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Day12
第12章
后来倒也没有真的残忍地把鼠鼠丢进垃圾桶。
加白弥梓去楼下挖了个土坑,就在他种的两棵树旁边,把仓鼠放进去,也算是一家团聚了。
他把笼子和鼠粮都埋在了旁边,削了根木棍写上「仓鼠之墓」四个大字,插在鼠鼠的坟头。
等加白弥梓做完这一切,那只奇怪的白猫再次出现了,蹲坐在他身旁,脑袋上下动了动。
加白弥梓莫名幻视这只猫对着仓鼠的墓碑拜了一拜。
他低头,打量一眼:“你还没走啊。”
啊,齐木楠雄在心里应道,刚出去溜了个弯,顺便让套圈贩子体验了十遍仓鼠的人生而已。
他双爪合十:安息吧,仓鼠君。下辈子不要做仓鼠了。
今晚果然下了雨。小雨淅淅沥沥,公寓楼下路灯朦胧,空气透着丝丝凉意。
齐木楠雄抬头看了眼树苗。树叶边缘泛黄,根系萎缩,蔫蔫巴巴。嗯,果不其然也快嗝屁了。
救活树苗比救仓鼠简单多了,不过齐木楠雄下手仍旧谨慎,确定这棵树生机多得都能成精的时候才松手,扭头拍掉爪子上沾到的泥。
没有常识也并非全是坏处,比如加白弥梓压根不觉得一只猫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有何不妥。
他没换衣服也没打伞,屈膝坐在草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搭在膝头。头发眉睫俱沾染水汽,裸露在外的皮肤冷白像一团雾,没有焦距地望着远方发呆。
齐木楠雄心情沉重简直想用猫身叹气。
再淋雨会感冒的。
……真没办法。
仓鼠的不幸离世也有他一份责任,高冷的猫咪主动低下头,蹭了蹭对方被雨水打湿的冰凉手背。
发麻的指尖迟缓传来一阵毛茸茸的温热触感,加白弥梓发呆中断,皱眉看向这只猫:“仓鼠不能吃了。”
猫:“……”
“看我干嘛,我也不能吃。”
猫:“…………”
加白弥梓用发僵的手指挠了挠猫下巴,在猫因生理反射露出享受的表情时撤开手(猫:你是狗吧?),站起身,拧了一把睡衣上的水。
衣服掀开时不经意露出大片肌肤,纤薄的少年腰腹侧面看上去细瘦不盈一握,冷白皮下覆盖薄薄的肌理。很遗憾,加白弥梓近期的健身结果不如人意。
那天在他发送了「兄弟,看看腹肌」的友好邀请之后,中原中也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回了一句「现在忙,晚上再说」,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加白弥梓觉得求人不如求己,上网搜了好多健身教程。反正他的身体金刚不坏挨得住折腾,便从饮食到作息到锻炼强度,挨个实验了一遍,不好用就删掉。
一周过去,他的收藏夹数目变成了0。
互联网真不靠谱,退网一天。
加白弥梓迈着湿漉漉的步子走进电梯,在金属门的反光下见自己像只掉进水桶的刺猬,湿透的头发黏在后颈不舒服
得很,只想赶紧回去洗澡。
电梯关上,没过一秒,又开了。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只白猫慢吞吞收回爪子,字面意思的登堂入室。
电梯上升,白猫盯着加白弥梓,眼中隐隐流露出谴责之意。一声不吭的,还莫名有点委屈。
加白弥梓:?
兄弟,摸两下而已,你不会还想要我负责吧?
楼层到了,加白弥梓自己往前走,那白猫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路走进房间。路过门口地垫时还停住了,擦了擦脚才进去。
这感觉相当诡异,不像人养了个懂事的猫,反倒像猫养了个不省心的人。
不省心的人拿上洗发水就准备洗澡去了,临走前打开了冰箱的门,“自助餐,自己吃吧。”
齐木楠雄:“……”
兄弟,你是在叫一只猫自己煮泡面吗?
真是的,本来想暂时赔偿给他一只宠物,看样子被误会成厚脸皮蹭吃蹭喝的流浪猫了。
他牺牲太大了。这事没有五十个咖啡果冻休想摆平。
前言撤回,当猫也太爽了吧。
齐木楠雄满足地吃掉第三块小蛋糕,周围都出现了幸福的粉色小花特效。
老天,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应该是一只被有钱人收养的小猫咪、睡在咖啡果冻铺成的八百平米的大床上、每天醒来就有无数美味的甜品送到眼前才对吗,怎么让我投胎到这个倒霉的灵长目雄性生物身上了?
别管猫能不能吃蛋糕,每个猫体质不一样,反正他可以,非常可以。
浴室水声停了,加白弥梓擦着头发走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冰箱旁边埋头吃得正欢的白猫。
他走近一看。
呵呵,真有眼光,把他打算当宵夜的全吃了。
加白弥梓单手拎起猫,把剩余的零食转移到客厅茶几。灯一关,放起今天的碟片。
可能是因为心虚,白猫在他手下乖得像个全糖白面馒头。
今天不看恐怖片,加白弥梓挑挑拣拣,选中了一部美版《忠犬八公的故事》。
这部电影相当经典,就算没看过完整版也多少听说过故事情节,剧透得早就差不多了。
零食人吃一半猫吃一半。随着剧情层层推进,渐渐的,除了电影的对白音乐和窗外雨声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
树木抽条,落叶纷纷,四季悄然轮转,只有名叫「hachi」的狗狗始终在车站花坛日复一日地等待。
电影接近尾声的时候,旁边人的呼吸逐渐匀长。
齐木楠雄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碰到了他尊贵的脑袋。
少年指尖仍然很凉,声音也低,带着掩不住的倦怠和困意:“……希望你活久一点……但是也别太久了。”
“……”
白猫目光闪烁,侧躺在柔软的地毯上,阖上眼皮默然不语。
……
……
“……
可算到了呀。天呐,怎么在这么高的地方,我恐高呀……”
“非常感谢您为我带路……那个,豆狸大人,可以不要再叼我的翅膀了吗?从生物链的角度来讲我有些惶恐……”
“哇塞!什么叫生物链呀?”
太阳当头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我要炸学校。
还有太阳,花,小鸟,通通炸了。
被叽叽喳喳的扰民声吵醒的加白弥梓青筋暴起,一把拉开十六楼露台的窗帘。
豆狸背对露台,丝毫没注意,仍在苦口婆心地劝导:“你要考虑清楚,这位大人可比恶鬼可怕多了呀!你这种小鸡仔都不够他塞牙缝的呀!”
加白弥梓用想吃人的视线盯着它:“我听见了。”
豆狸:“噫——!!”
它对面的鸟妖怪刚收好翅膀,连忙对着少年土下座行大礼:“日、日安,弥梓大人!我名水燕,非常冒昧前来打扰您……”
“是挺冒昧的,”加白弥梓想把这两只从十六楼打包扔下去,阴恻恻道,“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大概、六点?”豆狸尬笑,“哈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呀,哈哈……哈……”
把它的嘴堵上后安静多了。
水燕跪坐在像感恩节火鸡一样嘴里塞了个苹果安详去世的狸妖旁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看起来愧疚得恨不得吊死在门口。
“说吧,找我什么事。”加白弥梓按着太阳穴,打量了对面的小妖怪一眼,“你不是横滨的吧。”用的肯定句。
水燕瞬间将豆狸忘得一干二净,啪地一下表演五体投地:“是!啊不是,我确实不是横滨的妖怪……”
水燕原型是燕子,出身古都镰仓——比起横滨和东京,这里的妖灵魔怪更加神秘强大。燕子临水而居,它年轻爱热闹,常常顺着河流跑进横滨玩。
四年前,横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典。水燕混迹在其中,却不慎被咒灵所伤掉进了下水道的砖缝,差点死掉时被一位路过的少女所救,待它养好伤后放归。
豆狸嘴里呜呜地叫,一口吞掉苹果,迫不及待开嗓:“我知道,然后你就爱上这个人类了呀,《夏目友人帐》里就是这么演的。”
水燕不知道夏目友人帐是什么,它扭捏地绞着手指,红着脸点了点头。
但水燕并非是想搞人妖不伦恋,它生性腼腆害羞,知道那少女只是来横滨度假散心,为了它的伤势已耽误了好几天,即日就会返回老家。水燕做了个护身符,离别前用妖力悄悄融进少女的香囊中,只盼望恩人平安顺遂。
四年一晃而过。然而就在前几日,它的护身符忽然碎了。从对面传来一股强大的、黏稠的恶意。
“那是只很有目的性的凶煞咒灵。”水燕忧心忡忡,像它这种土生土长的妖怪是无法离开出生地太远的,而诅咒毫无理性可言,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我能感觉到涟水小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的家人尝试了不少法子
,但都无法驱赶走那只咒灵……”
少女形态的妖怪说到最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寻常的驱魔手段对付咒灵当然没用,专业的事要由专业的人做。但妖怪无法求助咒术师,后者要么根本看不见妖怪,要么把妖怪当成诅咒祓除,要么想方设法将妖怪变成自己的式神。
所以来找上他了,加白弥梓冷静想。
虽说这个妖怪们的智慧之神没当上,但他干的事也和智慧之神差不多了,天天打白工。
“……「涟水」,”加白弥梓低低念了一遍,忽然问,“她是不是姓若叶?”
水燕惊喜地双眼发亮,小鸡啄米地点头,“弥梓大人,您认识涟水小姐吗?”
如果是他想的那个若叶家,那能在下水道的砖缝间发现脏兮兮的燕子妖怪也不奇怪了,她家祖上就跟妖怪诅咒之类的有点关系。
四年前的祭典,还是受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的邀约才来的。
加白弥梓记不住一般人的名字,能让他时隔四年还有印象,皆因他当时的任务就是与这位涟水小姐有关。
破案了,原来在他跟太宰代替大小姐被绑架的时候,人家正开开心心地在祭典里捡小妖怪。
:)
水燕已经抱着豆狸喜极而泣,眼泪汪汪道:“我就知道传言不靠谱,弥梓大人真是个好人,让我为您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是啊加白大人,让燕子给您做牛做马!”
“打住,眼泪收回去。牛马也撤回去。”加白弥梓打断它俩,纳闷道:“我没说要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