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尸有不朽、道人遗蜕
呼——
听着几人异口同声之语。
鹧鸪哨最后一丝忧虑终于落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紧皱着仿佛刀刻的眉头,随之舒展开。
灰暗深重的眸子里。
也明显多出了一抹光泽。
只凭这一道术。
这趟瓶山之行就不算白来。
他搬山一脉千年前,倒是也有传承。
可惜早已经在迁徙途中遗失。
这也导致这么多年下来,多少族人试图练气而不成。
更何况,还取了一枚道家金丹。
这等机遇,对他而言,比什么金山大藏价值都高。
也就是他性格如此。
换个人,估计这会嘴巴早就咧到耳后根去了。
要知道学武尚且不易。
根骨、门阀、钱财、名师,一路上难关重重。
而何况道法修行。
有道行的真人,从来都是避世修行,踪迹难寻,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然,为何他这么多年走了多少山川湖泽。
也从不曾见到一位?
有了这门道法。
往后,他族中后人,便可以自小修行。
不说彻底破除。
能延缓诅咒爆发也是好的。
如此种种。
在他脑海里不断闪过。
鹧鸪哨毕竟是老江湖了,还勉强能维持的住。
但花灵和老洋人年少,脸上的激动已经完全掩饰不住。
思绪纷飞。
满心雀跃和憧憬。
花灵忽然仰起小脸,朝鹧鸪哨好奇的问道。
“师兄,这筑基功,是出自哪家道门啊。”
“哪一家?”
鹧鸪哨神色一怔。
这问题,还真是把他给问住了。
从幻境挣脱出来后,他只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
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今细细思索了下,还是面露难色。
“陈兄可知道?”
回头看向陈玉楼,鹧鸪哨请教道。
一行人里。
也只有他跨过了炼气关。
当年又跟着那位老道进山修行。
无论眼力还是境界,比起他们都要高出太多。
见他问起,花灵、老洋人和红姑娘目光也都是齐齐落在陈玉楼身上。
“暂时我也不敢确定。”
“不过……”
面对那一道道目光。
陈玉楼只是摇头一笑。
他是最早一个从幻境中挣脱醒来,将那门道法反复梳理了好几遍。
不敢说完全吃透。
但还是有几分见解的。
当即简单分析了下。
玄者,自然之始祖,万殊之大宗。
道者,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玄道玄道,其实就是大道、玄一之道。
而食气好理解,即为吐纳导引,吞吐天地灵气之意。
淮南子中就有记载。
食谷者知慧而夭,食肉者勇敢而悍,食气者神明而寿。
单单这练气一途,古往今来,就有无数法门。
想来此法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筑基,更是道家特有,入门之后第一境,便称之为筑基,又称百日筑基。
陈玉楼声音不紧不慢。
一番分析,却是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听得几人不时点头。
“所以,想要弄清楚它究竟来自哪个道门,其实最简单的法子。”
“开棺一看便可。”
陈玉楼指了指那具大棺。
金丝楠木,描金嵌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够用得起的物件。
而看棺木样式。
应该是秦汉时期的东西。
“是了。”
“开棺定论!”
几个人还沉浸在他的分析当中。
突然听他话音一转。
先是一怔,随后四目相对,都是忍不住一阵赧笑。
身为倒斗中人。
开棺摸金那都是吃饭的本事。
如今站在棺前,竟然连这都差点忘了。
“那还等什么,掌柜的,我来。”
红姑娘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挽了挽袖子,当即就要破棺。
不过陈玉楼却是挑眉一笑,“你一個人就别想了。”
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意。
红姑娘下意识举起风灯走近,仔细看了眼。
这才发现,棺盖四周密密麻麻,往里楔入了少说十几枚铜钉,棺沿缝隙之下,又用蜜蜡涂抹了厚厚一层。
整具棺椁被封得密不透风,泼水不透。
确实不是她一人能够掀开。
必须借助于探阴爪。
一枚一枚拔掉那些棺材钉,再破开石蜡层,方能开棺。
不过。
越是如此。
一行人心中便越是激动难掩。
从丹炉那边一路过来,大大小小棺材少说数百具。
镶金嵌玉的也不在少数。
但像眼前这口的却是绝无仅有。
如此郑重其事,其中所葬之人来头可想而知。
刷刷刷——
不多时。
丹井上的挂山梯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晃荡声。
将前后两座道宫搜刮一空的卸岭群盗,终于抵达此处。
刚一落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棺椁。
一帮人几乎要疯了。
火光映照出一张张激动不已的脸。
“老天爷。”
“他娘的,我怕不是在做梦。”
“发财了,有这一口棺材山,都能抵的上常胜山数年的忙碌了。”
一帮人瞪大眼睛,满脸狂喜,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无比。
虽然也盗过不少大墓。
但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都说唐横财,汉不愁,宋辽墓里能流油。
但眼前这一口丹井,就是寻常王陵大墓都比不上。
“一帮没出息的玩意。”
“嚷个屁,没听掌柜的吩咐,先做事。”
忽然间,一道笑骂声传来。
赫然是花玛拐,打断盗众的白日梦,招呼他们干活。
不过。
他看似绷着脸,眼神里的光彩却是将他心思暴露无遗。
作为常胜山的钱袋子。
尤其是这半年。
陈玉楼安心当了个甩手掌柜,山上的事全都交给他搭理。
花玛拐才知道,那个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一天天忙的焦头烂额。
如今,盗了这么一座大墓,他身上的担子都一下轻了不少。
乐呵呵的招呼着盗众,穿过棺山,一路来到那口漆棺外。
都不用提醒。
一帮人纷纷取出探阴爪。
这东西原是摸金派的东西,不过被陈玉楼加以改进过后,如今成了卸岭倒斗的利器之一。
既能拆除棺材钉,又能用来撬开棺盖。
可谓一物多用。
他这趟带来的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人。
一个个做事极为利索。
没几分钟的功夫,那些长钉便被尽数拔出,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哒哒的动静。
顾不上歇息,群盗又合力去撬棺盖。
棺沿下那早已经石化的蜡层。
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如石屑般朝四周散去,崩的满地都是。
轰!
终于。
一道沉闷的巨响声中。
沉重的棺盖被一下掀开。
一帮人经验老道,棺开的那一刻,无比默契的往后退去。
直到棺材中毒气散尽。
这才提着风灯往前凑去。
陈玉楼也是如此,抬眸往里扫去。
只是……
下一刻。
他瞳孔便忍不住微微一缩。
楠木大棺深处,静静躺着一具道人古尸。
只见他身穿灰袍,须发皆白,一头长发用木钗简单束起了个道髻,皮肤干枯如老树,怀抱一柄青铜古剑。
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
双目紧闭,栩栩如生。
仿佛只是沉沉睡去了一样。
看到古尸的一刹那。
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词。
“道门遗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