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不行
书房里。
顾正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缠绕着那串佛珠。
“刚才江小姐说的道歉，是什么事？”
顾寒舟面不改色，“就是不起眼的小误会，说起来也没有意义。”
顾正雄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没有深究，反正这件事也不是他想问的。
沉默片刻，顾正雄目光扫过顾寒舟的脸，忽然道：“她不行。”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顾寒舟却立即领悟，伸手理了理袖子，面容淡然，“为什么？”
顾正雄一言不发地捻动佛珠，长满褶皱的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你一向稳重，但我没想到，在找伴侣这件事上，你这么糊涂。”
顾寒舟看他，眼神淡得甚至没有半分水波。
“哼！”顾正雄用力拍桌子，站起来，语气严厉，“你这反应，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她无父无母，家庭也是普通人家，与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这个儿媳妇，我不满意！”
顾寒舟为他斟了一杯茶，“您不是说，不会反对？”
顾正雄沉默几秒，手指用力点着桌子，“那是我不知道你这么意气用事，找这样的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基因的纽带，顾寒舟和她妈妈一样，认定一个人，就死心塌地一辈子，不会轻易放手。
顾正雄不确定，自己的话，顾寒舟能听进去几分。
顾寒舟气定神闲，“静怡受过伤害，一度抑郁，现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国，您让我抛弃她，我做不到。”
顾正雄气极，“那你是打算忤逆我，非要和她在一起？”
顾寒舟态度坚决，“杜若云是您帮我选的，您看看现在闹成什么样？这一次，我会遵从自己的内心。”
一股剑拔弩张的暗流在父子俩之间涌动，顾寒舟沉稳冷凝，顾正雄怒目圆睁。
僵持一阵，顾正雄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他看着眼前羽翼渐丰的儿子，第一次有了忌惮的感觉，顾寒舟是江城至高无上的存在，他虽是顾寒舟的父亲，气势也还是弱了几分。
要是抛开这层父子关系，他很确定，顾寒舟绝不会留他半分情面。
顾正雄悠长地叹一口气，脸色终于无可奈何缓和下去，“真的想清楚了？”
“我很清楚。”
顾正雄坐回椅子里，光影打在他脸上，他摆摆手，“去吧。”
似是一声无奈的咏调。
顾寒舟颔首，朝着门外走。
刚转身——
“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像她的人？”
又是意味不明的问题。
顾寒舟转身看着自己的父亲，“像谁？像您房里那只玉簪的主人？”
一瞬间，顾正雄目眦欲裂，下一刻，眸色暗下去，像是见不到底的深潭。
……
沈雨嫣听到江静怡的话，手下意识抖了一下。
她勉强笑了笑，“江小姐说笑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又不是姐妹，怎么可能会长得像呢？”
她表面笑着，心里却像是被狠狠撕开一个口子。
上次她问过顾寒舟，她像不像江静怡，那时，顾寒舟说的是不像。
可是，他转头对江静怡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
“我觉得也不像，”江静怡柔柔一笑，“寒舟怕是常常在国内想念我，弄得看谁都像我。”
沈雨嫣唇边僵了一下，点头称是。
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压抑的，无法呼吸，好在下一刻，手机响了。
“喂，林总？”
对面林归帆语气似乎有些疲乏，“安德鲁已经醒了，吵着要见你，下班后方便来吗？”
沈雨嫣心里一动，“林总，你在医院？”
“嗯，送你回去后，我就回医院了。当时负责抢救的医生说，这个孩子的情况比较凶险，需要持续观察。”
她心里暗暗感到愧疚，医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林归帆说已经叫了个护工过来，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不用担心，没想到却是他亲自陪护。
也是，他向来心思细腻，总为他人考虑，一但接手什么事，就会负责到底。
“林总，你在医院待了一整晚？”
林归帆应该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宽慰道：“雨嫣，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的养子，就是我的养子。”
沈雨嫣心口一窒，更是不好意思。
当时的决定确实考虑欠佳，还以为安德鲁一直待在东郊别墅就没事，结果还是影响到了林归帆。
“我今天没上班，现在就过来。”
原本今天的局面，她也不想在顾宅待到晚餐时间。
想想左有顾寒舟，右有江静怡，那画面，想想就够了，她必定如坐针毡。
“雨嫣你要走？”江静怡表情遗憾，“还想好好和你多聊聊呢。”
沈雨嫣扯了扯嘴角，脸色很淡，“以后有机会再聊，我未婚夫受过伤，这会儿在医院。”
江静怡很惊讶，“这样啊，那你快去吧。上次寒舟受伤住院，我也是急得一晚上没睡好。”
沈雨嫣一顿。
下意识想问顾寒舟什么时候受过伤，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在江静怡面前表现得对顾寒舟太过关心。
“那就麻烦江小姐帮我和爸说一声。”
沈雨嫣交代完，匆匆踩着青石板离开。
江静怡看着那道身影在假山树影后消失，摇了摇头，“雨嫣也真是的，真的这么着急，连和顾叔叔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吗？”
“她要去哪里？”
顾寒舟冷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江静怡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男人冷峻的面容盯着假山石的方向。
她长长吁了口气，“是雨嫣的未婚夫，说是受过伤，在医院里。可能是复查还是什么。”
顾寒舟眼底铺上一层暗影，意味不明道：“是吗？连说一声都来不及？”
他知道，沈雨嫣八成是为了那个孩子去的，不过他很意外，林归帆似乎成了她想做任何事情的挡箭牌。
她真当林归帆是庇护所了？
顾寒舟眼眸微眯，一股莫名的情绪在眼底翻转涌动。
“当然啦。对自己爱的人，女孩子肯定是心急如焚，一刻也不会耽搁的。”
她转动眼珠盯着顾寒舟，“像你这种钢铁直男，不会懂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