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为何物
樱花伴着和风飘飘洒洒，一少年沐光而立。
“怀夕！”
少年回眸温柔一笑，“七七，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
“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回事！汐汐炖好了药膳，用完我带你出门走走。”
此时雯月打扫好房间恰巧路过，“七七少吹风，当心受凉。”
“多谢。”叶七七冷冷回应。
雯月见怀夕没有要问话的意思，端着东西低头拐出角门。
“怀夕”
“即便你要说天大的事，也先坐下。”说完扶着叶七七轻轻坐下，椅子上早备好鹅羽软垫。
“怀夕，我想出去住。”叶七七语气平静的出奇。
他顿了顿，不再泡茶，关切的望着：“是哪里住的不习惯吗？”
“不是。”叶七七继续泡茶，是她最爱的雨前龙井。
“我要离开这。”
怀夕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表情就像不认识我似的，
“七七啊七七，有的时候我真想钻进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自幼他就是大哥哥一般照顾叶七七，总是把她当小孩子。
叶七七却一脸认真：“是的！”
其实倒不全是雯月，叶七七还想走一走父亲走过的路，亲自去寻找真相。
另一方面，的确去军营有补贴，不必在别人家白吃白喝。
“我要代父从军！”
“什么？你你以为战场是好玩的？还是，你花木兰投胎？这些暂不说，你这娇生惯养的，能习惯军营生活？”
怀夕一脸不可置信，却见叶七七目光坚定。
“你要铁了心非去，那好，先过我这关。”
“为什么要过你那关？”
“师父准备云游四海，走之前把你和三百万两银子都交给了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就赚了！”
“什么时候去的？可曾给我留下什么话？”
“此刻怕早已出城。只说那把噬魂剑送你了。”
叶七七自幼在这里长大，赛华佗对叶七七如父亲般疼爱有加，不知何故，两家关系甚好。
叶七七愤愤的骂着阿矛不见一面再走，一口干了杯里的茶，有点苦涩。
“银子我一分不要，这两日办完事情我就启程。”
“真的假的？”怀夕越发看不透：“日常你每天除了吃吃喝喝，调皮捣蛋，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天机不可泄露！”说罢挤出一抹笑，怀夕竟霎时脸红，但瞬间定神。
“别的事不提，你若非去军营，连续练功三日，三日后我不便再拦你。沙场苦累至极，你若熬不住当逃兵，可是会被处死的。”怀夕又故意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怕死，只是也不怕被我嘲笑吗？”
“三日就三日！”叶七七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此时汐汐端来一碗药膳，
“小女子先干为敬！”说罢，叶七七一口气咕咚咕咚就喝光，碗底朝上一边叉腰炫耀！
“七七可真是海量！”汐汐捂着嘴笑道。
说罢汐汐和怀夕笑着，叶七七知道他们是故意逗她开心，自己也并不想展示脆弱，便努力挤出微笑回应。
不知不觉又到了深夜，估摸着大家睡下，叶七七随手拿起女扮男装的蒙面行头就偷偷出了门。
旺财随即也跟了出来，一人一狗往乱葬岗方向飞奔。
医仙的名声真不是盖的，叶七七自觉恢复很快，想到可以拯救许多亡灵，又不免加急脚步。
不久便匆匆赶到，那些魂灵看来久候多时。
“参见少主！”他们异口同声。
“免了免了”叶七七还不大适应别人，不，是别“鬼”这么喊自己，不好意思的欠身回礼。
说罢开始召唤符文结界作法，才一日叶七七已熟能生巧，轮回符好画，平均六七次脉息就可以完成一次度化。
许久，月光已经偏移，叶七七也觉察到有些疲劳。
“少主歇息一下吧”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好。”叶七七坐下打开包袱，取出竹筒喝水，又递给旺财一块牛肉。
小鬼们今日倒是安静，训练有素似的安安静静飘在周围，远远看倒像一团白雾围。
“昨日听你说，不去轮回？”叶七七寻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骷髅头问过去。
“是的，少主。若是参与轮回转世，便会失去一切记忆，就连少主您都不例外。”
“您要记得什么呢？”
那骷髅头笑笑，摇摇头，“我只是在等人。”
“什么人？”
叶七七知道要开始讲故事了，赶紧正了正身子。
“四十多年前，我还是一名苦读的秀才，多次落榜，耗尽家财”
“那你可是够笨的！”一个魂灵打趣道。
“不止呢，还够败家的！”另一个魂灵插嘴。
大家嘻嘻哈哈开着玩笑，不知为何叶七七和他们在一起却倍感亲切。
老魂灵也笑了起来，“是啊，可那时我一定要考取功名，但是钱财耗光，我便无颜面对父老，在京中靠卖字画为生。勉强维持生计。”
“那你就是饿死鬼喽？”不知哪个魂灵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才是饿死的！”老魂灵撞散了一个骷髅头，一会儿白雾又快速凝集成原型，继续跟着笑。
“一天，遇见了一个小姐，她很喜欢我的画，重金买下，后来每次我的画都被她买下。不久我还被聘到府中作画师。”
“后来你就勾搭人家小姐啦？”有魂灵打趣。
“那小姐每次见我都以纱巾覆面，我并不清楚样貌，只是身量纤纤。最难得的是，她每次都能解读出我的画，如同高山流水一般的知音。”
“后来你就娶了她了？”魂灵甲。
“没有，我作画师虽说赚得多了，但是怎么配得上人家呢！一年元宵佳节，小姐说也送我一幅画。”
“什么画？”魂灵乙。
“那小姐轻轻取下面纱，竟有羞花闭月之貌，她含情脉脉地说，此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小姐6呀！好会好会！”魂灵丙。
“那你升官发财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了呀！”魂灵丁？
他们七嘴八舌的，叶七七已分不清甲乙还是丙丁在讲话了。
老魂灵并未搭讪他们，继续道“我对她说，你我云泥之别。说罢我转身离去。”
“啊？”众鬼异口同声。
“我连最基本的生活衣食住行都无法保证，如何敢与她相守。考取功名又多次落榜，就已经注定了我的结局，以及我们的结局。”
四下沉寂，仿佛都能听到叶七七心跳声，许久后，叶七七问，
“后来呢？”
“后来嫁给与门当户对之人了呗！”其他魂灵。
“不。”老魂灵。
“那非你不嫁，与你私奔了？”
“也没有。”
“你们不懂，女人都小心眼，要我猜，肯定狗血情节，女的一尺白绫上吊了！”一个魂灵自以为是。
“非也后来她多次对抗家族不得，落发为尼。新婚那日，我收到一份礼物，竟是一幅画，与我的画风简直一模一样。”
“画的什么？”魂灵们。
“一座尼姑庵，旁边几行字写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恨君枉顾高山情，贫尼亦断流水意。若有来世愿化蝶，双双归去无尘世。”老魂灵说罢，肝肠寸断般哽咽。
“这么用情专一的奇女子啊！”魂灵们。
“是啊，她无视条条框框去爱你，你却逃不开尘世的枷锁。”魂灵们。
“后来”老魂灵哽咽，“见此画后，我五内郁结，积郁成疾，两年后就变成这副骷髅头模样啦！”说罢自嘲的笑着，笑声回荡在乱葬岗上方久久未息。
叶七七沉默不语。
表面上看，也许阻碍他们的是世俗的偏见，但深究原因，也许是他们自己心里的枷锁。
大部分人都会以世俗的标准衡量你，但总会有人出现，以你来重新衡量世俗。
可惜他们谁都没有逃开命运的戏弄，只好错过。
“所以你一直在等她，一起转世是吗？”叶七七叹口气。
“是啊，我要等她，世间太苦，我们来时一起化蝶吧……”老魂灵愁容满面。
“能对抗一切的，才是爱。”叶七七眼神坚定：“她即使做尼姑都不敢舍弃一切奔向你，而你化蝶都不敢轮回转世，你们的爱终究比不过心里的世俗囚笼。”
他瞬间身形定格在那里思量。
许久，老魂灵突如醍醐灌顶：“多谢少主！请少主为我度化！”
“我说老爷子你确定吗？”一个魂灵笑道，“前世你跨不过去门第，现在渡化不会转世成她重孙子了吧！那又有年龄的鸿沟了！”
“到时候再飘回来请少主度化呗！”另一魂灵。
“喂！你们当召唤符文是烙饼啊，一会儿一张，我连夜烙饼……连夜召唤符文都要睡到次日正午才能醒。”
叶七七轻轻敲了一下那魂灵的头。
“少主，你得寻个续航的法子才行。”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别跑偏，喂，老魂灵，你想好了吗？”叶七七对他们嘘了一下。
“她应该也快下来了，倒不至于成重孙。若是真有年龄鸿沟，我便跨过去，若是有门第差异，那我闯过去，若是其他的，即便千难万险，这一世，我也要和她在一起！”老魂灵似乎闪着光，英勇的像个战士。
“少主，也请帮我度化吧！”
我回头一看，一个女魂灵飘荡着，
“如今我也想开了，若是一男子真心喜欢你，那么无论如何选择，无论多少次选择，都会是你！我曾因怨气太深施蛊于人，如今想来，竟是自己痴了，该潇潇洒洒走我自己的路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施蛊虫的女人！
叶七七替他们开心，左手召唤符文，右手执笔，最后双手结界，在一片片点点星光飘落后，他们都各自通往了该去的方向！
天，似乎又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