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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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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那有的没的插科打诨。纪禾在楼下等了大半天,一直留意着周遭和那扇琉璃花窗里的动静,能看见窗上显出来的两道颇显亲密的影子。

    她正想着马飞飞这个小流氓不会陷在温柔乡里忘了正事吧?窗格便被推开,马飞飞探出脑袋朝她挥挥手,旋即一只硕大的行李箱翻倒下来。

    “咚——”沉闷的一声响,宛若落地的冬瓜,纪禾赶紧跑过去,行李箱没拉紧,从缝隙里掉出来一只手,她忍不住皱眉,又赶紧将手捅捅塞塞地挤进去。

    她等着马飞飞,那道后门就像个充满暗物质的黑洞,马飞飞才小碎步地跑出来,又立即被吸了进去,两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玉臂则有如恶魔之手,黏黏腻腻地缠绕。

    等马飞飞挣扎着再走出来时,一张脸满是香艳的红唇印,如同长满伞菇的树皮。他神魂颠倒地作了个深呼吸。

    纪禾:“……”

    马飞飞春风得意地说:“走吧走吧。”

    两人合力将那只沉重的行李箱搬到狭小的后座上,没有皮绳绑带什么的,由纪禾在后面扶着,马飞飞在前面握着龙头。车轮转动,逐渐没入曛黑的暗夜。

    路上纪禾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

    马飞飞:“干嘛,想打听我感情生活啊?吃醋啦?”

    纪禾:“……”

    纪禾选择闭嘴,问起了紧要的:“到底是怎么死的?”

    马飞飞:“我不跟你说了嘛,爽死的。”

    纪禾:“……”

    马飞飞很认真地点评道:“算是很不错的死法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纪禾再没心情刨根究底下去了。

    半个小时后到了地方,两人开始专心致志地布置谋杀案发的现场。

    行李箱一打开,曾经耀武扬威的光头就像条扭曲的蟒蛇盘卧着,四肢拗成奇异且惊悚的姿势,脑袋叉在了双腿中间,显得十分不伦不类又伤风化。纪禾看向马飞飞。

    马飞飞一瞪眼:“老子把他塞进去可费了不少劲。”

    纪禾抬起行李箱将尸体倒了出来,两人齐齐看向这具死在女人身上的尸体,在月黑风高之下静默无言半晌,纪禾从口袋里掏出把锃亮的匕首,深深吐了口气说:“反正他已经死了。”

    话毕她蹲下身,一刀干脆利落地插在了光头平静的胸膛上。

    鲜血飞溅,崩得她下巴都是。

    马飞飞流露出种惊异之色。他还没开动呢,纪禾又刺了第二刀,随即第三刀、第四刀…

    一下又一下,刀尖扎进心脏的声音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潮湿、黏滑、听得人毛骨悚然。

    虽然斗过无数次殴,但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从没见识过什么真正的杀人砍头,如今此等血腥场面活生生地展现于前,马飞飞越看越心惊肉跳,惊的不止是光头逐渐糜烂模糊的胸膛,更多的是纪禾的果断与生猛。

    以及她眸底那种类似浓雾弥漫的阴鸷,那种近乎狂热的寒芒。

    眼见着光头都快被她给剁成肉酱了,马飞飞忙不迭拉住她:“行了行了,再刀下去人都要以为他是被狗啃了。”

    纪禾颤栗着直起身来,溅满鲜血的手部有微微的痉挛,她一把摁住自己腕骨,像扼住一个人脖颈。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咽了下干涩的喉咙,缓缓喘了口气。

    -

    陈祈年在房顶上等着他们回来。

    很久才出现,不过只有姐姐一个人,她拿着小手电照路。甫一看见那团渐行渐近的光晕,陈祈年便飞奔回房躺进被窝,然后竖起耳朵细听。

    一系列动静如往常,姐姐好像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唰唰唰的声音仿佛布匹撕裂。又是半晌过去,姐姐才走进卧室枕被而眠。

    寂静里他听见姐姐一声轻微的叹息,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千头万绪如鲠在喉。

    陈祈年被一种诡秘莫测的气氛笼罩,如同一朵乌云悄无声息地降落到了他们家中,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增不减。

    他被这种未知的神秘弄得心慌慌——事实证明不论是死亡还是别的什么,只要牵扯上飘忽不定的未知,就都会让人倍感煎熬。

    他私底下倒是问过马飞飞,可惜对方三缄其口,关于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这件事,只言片语都未曾透露。陈祈年无可奈何,他变得更加机警,成天眼珠子提溜来提溜去,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猎犬,嗅着潜伏在隐秘角落的阴谋味道。

    学校放了寒假,假前山羊胡就曾命令他来得勤快点,陈祈年不敢不从。他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大本营里微妙的异样,住宅楼区周围晃荡的混混增多了,个个漫不经心里又暗藏戒备的样子,活像獐头鼠目的卧底。与之相反的是山羊胡来的少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有次原材料耗尽,整整一个礼拜才补上货。这种状况从没发生过,自从他做出来的东西流通畅销、为山羊胡带去难以想象、与之前相比翻了好几倍的利润后,山羊胡那叫一个乐乐陶陶,丝毫不懈怠原材料的供应。他是恨不能将全球的麻/黄/碱搜罗过来,轰轰烈烈地打造起专属于他自己的邪恶帝国。

    陈祈年思考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两个大学生放假没来,令他落了个清静。趁冷凝时间他思考得入神,门外蓦地传来阵嘈杂纷乱的喊叫,他贴着门扉,踮起脚尖从那扇隔窗往外望去,看到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搀扶着两名混混进来。

    一名混混面色比油漆还惨白,捂着肚子好像阑尾炎发作。后面那名混混的伤情则更直观些,他肩膀上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耳朵脖颈模糊一片,像从红色染缸里钻出来的一样。

    “怎么跑这来了?大哥——”

    “甩掉了,没人追。阿荣伤得太重了,再拖下去就没命了,小白呢?小白!”

    “估计是破了,得赶紧弄出来。”

    “带他去卫生间!”

    ……

    一伙人七嘴八舌,热锅蚂蚁似的团团转。陈祈年隔岸观火,眼睛瞪得圆圆的,两颗濯亮的眼珠子折射出好奇又惊慌的星芒。

    “不行。”包厢里灯光明明灭灭,映得人脸若隐若现,纪禾环着胳膊低着头地踱来踱去,嗓音低沉道:“还不够。”

    马飞飞还没来得及搭腔,纪禾就上前一步道:“就算矮子想玩,梁源也不会陪着他耗下去的。”

    “为什么?我看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很有可能再大战三百回合啊。”

    “还能为着什么?生意,赚钱,托了陈祈年的福,梁源正忙着发大财,哪有精力和心思跟他斗?矮子让他损失那么多,他承担不起前功尽弃的风险。他头脑发热也发不了多久的,到最后只会迎来两条路。要么他真有那个能耐把矮子弄死,目前看来他没有。那就只剩下一条——折中、谈和。但他绝对不会亲自出面去谈,跨出这一步就已经让他够丢脸的了。”

    马飞飞再度惊讶于她眸底的异样神采:“所以你的意思是…?”

    “谭文彪。很明显他就是第三方的不二人选。”

    马飞飞恍然大悟,纪禾沉陷在高速旋转的思绪里,又摇摇头:“不…还有一条路…谭文彪当然乐意坐山观虎斗,但怕就怕在到时候梁源会给他出个提议。这个提议谭文彪断然不会拒绝。”

    “啥?”

    “拉他入伙。那谈和就成了鸿门宴,梁源会愈发壮大,结果也就和我们的计划背道而驰了。”

    “噢…”

    凭借新品走俏的火热情况,那的确是不会拒绝。

    马飞飞诧异道:“你不会是准备…杀了…”

    纪禾:“……”

    纪禾翻白眼:“我要真有那个本事,我直接把梁源杀了不就得了?”

    马飞飞讪讪一笑,抓着后脑勺道:“那倒是哈。”

    纪禾垂下眸,又开始踱步,兀自喃喃:“他决不能和梁源联手…”

    不能直接杀了他,也没有更加重量级的条件能诱使他拒绝这个百分之九十九会发生的入伙提议,所以该怎么搅胡他们的邪恶联盟呢?

    她思来想去,蓦地灵光一闪,揪住马飞飞道:“去找一个男人,好看的男人。”

    马飞飞属实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满脸懵逼:“啊?”

    纪禾没多犹豫,附在他耳边悄声低语。不过几句,马飞飞嗖的一声弹开,瞠目结舌地表示受到了惊吓:“我擦?真的假的?”

    纪禾又揪过他,两人交头接耳地密语半晌,最终马飞飞在七上八下的复杂心绪里彻底消化完了这一信息大爆炸,压低音量问:“这美人计…哦不,美男计能管用么?”

    纪禾:“那就得看你找过来的美男有多大本事了。”

    马飞飞原本对这种活计充满抗拒,他又不是什么基/佬,这也不是去联系什么黑中介血贩子,他他妈上哪找去?

    话末还是纪禾给他提了个醒,白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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