢对这秦女动手?

    张垣按压了腰际的剑柄,阴沉沉地盯紧了嬴荷华的背影。

    期间许栀很明显地感觉韩女给她上药时,加大了手劲儿。许栀疼得龇牙咧嘴,可她这个人就是太容易共情,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个侵略分子,她一声不吭地忍受了肩窝的剧痛。

    几日来,她的伤养好了不少。

    许栀无法精确具体时间,她沉没在浴桶中,河图玉板许是受了水,在关键时刻像个电子表一样显现了一个数字,距离史书上韩亡的倒计时为:48小时。

    桃夭与她仍旧待在一起,她们此刻置换了身份。

    她变成了“俘虏”。

    许栀欣然接受了这种赤裸裸的监视。她肩膀伤了,腿脚倒还利索,作为秦国公主最好的一点是她根本不需要恪守太多繁文缛节,免得他们还说自己装。

    而桃夭明面上与许栀同在一个院子,实则也是张平不让她随意离开新郑的命令。

    许栀无聊地在房中开始用布帛打各种绳结。这是她在户外考察时学会的一项技能,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公主是在做女红?”桃夭的语气充满了疑惑,这孩子似乎从来没有恐惧害怕的时候,这是她没有当人质的概念还是当真心有城府至此?

    “啊······对。”许栀晃了晃手中的一个双鱼结,再又在外绕了很多圈,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是个娇软可爱的小孩子模样,“我要送给阿贤哥哥,你说他会喜欢么?”

    桃夭看着她笑得纯净,似乎从没怀疑李斯将t身份暴露完全有可能涉嫌通敌,被秦王贬谪之后召回,不能不说正常人会担忧这样君王是否值得信任。

    她被嬴荷华扯着袖子,又被放了个丁香花模样的绳结到自己手上,她听嬴荷华道:“我知道你不会像他们那样杀掉我,桃夭,如果我不是秦国公主,你没有那么讨厌我的对吗?”

    桃夭一双秋水剪瞳中沉默了几秒。

    “等韩国的事情结束了,你会继续留在新郑吗?”许栀问。

    桃夭抬眸看了看屋檐外,她腹部的伤口忽然发痒起来,连同她的心跳声与视线都变得朦胧,她想起了当日救了她的那个叫荆轲的游侠。

    她很向往他那样的自由自在,连同灵魂也是散漫的。

    曾经与她同样向往自由和平的人,如今习惯了秦王宫的拘束与规矩。

    郑璃向往自由,是因为她不曾感受过安定。

    因为时刻紧张荷华的消息,郑璃头一次从早到晚地参与了嬴政的一天。

    这是个像车轴转的君王,他的十二个时辰里,几乎十个时辰都用于了处理帝国大小的事物,剩下的两个时辰是他可怜的休息时间。因为是君王,他不能表现出过于紧张与担忧。这剩余的两个时辰中的一个时辰用于查看荷华的消息,另一个时辰则是入榻前在此关头担心有没有人会藏在宫里给他一刀。

    嬴政从来不怕死,可他身上背负着秦国的夙愿。而他一死,他的阿璃会再次被楚国欺负不知道又会把她送到哪一个国家去,他的女儿就真的成为了没爹的孩子,成了从前落魄的自己。故而那把特别长的太阿剑不会离开他超过一米。

    宫人以为这是个破天荒的夜晚,嬴政居然把郑夫人留在了寝宫,所以她们连更衣的步骤也省了。

    郑璃看了眼他的剑,动也没动,既不自己宽衣当然也没上前去给他宽衣,“王上休息吧,妾去殿外。”

    郑璃的手腕被捏紧了,“同寡人说会儿话罢。”

    这天夜里,郑璃与嬴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荷华有了下落。

    韩国

    夜半,窗口的月色倾泻到床前。

    一道黑影聚拢。

    “啊!”

    许栀差点被吓死了。

    李贤提着灯,他的轮廓被黑夜笼罩,眼睛倒悬火星,给他添上了一些人间气,不至于像个从地狱里出来的孤魂野鬼。

    两人相对无话,但很快达成一致。

    她灵活地使用了她的现代技能——攀爬技术,再麻利地扯了两条床幔上布帛,打了个布莱克氏绳结。

    许栀推开阁楼对外的小窗,凉飕飕的风忽然吹到了她的脸上,她拉紧绳索,再又扔给李贤一条。

    李贤的脸被烛火照得明灭不清,许栀不能捕捉到他神色的信息。

    他不解地看她熟练地将大腿与腰际都系好,“你还会这个?”

    她笑着说了句:“户外考古必备。”

    “你是想离开,这番贸然,恐怕有人已等你有此行动。”

    晚风将许栀的头发吹散,她眼中如月色清冷,“如果我死在韩国,秦军便更加师出有名。”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许栀滑下去的时候,她喊了声他的名字。

    “李贤。”

    她在他的眼前松开了布帛,快速地下落。

    许栀忽然读懂了他的张皇与不确定。

    她知道底下会有人等着她。

    但她更加确信了李贤来以“救”自己的表面动作来到阁楼是什么意思。

    ——灭韩,李贤,他彷徨了。

    “大秦的路是正确的。”

    许栀坚信这一点,并要一直执行下去。

    因为她读过之后的灿烂。

    许栀所相信的东西,韩非也坚信,但这样的两股热流带给他的是无尽的折磨。

    如果他不是韩国的韩非,那该有多好?

    但他偏偏是韩非,偏偏是他出生于韩才能萃取申不害术法的精要,才可以采撷商鞅与慎到的要点,总览成一个属于他们的法家思想。

    韩非在自己的棋局上下了一颗黑子。他仰观夜空,发现岁星、荧惑、填星占于街南,毕主之。

    他痛苦地吐出一口鲜血。

    夜色之中,星宿满天。

    沉寂了很久的新郑,风肃杀了许多。尚在城中百姓一改往日的作息,纷纷以墨绿的葛巾做带。

    很快,埋伏在城区的韩兵与张良出现了。

    许栀在被带入韩王宫的时候看见了不少往城外运输的连弩车。

    这些连弩的“机括”用铜做成,大约重一百五十斤。辘轳收引弓弦。车箱周长为三围半,左右两边装有“钩距”,“钩距”三寸见方,车轮厚一尺二寸,钩距臂宽一尺四寸,厚七寸,长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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