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大仇得报
“二皇子,番邦蛊毒,……”皇妃嘴里念叨着,脚下漫无目的的踱着,忽的站住问道,“那会是谁给我下的毒呢?”
应皇子也站起来说道:“这也是义父担心的。谁会对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下此剧毒呢?想来这番邦蛊毒也不是谁都能搞到的。”
“圣上?”皇妃咬着嘴唇,紧盯着皇子问。
皇子点点头。这一点,他们三个人都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
那天义王匆匆走后,一直没有召皇子过去。皇子也没敢轻举妄动。既然已经猜到了跟圣上有关,就更得加倍小心。那天,是铺子月结的日子。照例,皇子该去义王府向义王汇报。可是他多了个心眼儿,只让铺子里的伙计把账簿给送了过去。义王看着账簿东问西问,小伙计哪能知道呀,只得又劳动皇子亲跑一趟。
义王一见面就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果然跟皇子猜想的一样。皇子也就直截了当的说道:“若真是圣上做的,那他所为何来呢?婚是他钦赐的,人也是他亲选的,若是对冰儿不满,大可以另选他人,何苦费此功夫呢?”
“糊涂!”义王道,“你以为此举只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吗?还有你,我,这一府上下!”
“可是除了冰儿,我们谁也没有出现过此类症状啊?”皇子道。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义王道,“如此奇毒,一般人闻所未闻。可却用在了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身上,岂非大材小用吗?”
义王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动未动,想来已是有了答案。
果然,只略作思索,义王便又道:“这其一嘛,便是他本来想要谋害的另有其人。媳妇只是误伤。”他看着皇子,想要他明白自己所指。皇子当然明白了,不管是无影无形,还是食物里下毒,都是他离皇妃最近,若要说误伤,只能是被他累及。这也最能说得通。他若是疯疯癫癫的,那圣上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义王他再有能耐也翻不了天。
“再者,”见皇子已然明白,义王这才又接着说道,“圣上大概没料到死去的人又活转过来了。想来这番邦蛊毒必是如胡太医所说,无影无形,无迹可寻,不会像砒霜之类的毒物七孔流血,一验便知。圣上大概还没来得及再次下手,媳妇就已经醒转过来了,这让圣上有所忌惮。你想啊,若是我们一家前后暴死,那倒能说得过去,你呢,是因为爱妃死了,伤心过度,郁郁而死。我嘛,老来丧子,更是难熬。可若是毒而不死,一家子都疯疯癫癫的,那不就太出奇了吗?”
“如此说来,是冰儿福大命大,自己活了还救了我们一命?”应皇子道。
“嗯。”义王点头道,“此女倒确是一个有福之人。”
……
“那后来呢?”见应皇子说到这里停住了,皇妃着急的催问道。
“后来?”应皇子心说这又不是讲故事,还哪来的后来啊。
“义王再没说什么?”皇妃问。
“就是要我们多加小心。不过我跟义父都心照不宣。若是那蛊毒真是如此厉害,我们即便再加小心,又有何用?”皇子有些灰心的说道。
皇妃却不这么想。不过既然说到了这里,她倒是灵机一动,问应皇子:“那我出事前,可有什么异常?比如说吃了什么就立刻发作起来,或者突然像中了枪似的,一下就倒下了?”皇妃引导着问道。
“听紫玉说……应该是后者。说你正暴怒大发脾气,突然一顿,便一头向前栽倒了过去。”皇子道。“这莫非便是你说的‘中了枪’了?”应皇子理解的枪是刀枪剑戟的那个枪,只是不是这种说法。不过他能大致明白那个意思。
“暴怒?”皇妃道,“那这位小姐是不是经常有心口疼的毛病?”
“对呀?你想起来了?”皇子看着皇妃,眼神里既有急切又有紧张。
“那她肯定是死于急性心梗要不就是心脏病突发!”皇妃切的一声笑道,“哪来的那么多邪啊祟啊蛊呀毒的,你们纯粹是自己吓自己知道不知道!”
“急性……”皇子学不来皇妃的术语,只看着皇妃问,“你的意思,是皇妃是病死的?哦,我是说,以前那个,……可,不对呀,若真是病死的,那怎么又会突然活转过来?还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皇妃咬着嘴唇,她也也说不清了。
这呀也怪不着皇妃,谁叫她穿越的那会儿还没有《步步惊心》呢?要不,她只要前后一联系,就什么都明白了。
应皇子刚理出的一点头绪,被皇妃这一打岔,又乱成了一团。病死了,又活了。这听起来远不如中了邪祟更为合理。病尚且有看不好的,更何况是病死了的,不是中了邪祟,哪里有那么容易死而复生的?
不过,心里还是略松了一些。不再紧绷绷的坐立不安。见皇妃还在苦思冥想,便道:“不管如何,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记住,今天这话跟谁都不能讲。你我自己知道就行了。知道吗?”
皇妃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了。若是没有了迷信这层外衣的包裹,那她这离奇复活以及种种怪行就没法解释了。
误会解除,两个人当下恩爱如初。每日里形影不离。连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都是双双同去。
老夫人早就得知应皇子从山北带回来个小妖精,还上门来叫嚣,被皇妃三言两语,兵不血刃就打的大败而归。急着想跟皇妃问个清楚,可皇妃每次过来皇子都跟着。没奈何,只得让丫头子们在东府候着,看见皇子走了就赶紧回去禀报。
这天,皇子刚一离府,老夫人大驾就来了。
天一冷,老夫人的气喘病就又发作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坐下歇了半天,仍说不出话来。
皇妃心疼的看着她,前胸后背的婆娑着,给老夫人顺着气儿。嘴里却埋怨道:“这大风天的,你是跑什么啊,不好好在家待着!”
老夫人总算喘匀了气儿,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倒想在家,待着呢,可你也不去看我,只好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过来瞧你呗!”
“你可别冤枉人!谁说我没去看你啊,我是早请示晚汇报,一天两趟,天天不落,还想让我怎么着啊!”皇妃一梗脖子,毫不示弱。
“是!你孝顺!一天两趟!”老夫人撇着嘴,学着皇妃,“可回回都是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要走。哦,点卯啊?哼!还不如不去呢!”
“那我明天就不去了!”皇妃赌气的向后一靠,说道,“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跑的动,就天天跑呗!”
“哦呦!你们听听,”老夫人左右看着婆子丫鬟们,“这叫什么话,难不成让我老婆子每天过来给你请安吗?”
婆子们都捂着嘴偷笑。这爷孙俩一见面不斗嘴就说不了正事。
“谁说让你来请安了!你自己非要乱跑还赖别人。这么大的风,呛的咳嗽起来怎么办!”皇妃嗔怨的斜着老夫人,从一旁的针线篓里拿出一个布片来,放在老夫人嘴边等着大小。
“这是什么啊?干不干净啊,就往人嘴上放!”老夫人躲着,呸呸的唾着说道。
“这叫口罩!你戴着它就不用缩着脖子怕风吹了。”皇妃白她一眼说道,又嘱咐跟着的丫鬟,“老夫人每日带过以后,晚上都得用开水烫过消毒。”
“我才不会带呢!”老夫人忙道,“像个尿布似的,带在嘴上,像什么样子嘛!”
皇妃也不理她,根据量好的尺寸缝上了带子,包好了交给了奶妈。这才说道:“你不是爱跑吗,带着这个再大的风也不用怕了。”
“谁叫你不去看我呢!”老夫人这才委屈的说道,“想跟你说会子话,你回回不等人开口就要走,我不来怎么办?”
“那你不会打发人来叫我啊?”看着老夫人那样儿,皇妃是又气又好笑。“还非得你跑一趟!”
“我等不及嘛!哎,我问你,应儿可是真的从山北带回来个姑娘?”一经议和,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救!”皇妃立马更正道,“那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救的。要不那人就被冻死了。皇子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皇妃说着,看了众丫头婆子一眼,为皇子正名。
“啊?那她为何会来府里闹啊?”老夫人问。
“人心不足蛇吞象呗!”皇妃轻蔑的笑了一声,“知道了皇子的身份,有钱又有地位的,就想来勾引。哼!算她来着了,我正无聊的发慌呢!”
“哎呦!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呦!救人还救出事来。这也是应儿刚正,这要是换做别的男人呐,那还不是正中下怀吗!”老夫人捶着大腿道。“都说男人多好色,可谁知道是女子这般不知羞耻,竟敢上门来勾引!真真是……不要脸!”
老夫人气的直打哆嗦,竟然不顾教养,骂起粗口来。老一点的婆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跟着一起骂。
原来,老爷子——也就是老夫人的老公,义王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府里也出过同样的事情。老爷子跟一个青楼女子相好,好的蜜里调油,须臾不离。那时候,老爷子的老爷子还活着,就派人把老爷子捉了回来。谁料刚回来,那个青楼女子就找上门来,手握匕首,声称见不到老爷子就自刎。家里怕遭下人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跟着那女子去了。
这番经历,被老夫人视作奇耻大辱,一直耿耿于心念念不忘。每每想起来就暗恨自己懦弱,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自己男人带走了。如今听到皇妃手刃小山,那就跟给自己报仇雪恨了一样。
几个婆子又添油加醋的把皇妃那日的壮举说了一遍,老夫人听着直顿龙头拐,嘴里跟着说道:“好!”“这才是皇妃该有的样子嘛!”说到要紧处,还攒眉蹙目的跟着使劲儿。最后听到那野女人跟霜打的公鸡似的悻悻离开,更是哈哈大笑。一副大仇得报的解气样儿。
“哎呀!”老夫人拭着笑出来的眼泪说道。“真是痛快。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笑过了。孙儿媳妇啊,你做得好!就该这样,要不就让人欺负到家里来了!那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
“奶奶你就放心吧!别说她一个绿茶婊了,就是再厉害的人来了,我也得让她灰溜溜的离开!”皇妃说胖就喘,得意的哼了一声,摇头摆尾的说道。
“什么什么,绿茶……表?那是什么?”老夫人听不懂,问道。
“哎呀,你就别问了,又不是什么好话。”皇妃道。
快到晚饭的时候了,老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虽然嘴上说着不戴不戴,可还是乖乖由着皇妃把那叫口罩的东西戴在了耳朵上。
一走进园子,西北风就呼的直扑过来,老夫人下意识的扯起衣领要挡嘴,这才想起嘴上戴着东西呢。皇妃说的没错,风再大,也吹不着她了。老夫人腾出手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婆子,觉得走起路来也顺当多了。
紫玉她们还在左盼右盼,盼着姚老爷子上门来看皇妃。可姚老爷子那边却已经正式走马上任了。圣上说到做到,亲自押着,不是,是送——二皇子来拜师。早有人来传话,姚老爷子便整衣束冠迎候在师馆门口。远远看见圣上的车舆过来,便一揖到底,直到圣上近前才起身再行大礼。
圣上满面含笑让人扶起姚老爷子,问过府上人等,又问在此可住的习惯,这才缓步进入师馆,让姚老爷子在上首坐下,让二皇子行拜师礼。
礼罢,姚老爷子慌忙起身,扶起二皇子,又躬身让圣上入座,自己垂首立在旁边。
“朕今日之所以亲送应铎前来,便是想托付老先生,让老先生从严管教。应铎一向喜武厌文,且野性难驯,还请老先生费心调教。若应铎不服教训,先生只管告与朕知道。”
圣上很少当众斥责皇子,今日却当着一众随人说二皇子野性难驯。姚老爷子慌忙下拜口说不敢,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的二皇子,见二皇子阴冷的眼神也正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