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父子相认
呼延庆见状，看了看周也，转头问：“将军，可否借两坛好酒？”
仇十二示意应允，士兵立刻搬来两坛女儿红。
呼延庆提着酒，挨着周也缓缓坐下。
“来一坛！”
周也苦笑着，对碰后狂饮，一口气竟整整喝完一坛！
尔后，周也晃晃悠悠站起身，突然疯了一样！将酒坛愤怒摔个粉碎！
“啊！啊……”
周也跪在地上仰天痛哭！拳头拼命捶砸地面！
明明自己最想见家人，如今家人相见，却不如不见！
明明从小辨善恶懂是非！明明家国天下！
明明最恨蛮夷！明明一心剿灭蛮夷！
如今自己竟然就是蛮夷！
那么多年以来，自己剿灭的——竟然是自己的家……
呼延庆见儿子如此痛苦，一把抱过来，老泪纵横！
“和卓，你能……喊我一声父王吗？”呼延庆握紧周也肩膀，满眼期待。
周也悲痛万分！
“父王”——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口……
呼延庆见状，缓缓起身，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一把抽出士兵的刀，对着周也大喝道：
“呼延和卓！我族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不是举兵要杀我吗？来啊！来和父王一决生死，今日就痛痛快快做个了断！”火光映出苍老脸上的道道泪痕！
周也闻声抬头，像是觉醒血脉，他缓缓捡起地上的刀，颤抖地举起。
“啪！”周也的刀被打翻在地！
“你连刀都拿不稳吗！”呼延庆大声喝道！
周也这次擦擦泪，听话地重新捡起刀，仿佛初学一般，双手紧紧握住！
“啊！”呼延庆边喊边跑了过来，周也横刀一挡！却被强烈的攻势震翻在地！
“站起来！”呼延庆大斥！
周也咬咬牙，再次握紧刀柄，用尽全身力量攻去！
“这才是我呼延氏子孙！”呼延庆大吼上前！
两刀交会之时，呼延庆却突然收手，周也的刀瞬间径直刺入心脏！
仇十二惊地立即起身制止，却已然来不及！
周也震惊地松了手，呼延庆笑着，却大口呕吐鲜血，顺势“砰”一声重重倒下！
“父王！”周也哭着跑上前，却没能拉住呼延庆的手！
呼延庆双目缓缓闭合，只有周也的哭声，久久回荡在空寂的山谷。
许久，许久……
“父王！父王……”周也肝肠寸断！
“孩儿知道……您这是不愿让我为难……呼延氏族见敌必斩！否则将永不入族谱，列祖列宗地下亦会魂魄不宁……您一力排除万难！只为开创一方天地，让这世间……有我容身之处……”
“不！”周也痛彻心扉，生生呕出一大口鲜血！
哭声哀恸，纵使鬼神！亦闻之欲碎……
仇十二忽然想到什么，她左手召唤符纸，双手结界，却如何不见呼延庆魂灵！
那么凡人肉身死后，魂灵去往何处了？
只有不愿轮回的才能留存于世间吗？
仇十二吩咐士兵，将其厚葬于此。
“此地叫什么？”仇十二替周也大声问士兵。
“回将军！此地名为葵花林。”
仇十二震惊：小葵！若你灵魂有知，此时该与父王相见了吧……
几日后，众人均被通知返回漠北，朝廷封赏官再次笑逐颜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仇十二剿灭蛮夷首领呼延庆，朕心甚慰！特赐护国将军一职！易昭元扫平残余党羽，赐护军将军！周也乃蛮夷呼延庆之子，交由仇十二处理。郑丰私自带兵，但念其诛杀蛮夷有功，功过相抵，罚奉一年。望仇十二以后严加管教！钦此！”
“回圣上！”仇十二并未谢恩，抱拳道：“烦请公公转告圣上，此战周也功劳最大，微臣不敢居功。”
众人屏息凝气，黄元帅给仇十二使了个颜色，示意别再说下去。
封赏官眉头一紧，余光扫了仇十二和周也一眼，又看向黄元帅。
“仇十二，你要知道，孰功孰过，圣上英明神武，自有决断！”说罢向南方抱了抱拳，转身继续道：“难不成，你要替圣上做主吗？”
“不敢！”黄元帅急忙拉住仇十二：“劣徒只是感沐皇恩浩荡，自觉有愧。”
说罢又塞过去厚厚的银票。
大军又是连续庆功三日！
周也每日都喝的烂醉如泥！
呕吐完昏倒，醒了继续喝，喝完继续吐……
仇十二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学着小葵照顾自己的样子，替她哥哥擦嘴，漱口，洗脸……
听闻破城后，忽和邪和撒尔哈抛妻弃子，不知所踪，仇十二命人暗中追查。
“十二。”黄元帅掀帘而入，见仇十二正在看书。
“师祖。”仇十二急忙起身搀扶。
“你打算如何处置周也？”
“封为护军将军，镇守喀喇。”
黄元帅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可知，为何圣上把他交于你处置？”
仇十二闻言思索，心领神会：“为了试探我？”
“此番周也父子相认，摆明是蛮夷首领之子。你对此事的态度，就是将来圣上对你的处置。”
黄元帅走后，仇十二的帐篷亮了整整一夜。
天刚蒙蒙亮，帐篷内一士兵被召唤，他拿出仇十二的决定，大声宣读，告示三军：
“今日摆酒设宴，本将军封周也为护军将军，明日启程，镇守喀喇！”
待众人散去，周也却独自上山，仇十二跟随来到山顶。
二人以前就是在这里同饮，恍如昨日。
“记得吗？”周也大醉。
“苟富贵，勿相忘！”仇十二回答。
“哈哈……”周也迷迷糊糊躺在草地上，就像以前一样。
只是此时已遍地枯黄。
秋风萧瑟，仇十二将外套脱下，轻轻盖在他身上。
“好啊！好……如今我们都富贵了！富贵……”周也哼笑一声，不屑道。
“可是，十二……我没有家了！”说罢突然痛哭，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仇十二将衣服重新盖好，伸手去擦周也眼泪。
“小妹，呼延文姬……”周也喃喃自语。
…………
次日清晨，周也率军前往喀喇，仇十二则返回上阳城。
临行前，仇十二将一个小青瓶塞周也手里：“醒酒丹，以后别再喝的酩酊大醉了！”
周也看了眼黄元帅，眼神复杂，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仇十二挥挥手，转身便消失于晨雾之中。
仇十二依依不舍跪别黄元帅。
黄元帅似乎又老了许多，他心疼地摸着仇十二脑袋：“去吧！”
一东一西，仇十二与周也，从此分道扬镳。
…………
回军途中，易昭元见仇十二总是闷闷不乐，
“护国将军，你升官发财了，这回可要带我去万花楼消费？”
见仇十二仍自顾自骑马。
“仇将军！别忘带银子！我不想再变落汤鸡了！”
“……昭元。”仇十二回头望了望。
“在！”易昭元总算见她说话了。
“你说：升官……真的好吗？”
“当然好哇！娘亲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高兴呀！”易昭元满脸洋溢着幸福：
“自从被恩公搭救，好事一桩接一桩！恩公待我们娘俩……真是大恩大义！”
易昭元词穷，却难掩感激之情！
回到将军府，易昭元立即接母亲前往紫云城镇守。
晚膳后将军府一片寂静。
平日热热闹闹的将军府：
有旺财蹦蹦跳跳捕蝴蝶，有易母和面做点心，有易昭元练武……
如今孤寂的就连落叶声音都听得到。
“来人，医仙呢？”
“回将军，医仙出门至今未归。”
仇十二叹口气，失落地坐在树下。
偌大的将军府，似乎有很多人，又似乎只有她自己了！
“哎哟！大将军好自在！”
仇十二急忙起身，见一体态丰腴的女人扭了进来。
“您是……”仇十二摸不着头脑。
“我是王媒婆啊！易母介绍来的，不是要相亲吗？”王媒婆手帕掩面笑道。
“相……亲？给谁相亲？”仇十二愣在原地。
王媒婆来惯了的样子，自然坐下喝茶：“大将军明知故问，早听说将军害羞，嗨！别害羞，没事的！”
“回将军，易母整日惦念将军终身大事，常找媒婆……”一士兵偷偷告诉仇十二。
“这个……”仇十二不知如何解释。
“什么这个那个的，将军生的如此英俊，又步步高升！我王媒婆也是有人脉的，介绍的姑娘可不会错！那就明日一早，西街悦来客栈见个面吧！”王媒婆说完便匆匆离去。
“相亲？喂……”仇十二来不及喊，王媒婆连影子都不见了。
仇十二苦笑：“易母，您还真是为我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