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狄公出山
“轰隆——”一声巨大的炸雷声自天空传来。
“我们且先找个躲雨之处才说。”缪尘霜抬头看了看黑云压城的天空。
两人向着最近的茶楼匆匆走去。
才刚踏进茶楼，硕大的雨点如碎石般重重地砸下来，打在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潮湿腥咸之气。
缪尘霜和郑乾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伙计立刻热情地上前为他们沏上热茶。
茶楼里人不多，只有他们两人和三四名常客。
“适才你说，你知道木尔塔娜腹中的孩子父亲是谁？”缪尘霜将一盏热茶端放在郑乾面前。
“不是知道，我也只是猜出来的。”郑乾呷了一口热茶，“那日木尔塔娜从宴席上回来之后，行为有些异常，她虽不告诉我缘由，但我看得出来，她心中必定有所隐瞒。”
“这事事关重大，你可要谨慎些。”
郑乾颔首，面色又带着一丝犹豫，压低声音道：“其实，木尔塔娜是魏王的宠姬。”
“我之前也打听到类似的传闻，不过还没进一步证实。”缪尘霜想起暮白在青鸾楼探听到的消息。
郑乾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教授木尔塔娜汉语及中原文化，也是受一个人的指派。”
“那个人是谁？”
郑乾心里似乎在挣扎着是不是要说出来，他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压低声音道：“是庐陵王李显。”
“轰隆——”又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开，仿佛万物皆为之一震。
庐陵王李显？好像在哪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
但缪尘霜始终想不起来。
郑乾看出缪尘霜有些疑惑，解释道：“庐陵王李显是高宗的第三子。高宗驾崩后，曾为太子监国。但因政治原因，被神皇废为庐陵王，现软禁在房州。”
“如今武承嗣权势日盛，他们李家皇室已是危在旦夕，庐陵王便想出美人计这一招，派木尔塔娜深入魏王府，好时时掌握武承嗣的动向和阴谋。”
缪尘霜听后心中一沉，李显这一手倒是有些绝，将木尔塔娜推出去作为棋子，以此来保自己的安全。
“这些都是木尔塔娜告诉你的？”
“木尔塔娜曾经给我说过，她身上背负着某人的重任，但那人的身份她却秘而不宣。我当时便猜测，是不是因为那人身份特殊，她才不愿透露。”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我曾暗中调查过，那人就是庐陵王李显。”
如此一来，木尔塔娜的那封信便可解释得通了，缪尘霜心想。
“所以后来我再从你们这里得知木尔塔娜有了身孕遇害后，我就猜测是不是木尔塔娜的身份被王府里的人发现了，便杀人灭口。当时我未与你们说这些情况，一来是怕这对我科举结果有牵连，二来是当时对你们也不太信任……”
“可是今日听你劝慰我的话，我才有所反思。的确，心中有百姓，有天下，才是所谓的治国平天下……我也不想木尔塔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郑乾说完，轻叹一声，扭头看向楼外的滂沱大雨，心里沉浮着复杂的滋味。
……
这场雨下得极大，柳青撑着油纸伞沿着宫墙慢慢走着，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裙，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冷意刺骨。
她紧紧握住伞柄，担心如此大的雨，殿下也许不会再去紫宸殿请安，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她就算是等到天黑都要继续等下去。
时间在雨中慢慢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她几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道人影执伞，在宫墙的另一侧缓缓出现。尽管天色已晚，但借着微弱的宫灯，柳青还是立刻认出了那个人。
\"殿下！\"她心中一阵激动，立刻迎了上去，福身一拜。
李旦见大雨之中，一名被淋湿的宫女径直向她走来，看那面容还有些熟悉，有些诧异道：“免礼。你是……”
“奴婢是掖庭宫的柳青。奴婢在此等候殿下多时了。”柳青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清脆而坚定，尽管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决心。
李旦蹙眉看着柳青，“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柳青咬紧了唇，见此时只有李旦一人，她深吸一口气，将缪尘霜转达她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旦。她的声音虽然颤抖，但语言却清晰明了，让李旦能够完全明白她想要表达的内容。
李旦听完后，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柳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上，与地上的雨水混为一体。
“这消息你从何得知？”
“奴婢祖父的好友在魏王府中任职，这消息是从他那儿得知的。”
“你祖父？”李旦有些诧异。
“家父乃罪臣柳奭。”柳青将头深深地低着。
“原来你是宰相柳奭的孙女。”李旦很是惊讶。
柳奭曾是唐朝赫赫有名的权臣，他出身于河东柳氏，贞观年间，累授中书舍人。曾历任兵部侍郎、中书侍郎，永徽二年，拜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显庆四年，中书令许敬宗诬告太尉长孙无忌谋反，柳奭受牵连被下狱处死。
既然如此，那柳青的消息一定可靠。
李旦心中五味杂陈，看来魏王已经有所行动了，眼下形势已十分严峻。
“你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
“因为……”柳青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柔和的光芒，“奴婢不想看着殿下受到伤害……”
李旦眸光微动，眼前这名女子的目光和语气，都充满了坚定和真诚。
“我明白了。”李旦抿唇道。
柳青微微点头，“殿下请千万小心。”她轻声说道，然后福身一拜转身离开。
李旦看着柳青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涛汹涌。她今日带来的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这事关系着不仅他自己，甚至关乎李氏皇族的命运。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忧虑。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必定是风雨交加，充满了未知的挑战。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才能在这场可能的风暴中稳住阵脚。他需要的是时间，是思考的时间，也是行动的时间。
在给武曌请完安后，李旦已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东宫，立即召集了几名心腹大臣商讨对策。
李旦向他们详细述说了武承嗣的威胁，以及他想要当上皇嗣的野心。大臣们听后都皆面有惊色，他们知道武承嗣早已对皇嗣之位虎视眈眈，却没想到他动作如此之迅速。
在一阵沉默后，文昌右相岑长倩说道：“陛下，我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不能坐视武承嗣为所欲为。一旦武承嗣继承皇位，李家便无法翻身，大唐王朝就万劫不复了。”
李旦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我明白，但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草率从事。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年近七旬的岑长倩捋着花白胡子说道：“臣以为，应当削弱武承嗣在朝廷中的势力，以减轻他对皇嗣之位的威胁，臣已向神皇推荐了张知謇、董玄质为房州刺史，以保障庐陵王的安全。又推荐了乐思诲、欧阳通、格辅元等心向李唐的大臣，如今朝中的李唐势力，应该能与武家势力抗衡。”
“可若是武承嗣伪造罪证，给殿下扣上一个谋反罪的帽子，这该如何是好？”右卫将军李安静有些担忧。
岑长倩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确实已经预料到这一可能。然而，他仍坚定地说道：“若是武承嗣敢伪造罪证，给殿下扣上一个谋反罪的帽子，我们就以此为契机，彻底揭露他的阴谋，让他在朝廷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李旦眉头一沉，“要如何揭发他？”
“前阵日子，神皇擢升了一个人为宰相，此人若出手，局面也许能有转机。”
李旦眸光一亮，“您说的那个人，可是宰相狄仁杰？”
岑长倩点了点头，“正是。狄仁杰一向正直无私且心向李唐。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我们就有可能揭露武承嗣的阴谋。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向他透露一些武承嗣的所作所为，让他知道武承嗣的野心和罪行。”
李旦沉吟着，“狄仁杰虽然正直，但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是否愿意出手相助，也未可知。”
岑长倩深深地看了李旦一眼，“殿下，狄仁杰虽然未曾与您谋面，但据臣所知，他对您和李家江山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只要我们能够让他知道真相，相信他会出手相助的。”
李旦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您秘密会见狄仁杰，向他说明情况。看看他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只是，长倩您已经年近七旬，这般操劳，我实在过意不去。”
岑长倩捋着花白胡子笑了笑，“臣虽然年近七旬，可身子骨还算硬朗。只要能为殿下分忧，臣愿意尽力而为。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狄仁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